宛姝當眾責罰瀅貴人之事一夕之間傳遍了整個後宮,但由於是瀅貴人以下犯上在先,所以宮中也無人敢議論,隻說瑄婕妤壓製住了後宮無禮之風。


    隻是可憐瀅貴人姣好容顏無法再麵見聖上,隻得一味的躲在永寧宮裏辱罵著宛姝。


    宛姝對此倒毫不在意,也多出了更多時間去陪伴璟琰,閑暇時間再去看看璟翊。


    平靜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了春末。


    月光融融,容潯宿在了長樂宮,清如為二人滅了燈後,隻見李安衡緩步踏入,輕聲道:“陛下,翩然殿宋選侍稱腹痛不止,奴才特來問問陛下意思,是否要請太醫。”


    容潯揉了揉吃痛的額頭,隨後看向宛姝。宛姝嬌媚一笑,“陛下看臣妾做什麽,若陛下心疼宋妹妹,通傳一聲太醫就是了。”


    容潯捏了捏宛姝的鼻子,隨後道:“傳吧,朕隻是將她禁足,別出了什麽差錯就是。”


    “是。”李安衡應下。


    次日,容潯上前腳剛離開去上朝,宛姝正坐於妝台前,隻見小牧子後腳風風火火地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道:“小主!不好了不好了。”


    “好好迴話,娘娘麵前如此不成體統。”棠音嗬斥道。


    “是!”小牧子緩了幾口氣,隨後道,“宋選侍有身孕了!”


    “什麽?”聞言,宛姝手中的茶杯不由得滑落,一骨碌的滾到棠音腳邊。隻見宛姝眉眼瞬間冷了幾分,緩緩道:“她怎麽會有身孕?”


    小牧子連磕了幾個頭,抬頭道:“奴才也正納悶呢,按理說宋選侍禁足的這幾月陛下從未踏足過翩然殿,可宋選侍昨夜腹痛不止,連夜召了太醫來看,說是已有身孕三個月了。”


    “三個月...”棠音算了算,柔聲道,“想來是還未被禁足之時,算來時間上也能對得上。”


    宛姝眉心微微動了動,姣好的麵容上此刻盡是陰冷,歎了句:“她這孩子懷得還真是時候。”


    果不其然,容潯下朝後聽聞此事,不僅複了宋選侍慧嬪之位,還賜了翩然殿不少的好東西。宛姝歎氣,此前所做皆是白費功夫了。


    此時此刻六宮嬪妃齊聚坤寧宮請安,文錦得知此事臉色也好了不少,看著也更有些精神。


    文錦笑聲雙靨,溫聲道:“想必慧嬪懷孕的事情大家已經聽說了,最近宮中婧嬪誕下皇子,就連慧嬪都懷上了龍胎,可真是天佑我大鄞。”


    瀟月的神色並不好,雖麵帶笑容,可心裏卻已恨得咬牙切齒,冷冷道:“是呢,有了這個孩子,也使得慧嬪重迴嬪位了。當真是好事一樁了。”


    被解除禁足的宋知微早已忘了自己是因何被禁足,似乎那些事與她早已沒了關係,隻見她淡淡一笑,並未把瀟月的神態放在眼裏,起身向皇後行禮道:“嬪妾所懷之子就是娘娘之子,一定竭盡所能的為皇後娘娘效力!”


    一陣銀鈴般的笑容傳入耳裏,宋知微抬頭一望,隻見瑾妃笑意微漾,柔聲道:“慧嬪這話說得為時過早了吧?在後宮裏懷孕算什麽本事呢,若能生得下來,那才算本事。”


    宋知微鄙了一眼,裝笑道:“有瑾妃娘娘此話,嬪妾自當不負娘娘所望!”


    “好了起來吧。”文錦明眸微動,笑道,“你現在是有身子的人了,自然應當注意些,以後這些禮數便能免則免吧。”


    宋知微笑著應了。


    散了後,宛姝攜著瀾泱與瀟月走出坤寧宮,談著一會兒帶兩個小孩去哪兒玩。誰料宋知微幾步上前,笑吟吟地看著瀟月道:“沒想到幾月未見,竟生下了皇子成為婧嬪了,恭喜婧嬪了。”


    氣氛一瞬間出奇得安靜,宛姝與瀾泱皆不願理會她,可瀟月卻蹙緊了眉頭,泠泠道:“有何好恭喜的呢?此等福氣想來慧嬪不出幾月便也有了。”


    宋知微眯起眼睛看著瀟月,不疾不徐道:“婧嬪如今的樣子,倒是讓我想到了那時我初入宮中,你還隻是個不起眼的貴人,沒想到如今卻成了育有皇子的婧嬪娘娘,敢問婧嬪,究竟是用了何等狐媚之術!”


