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梧打量了這小玩意兒片刻,小心翼翼地把木雕送到唇邊。


    第一聲,杜鵑啼。


    第二聲,喜鵲叫。


    第三聲,蟬鳴陣陣。


    聲聲響,聲聲不同。


    至此,也不必再試,李青梧停了下來。


    她捏著哨子打量,語氣略顯驚奇道:「鳥哨……原來如此!這是哪裏得來的寶物?若是民間有此物,應該早就流傳甚廣了才是。」


    秋澈淡定道:「不是什麽寶物,隻是我自己做的小玩意兒罷了。你若感興趣,我那裏還有一堆。」


    聽見第一句,李青梧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木雕哨子。


    聽到第二句,她掩藏在麵紗下的目光微微一亮,欣喜道:「可以嗎?」


    秋澈點頭。


    李青梧卻將手裏的哨子捏得鬆了又緊,緊了又鬆,半晌,嘆氣道:「罷了,也是秋公子的心血,我得了這一個已經足矣。」


    秋澈一聽就知道李青梧是認為自己在故作輕鬆,怕她其實捨不得,又不敢說,於是自己拒絕了這份好意。


    不得不說,這姑娘還挺貼心。


    秋澈聽懂了,但仍然隻是扯了下唇角,沒說其實自己做這些花不了多少時間。


    畢竟她們還沒那麽熟。


    沒必要解釋那麽多。


    臨走之前,李青梧猶豫了下,說:「今晚打擾許久,實在是抱歉……不過,秋公子就這樣同意幫我了,也不問我到底是誰、為何會被人看守得這麽嚴嗎?」


    秋澈站在她身側,比她高了近一個頭,微微側首看她。


    像是開玩笑般問:「我問了,你就會說嗎?」


    李青梧默然一瞬,道:「你怎麽知道不會呢?」


    秋澈啞然。


    她一時分不清李青梧說的話是真的,還是隻是在配合她開個玩笑。


    她的目光從李青梧精細的著裝上一掃而過,隨即平靜道:「但有些事情,不是我能知道的。」


    也不是她想知道的。


    簡而言之,不感興趣。


    李青梧顯然沒聽懂。


    她輕輕歪了下頭,麵紗隨之晃動:「那你,為什麽要幫我?」


    秋澈微微側首看了她一眼,像是在神遊。


    片刻,她道:「你就當我菩薩心腸,看不得人受苦吧。」


    李青梧:「?」


    聊完閑話,李青梧終於要走了。


    剛踏出幾步,她又突然小碎步挪了迴來。


    還沒來得及轉身迴去的秋澈:「?」


    李青梧小聲道:「秋公子,我突然想起,我是翻牆過來的。」


    秋澈愣了一下:「啊,所以?」


    李青梧為難道:「出來的時候我用了迷香迷暈了看守我的人……可眼下他們大概醒了,我實在是,沒法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重新迴到房間。」


    秋澈重點歪了:「你用的什麽迷香?」


    「……」


    李青梧道,「折骨草。」


    這是南夷最常見的迷藥。


    南夷擅長蠱毒,早些年還曾以蠱毒之術稱霸天下,幾十年前又被先帝帶兵打迴了南方老巢,安分守己了多年。


    南夷與大夏離得這麽遠,為什麽在大夏的一個深宮女子手上會有這種東西?


    看來,哪怕她不是李青梧,身上也有諸多秘密。


    秋澈深深看了她一眼,隨即點點頭,隨即伸出一隻袖子。


    李青梧不明所以,卻還是下意識將手遞了過去:「……嗯?」


    秋澈道:「不是要迴去嗎?」


    李青梧:「是……啊!」


    話音未落,秋澈手腕翻轉,抓著她的手臂,將她整個人都提了起來,另一隻手好環在她腰間,抱著她倏地騰至半空。


    李青梧嚇了一跳,立刻抓緊了她的袖子,還不忘去扶鬥笠,「這、這是——」


    「冒犯了。」秋澈沒什麽誠意道,「但若要帶你迴去,隻能這樣。」


    李青梧:「……好,好的。」


    秋澈莞爾。


    和她預料中的反應不太一樣。


    怎麽還有點乖?


    要從大內高手的眼皮子底下把人送進屋裏並不容易。


    但秋澈文武雙全,好歹也是上輩子差點當成大將軍的人,最終還是有驚無險地把李青梧送迴去了。


    守夜的盈春隻覺得身旁一陣涼風掠過,再抬眼看去,仍是夜色沉沉。


    秋澈雖然進了屋子,眼神卻規規矩矩,什麽該看的不該看的都沒看,將人放在床榻上,便無聲後退了些。


    李青梧一雙手緊張地攪在一起,想道謝,又怕發出聲音,隻能磕磕絆絆地給她打手勢。


    秋澈的目光在她的鬥笠上一掃而過,用內力傳音道:「不用謝,隻是……」


    她意味深長道:「不是所有男人都跟我一樣好心,姑娘下次,還是不要讓陌生男人輕易進自己的房間為好。」


    畢竟她是個假男人。


    而有些真男人,在這種情形下不揩點油,都是不會走的。


    李青梧一愣。


    秋澈卻已經轉身,從後窗縱身而出,清瘦的身影瀟灑地消失在夜色中。


    李青梧沉默著坐了片刻,摘下頭頂的鬥笠,也沒管折騰了一晚上後亂七八糟的頭髮,低著頭看向手裏捏了半個晚上的鳥哨。


    許久,有些恍惚地握緊了它。


    她想,才不會呢。


    秋澈又不是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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