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午後,陽光透過窗屋灑在教室的黑板上,馬克筆的白粉飛揚起來,有種隨風落地消失的美。平淡無奇的數學課,一如往昔的乏味,可在這個四月的校園裏,卻有種特別的味道。這就是校園的味道,充滿了朝氣和活力。


    平瀾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桌,臉頰靠著手臂,睜著大大的眼睛,眼神從窗戶外的花壇飄向遠方的籃球場,最後落在張峻豪的身上。這個陽光且自信滿滿的籃球隊隊長是她心中的英雄,她的暗戀對象。


    而張峻豪,則是校園裏的象征和焦點,人盡皆知的籃球明星,有著廣大的女生追隨者,在多個女孩子心裏都有他的位置。唐楊,是個聰明的女生,趁著張峻豪插手籃球訓練的空隙,坐在他的身邊,她的眼睛深處閃耀著狐狸般的淘氣和魅惑。


    平瀾看著兩人恍若無人的親昵,心中的焦急如同跳進水中的石塊,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她剛要再次陷入對張峻豪的空想之中,一隻髒兮兮的籃球從窗戶飛進來,砸在她的課桌上。


    地鐵上的人們都瞬間把目光投向窗外,那個熟悉的身影穿梭在光影之間,是張峻豪,他正穿過的教室大門,奔向這裏。看著這個熟悉的身影,平瀾的心跳得比時間還快,她的心仿佛被什麽牽引著,向著那個身影移動,忘記了自己,忘記了周圍的一切。


    雖然張峻豪的臉上仍然掛著笑容,但同時送給她一個歉意的眼神,並在她的桌上簽下名,輕輕地抱歉道,“沒事吧,平瀾?對不起,打擾你了。”平瀾愣住了,她看著他,卻忘了說話,隻是默默點點頭。看著他轉身離開,平瀾的心跳得更快,那顆少女的心仿佛正被什麽牽引著一樣。


    而在閱覽室另一頭的角落,一個頭發如黑玉般亮麗的轉學生芳華坐著,她正在想象著沒有平瀾的世界會是什麽樣子。在她的心中,每個人都是獨特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世界,每個人的世界都是每個人獨有的美。而沒有平瀾的世界,對於她來說,就如同世界少了一抹色彩。雖然她從未向任何人說過這樣的心情,但每次看到平瀾的樣子,她總會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平瀾真正認清了自己的位置,從此野蠻生長再無彷徨。一切順利得不像話,她第一次對自己如此滿意。不斷努力,就像是身上的淤泥和疤痕,都是時光留給她的勳章。


    課間冗長念不完的考試成績與名次,惑然又糟糕的英文磨得耳朵出了繭子。睡眼惺忪的午後,她趴在窗台數著著課間十分鍾還剩的每一秒;鼻尖嗅過梔子花的濃香與粉筆在黑板粗糲的摩擦聲;分貝高於四十分的鈴聲在教室裏迴蕩……


    溫杯熱茶,熱好麵包,溫熱手心的責。路過操場,在籃球場邊,別人抱怨著中午數學題的變態,她想起老師的悄聲:“付出總有收獲。”


    現在怎麽看都太矯情,那些人的模樣始終無法忘記。站在迴憶的淺灘,撿拾著一點點關於他們的無謂矜要強,卻異常執著的深刻。


    時光的鄙視鏈,從二十多歲迴首,一切都熠熠發光。抽煙淌過對麵的房,杯中清澈的仰頭;廢墟燃了大火,冒出一縷青煙,老舊電視機的聲響,月亮停留刹那。


    青春哪能沒有蚊子血,悲劇和鬧劇怎麽選:從語文老師的世界和平出發,訴說地理老師的到處雪災,最後記載數學老師的斷章取義……


    傍晚的術場沒有哭泣,派傳員來迴奔走,操著一口東北腔調和冰糕的悅耳音樂,每一根雪糕都是私心。


    比賽完了,晚自修間沿著林蔭道慢慢走……一次轉過學,換了個宿舍收拾一遍又一遍;幾部單車,搖著鈴,每次痛苦都是重生前的交響;你別誤會,不是哭著走,而是用盡全力去跑。


    在沒有星星的他卻出現,讓她還被相信;那是無微不至的迴響與特殊商量的明信片,平時麽,又倔強又無力,擰巴著前進;她也不大體諒。


    鎖在抽屜,無法寄出的信,會痛過難以開口的話;躺在河邊的水,順流而下;枯黃的枝椏,在風中牽絆;黑板上的灰塵,遇上箱子裏的秤砣;宇宙在一點地毀滅,心裏的種子在藤曼下埋藏;黃昏的落日,迴不了頭;像大雨裏的影子,行同陌路。無論那些疼痛和安慰,無人體諒無法訴說,築成了夏天的彩虹,無所畏懼。


    “無論海枯,不論石爛。”


    孔寧聽完沈彤彤的話,若有所思,一個字一個字認真地寫在了本子上。“人生之旅不可逆,須臾之光且珍惜吧!不經一翻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


    從前洞庭山上有一個人叫皎然,他做了一個茶山夢,夢見群山起伏,茶籽飽滿。夢醒後神往不已,把禪丟在了一旁。靜室之外,有人問道:“是茶香嗎?” “是啊!” 皎然低聲道:“茶香氤氳,不遜鬆雪。”


    “有點香,有點想。” 孔寧移了移帽子低聲道:“每一次失敗都是我跟命運的刀兵相見,因為我不服輸。”


    張峻豪跟唐楊結伴趕迴教室,講台上,黃可正聲控道:“孔寧打的,去把他找迴來!” 大家都很興奮,畢竟那副拽拽的樣子早就惹火了很多人,吐口水的小姑娘就是其中一個。


    “哪有什麽勝利,不過是人家聽話罷了。”唐楊低聲道,“半碗米飯,半碗砂子,我也想嚐嚐他們從牙縫裏擠出來的食物是有什麽滋味。”


    表演完了,節目乏了,大家意猶未盡,拍拍屁股散了。在湧動的人海漲潮平方瀾的聲音,她隻是湖麵上陷入平凡的石子,平靜細微。很快又被新的煩心事,取代。


    十月下旬,十月自招向她投來橄欖枝。很多人的迴憶鑒於一些思考本身,出於緬懷的目的,真的做不到率直無諱。


    許多煩心事在下一次煩心事光臨的時候不好使了。要成長,要獨立,要拿迴屬於自己的光芒,為此——


    “如果沒有特別幸運,那就請特別努力。”


    “風再大,也吹不迴從前了。”


    她低低應聲, 外頭的光照亮了窗,陰霾因著秋日退散。


    “平瀾,你要往前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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