    “你...!”宛姝欲要上前理論,卻被瀟月一把拽住衣袖,衝宛姝搖搖頭後,將人拉到自己的身後,隨後對上宋知微的目光,誠然道:“若說曾經,我也想到了許多有趣兒的事,不妨與慧嬪說來,比如...”瀟月瞥了一眼宋知微,緩緩笑道,“比如婕妤娘娘腹中之子,又比如,瑾妃宮中不翼而飛的素錦。”


    看著瀟月狡黠的笑容,宋知微氣得臉都要歪了,卻還是佯裝冷靜道:“婧嬪真會說笑,婕妤當年驚了胎氣乃是你所為,平白無故落到我頭上是何意!更何況瑾妃宮中素錦之事陛下始終仍未查清。看來婧嬪乃是記性不大好呢。”


    瀟月看著宋知微漸漸不自在的表情後,扯了一抹滿意的笑容,“慧嬪怎的還動氣了,別忘了你如今懷有陛下的孩子,可別有了閃失才好。若哪日有一名眼生的小太監跑到慧嬪麵前告知宋大人下大獄了,慧嬪一時驚慌動了胎氣可如何是好。”


    “你!”宋知微怒氣衝衝地看向瀟月道。


    “我告辭。”瀟月接過宋知微還未說完的話,隨後挽起宛姝與瀾泱的手徑直走過她身邊,留下宋知微一副猙獰的麵孔。


    瀾泱不以為意,隻淡淡一句,“讓她禁足是靜心思過,怎麽出來反倒是毛毛躁躁的,不成體統。”


    宛姝笑道:“她這樣的人,姐姐還想讓她如何?我倒是覺得除了她身後的宋家,單她這個人,倒是好對付得很。”


    瀟月看過去,不解道:“姐姐何以這樣說?”


    宛姝垂眸,盯著自己的腳步道:“宋知微就是這樣一個淺薄膚淺之人,隻是何以敢在宮中做這麽多惡毒之事,除了皇後在背後,還有一人。”


    對上瀟月與瀾泱的目光後,瀾泱徐徐道:“魏靜嵐..”


    “正是。”宛姝看著瀾泱,會心一笑。“魏靜嵐心思之深沉,可不像我們看到的那麽簡單。”


    瀟月思考道:“是呢,素錦之事我當時也有所耳聞,說那日宋知微被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可那魏靜嵐卻像無事一樣,口齒伶俐得很。”


    “這便是她的高明之處吧。”瀾泱淡淡一笑,“皇後心思也不淺,找了魏靜嵐這樣的人倒是不奇怪。隻是魏靜嵐又怎甘願做出頭鳥呢?隻好讓宋知微來做了。”


    宛姝對上瀾泱的雙眸,隨意道:“姐姐睿智。像宋知微如此膚淺之人,是最聽話不過的。”


    見瀟月久未說話,二人一同看過去,隻見瀟月垂眸不知在思考些什麽。


    “月兒?”瀾泱喚了聲。瀟月抬起頭,眸中卻仿佛有些情緒在翻騰,凝滯片刻,忽地笑道,“瞧我聽著姐姐們說話呢,一個不小心走神了。”


    “無礙,左右也無事,去華陽宮看看璟翊吧。”瀾泱緩笑,並未放在心上。


    後宮因為宋知微的身孕熱鬧了兩日,翩然殿從曾經的門可羅雀到如今的熱鬧非凡,誰人不知若宋知微誕下皇子便就會封為婕妤,此等盛寵比之宛姝有過之而無不及。


    宋知微也在各宮的吹捧和奉承之下,逐漸驕傲自滿起來,常常沾著自己有孕而為難旁人,而容潯也欣喜宋知微有孕,對這種事便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是夜,容潯踏入鳳儀宮正殿內,瑾妃微微俯身,隨後伸手一點一點解開他身上的大氅,然後是玄色錦袍。容潯一把握住瑾妃的手,含笑道,“愛妃今個兒怎不說話?”


