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牛衛中郎將雲菩帶領北衙六軍中的禁軍三十五人,護送著尤嚴禪師師徒五人已經來到河東道管轄範圍之內。


    這裏多名山,當年“佛難”之日,這裏被破壞摧毀的寺院不下百多座。現在在天後的有意推動之下,這些寺院已經陸陸續續開始複建,甚至擴建。


    一些早已存在的道觀被當地深悟上意的官員,進行強行遷徙外地或已“莫須有”的罪名進行查封。


    然後稍加運作改善,改頭換麵就轉變成了寺廟,道眾敢怒不敢言,強出頭者無不受到懲戒。


    現在雲菩一行就暫住進一座這樣背景的弘福寺,之前又名紫雲觀,現有僧眾超五百人。


    寺院經過改建,也強占了附近百姓的一些田地,設了三門,鍾鼓樓,天王殿,大雄寶殿,講法堂,藏經閣,以及大量禪房。


    不過寺內其中隱隱約約還有些許當年道觀的殘存遺跡。


    雲菩,尤嚴禪師等人在本寺住持智真方丈的陪同下,進入弘福寺。看著肥頭大耳的智真方丈攜監寺等人對著異常精美,富華的各處介紹時,雲菩心裏總是一種莫名的思緒縈繞心頭。


    一進三門正對的天王殿,眾人畢恭畢敬的跪拜上方笑容可掬的彌勒佛,他一臉喜悅慈祥,袒胸露腹。


    據說彌勒是釋迦牟尼佛的接班人,需釋迦牟尼佛寂滅五十六億七千萬年後才能降臨人間,正式升為彌勒佛。


    這以布袋和尚為原型的彌勒佛法相,與京都長安正在興建,以布袋羅漢莊嚴肅穆原型的彌勒菩薩截然不同,雲菩想到這裏不由輕輕一笑。


    仿佛有感應,雲菩有些急迫的隨著眾人緩緩而行的腳步,轉到彌勒佛身後大屏風背麵濃墨重彩的神將韋陀麵前。


    作為護法神將韋陀,體態偉岸,頂盔摜甲,臂挽飄帶,單手拄著三股降魔杵。


    “誒,老雲,你發現沒有這弘福寺的韋陀同樣和你長得也太像了吧!


    難怪軍中兄弟都傳你是韋陀轉世呢。”


    副將李元芳站在一旁,嘻嘻哈哈小聲念叨著,自己很少照鏡,最熟悉麵目的自然都是旁人。


    這個李元芳與自己當年在邊關是同生共死過的兄弟,所以兩人說話從來都是如此,沒有上下階那層隔閡。


    “瞅瞅,瞅瞅!連兵刃都一樣!不過,這韋陀是佛寺護法神將,降妖除魔的。


    老雲,你那三股打神杵也是飲盡多少犯我邊關外族的鮮血,也是猛將一員呐!”


    “老李,佛門清淨地,少說這些打打殺殺犯戒的事兒!”


    雲菩說著一轉頭,就見智真方丈與尤嚴禪師等人都看著自己,旁邊的監寺與其他一些沙彌,更是驚訝的睜大眼睛。


    “阿彌陀佛!雲將軍,若不是您這黑氅遮身,革甲深暗,您幾乎與這韋陀神將相差無二啊!”


    智真方丈合掌口念阿彌陀,尤嚴禪師隻是輕撫頜下白須,沒有說話,但深芒之中某種東西一閃而過,他身邊的四個徒弟則合掌恭立,麵無表情。


    李元芳看著雲菩同樣的棱角渾圓,雙垂大耳的相貌,無聲的笑了一下。


    “不過老雲,你可比這韋陀強,一視同仁!我聽說寺院裏這韋陀如果雙手合十,代表歡迎遊方和尚投宿掛單。


    單手嘛,哎呦,我操!這弘福寺夠小氣的呀!”


    李元芳轉頭看向正與尤嚴禪師低頭細語智真方丈肥頭胖耳的模樣,不禁撇了撇嘴。


    等一切繁雜瑣碎的見禮,用齋之後,雲菩交代李元芳將幾十位禁軍做了適當安排,稍作休息便來查驗。


    “老雲,何必如此較真?這都離長安上千裏地了吧,該讓兄弟們鬆快鬆快了!


    之前在禁內,咱們哪有一刻能鬆懈了的!離天子那麽近,到處都是眼睛。


    稍微風吹草動,他娘的就跟屁股著了火似的即刻進入戰鬥狀態,連睡覺隻能閉一隻眼!”