    瑾妃的目光略略掃了一眼人,頗有幾分不情願:“自慧嬪有了身孕,陛下有多久未來鳳儀宮了?陛下不想臣妾,臣妾自然也沒什麽話與陛下說了。”


    “可是你的臉卻紅了。”容潯望著人,瑾妃本就生得極美,那雙瀲灩璀璨的桃花眼微微上勾,很是嫵媚。


    被容潯一說,瑾妃的臉愈加紅得明顯,嬌嗔道:“如今慧嬪的身孕才是皇上放在心尖兒上的,臣妾又算什麽呢?這鳳儀宮啊,儼然變成冷宮一座了。”


    容潯欲要說話,見李安衡緩步入內,恭聲道:“陛下,翩然殿出事兒了。”


    容潯的心一緊,隨後看向瑾妃,開口道:“慕妤…”


    “臣妾明白。”瑾妃望著容潯,“陛下快去吧,若慧嬪妹妹出了什麽差錯,想來臣妾也是要自責的。”


    有了瑾妃這句話,容潯握著人的手又緊了緊,隨後便走出了鳳儀宮。


    宛姝坐在窗下,身邊一盞苗青籠燈。身著一身素白的裙子,珠翠未綴,倒多了幾分清理典雅。


    “墨嬪小主金安。”


    門外小牧子請安的聲音傳來,宛姝迴眸,隻見瀾泱踏步而入,拉著宛姝的手欲要向外走。


    “怎麽了姐姐?”宛姝疑惑道。


    瀾泱蹙起娥眉,一字一字道:“慧嬪小產了。”


    風吹進富麗堂皇的長樂宮,連同宛姝的心也被吹亂了。她沒再說話,而是換了身衣服和瀾泱來到了翩然殿,隻見偌大的翩然殿圍了不少人,容潯正坐於正殿,久久未言。


    魏靜嵐突然起身跪在地上,聲嘶力竭道:“娘娘如今驟然失子,又性命垂危,嬪妾但求陛下做主!”


    宛姝看向魏靜嵐那副熟悉的麵孔,心裏不由得緊了一下。


    容潯打量了魏靜嵐一陣兒,才端著茶蓋浮了浮手裏的茶葉,緩緩道:“你究竟想說什麽?”


    魏靜嵐神色間波瀾不驚,眸子有著與之不相符的沉穩,還多了幾絲清冷,開口道:“慧嬪娘娘所遭之事,定是有人陷害!欲要除之而後快!”


    “魏良媛這話說的本宮聽不懂,你說有人要害慧嬪,那麽誰要害,又是如何害的?若魏良媛知曉此事,還請一一道來。”


    說話的是昭妃,語氣冷冰冰得像是透出絲絲寒氣。


    宛姝環繞了一圈,並未看見皇後的身影,不由得有些好奇,於是側過身子在瀾泱身旁耳語道:“皇後呢?”


    隻見瀾泱冷笑了一聲,不屑道:“隻怕這會子連避嫌都來不及呢,又怎會貴步臨賤地呢,隻好稱病,不見人罷了。”


    此言一出,宛姝更是摸不著頭腦,於是拉著瀾泱悄悄退出正殿,問道:“到底怎麽迴事?”


    瀾泱開口,緩緩道:“我本來想去看看璟翊,誰知路過翩然殿時,隻聽得裏麵一聲慘叫,便是宮女太監嘰嘰喳喳一片要求傳太醫。看是翩然殿的事,我便留了心,躲在殿外想看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你不知道那宋知微被抬迴正殿的時候,渾身都是血,瞧著真讓人害怕。”


    聞言,宛姝陷入了沉思,徐徐道:“所以...你是看見了誰,對嗎?”


    瀾泱抬眸對上宛姝的目光,恍若釋然,隨後衝宛姝點了點頭。


    話落,宛姝心中驚愕不已,神色變得十分慌亂,於是試探道:“你懷疑是...”


    “宋知微被抬迴正殿後,我見著她慌慌張張地從後門溜了出去,隨後便是傳來宋知微小產的消息。”瀾泱說著,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若是失子,那還好說。可如今眼見著宋知微的性命都要保不住了...”


    宛姝驚唿:“怎麽會這麽嚴重?”


    瀾泱緩了口氣,似是不忍,開口道:“在去長樂宮找你之前,我讓芳芷去打探了一下,據說是宋知微在偏殿貪看山石奇趣,一時間顧不得腳下,於是踩了青苔便滑倒了。這一摔,便把孩子摔沒了。隨後她的頭又重重磕在了台階之上,這才有性命之危。”


    宛姝聞言,不可置信地捂上了嘴。唇色逐漸發白,片刻終於恢複了常態。


    “我急得很,眼看著陛下馬上就來了,我不知該如何是好,所以趕忙去了長樂宮拉你過來。”瀾泱的雙眸溢上了一抹苦楚,緩緩道,“宋知微是皇後的人,皇後為了避嫌自是不會來了。除了皇後便是昭妃與瑾妃資曆最深,可瑾妃那個性子自是不願加以理會,隻好傳了昭妃娘娘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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