    “老李,我這是習慣了。當年不就是這樣咱哥倆才能死裏逃生麽?!這個勁兒都滲骨子裏了。”


    李元芳雖然如此說,但也沒打折扣的按照雲菩的指示,安排了明巡暗哨,走了一圈見一眾人等都在自己的崗位上,雲菩才長長吐出口氣,在冷冽的空氣中噴出一道雲霧。


    “哼,這大冷晚上的我們在此受罪,那尤嚴和尚倒是挺舒服的。”


    “老李,不可妄言,他畢竟是天後指派下來專門去降妖除魔的!”


    李元芳不屑地看著遠處那燈火通明的禪房,“啐”!幹脆利落的向地上啐了一口。


    “那叫尤嚴的是個老和尚,可是你看他長相透著一股陰邪。不都說和尚都是方麵大耳,麵帶和善麽?


    像這弘福寺的智真方丈一樣,肥頭大耳的雖然吃的腦滿腸肥,可看著喜興啊!


    你再看那四個徒弟,眉眼都帶著一股狠辣邪魅,這究竟是一個什麽師徒組合?


    還降妖除魔,我感覺天天陪著的就是一群妖魔鬼怪!”


    “閉嘴!”


    雲菩立刻壓低聲音嗬斥。


    “老毛病總是犯!看哪不順眼一張臭嘴天天到處亂噴!


    老李,就是因為這臭毛病,否則以你的軍功早已應該在我之上了!


    給,拿著!”


    “喲!薄荷團!我剛才怎麽沒聞到?!誒,我怎麽忘了你老雲到哪兒都帶著,就是要時刻保持清醒!


    我被影響的,春秋之時也時不時嚼上幾個。”


    說著李元芳將薄荷團塞進口中,嚼了幾下之後滿口清清涼涼的感覺頓時上頭,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喊了一聲,“爽!”


    “老雲,大冬天你竟然還有這個,是不是那國師犒勞北衙六軍時特意送給你的?!”


    “又胡說八道!國師體恤我禁軍冬日巡夜凍傷,每每都送來防寒的草藥湯劑。


    一些至關重要所在,為防止夜困保持清醒,特意在春秋節多做了一些,施法存儲下來的,你沒拿到過?!”


    “拉倒吧!冬夜大晚上吃這東西的,也就是你雲菩沒有第二人。你問問弟兄們,誰吃這個?別說,這也大概是投其所好吧,嘿嘿嘿!”


    “你呀,這張破嘴,什麽都能讓你說出花花來!


    說正經的,老李,還是小心點,畢竟我們一路跋山涉水,旅途勞頓,小心無大錯!”


    “放心吧,老雲!你先去休息,等到了子時你再來,看看我老李是在床上還是在外麵?!”


    雲菩笑了,拍了拍他寬厚的肩頭,轉身迴到自己的禪房之中,稍作整理便躺在床上,不一會兒就進入睡夢之中... ...


    又是在那山腳之下,身穿一襲寬鬆舒暢白衣的自己,手提一個白瓷瓶來收集清晨的露水。


    隱隱記得有人說過,好茶配好水!


    那山泉為上,清潔,輕甘;雨水,雪水,自天上而來,稱為“天泉”,沒有沾染塵世的汙穢最為潔淨。


    而這清晨的露水不僅自帶花草的清香,更講究的是泡茶之人的心意。


    “可是我也不喝茶呀!我這是為誰而做的呢?!”


    那熟悉的疑惑感又從心頭慢慢升起。


    忽然之間,背後傳來一股清雅的花香,如蘭非蘭,清淡而又濃烈,雅致又悠遠,清爽而怡人。


    自己轉過頭去,身後遠處竟然長了一株兩米多高大的花草,綠葉上的花苞竟然開出一朵碩大的白色花朵!


    它層次分明,如精雕細刻,玲瓏剔透,清香四溢i


    “哎,這是怎麽迴事?!我怎麽不記得這兒還有如此美妙的花草呢?!”


    自己又欣喜的走上前仔細觀瞧,隻見那大大的雪白花瓣之中,淡黃與白色交雜的花蕊,盛開的如此絢爛,張揚。


    這朵花竟然還在迅速的張開之中,仿佛要把她最美的東西奉獻在自己的麵前。


    可是沒多久,這莫名的花朵便很快開始閉合,凋謝。


    “唉~~!”


    一個若隱若現的女子長歎聲陡然響起在自己的耳畔,哀怨之中尤帶遺憾,而後又突然戛然而止!


    “你是誰?!”


    自己叫了一聲,但周邊空寂無聲,隻有自己一個人,於是那種莫名的思緒又開始慢慢爬了上來,糾纏了在心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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