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〇年十一月上旬。


    鬆江省,某村。


    早上起床,李想國拎著尿桶出門倒掉,再放到廁所。


    再迴來卷起窗簾,紮好。


    這才迴到屋裏洗漱之後,開始準備早餐。


    用盆去西屋裝迴來幾碗玉米碎,淘洗幹淨下鍋,再添上半鍋清水。


    他才蓋上鍋蓋,點火燒了起來。


    隨著灶膛裏的木柴燒得劈啪作響,很快鍋裏就上了熱氣。


    李想國掀開鍋蓋攪拌一下,再把鍋蓋蓋上,用小火慢慢地熬著。


    灶台清理幹淨,再拿過來一個大盆,將裏麵的水清理幹淨。


    李想國掀開另一口鍋上的鍋蓋。


    鍋裏裝著的,是昨天晚上李想國煮的大半鍋紅小豆。


    盡管臨睡之前他就停了火,但是現在鍋裏仍有一絲餘溫。


    這從掀開鍋蓋,還有一絲蒸汽蒸騰起來就能看得出。


    隨著蒸汽飄了出的,還有一股淡淡的,獨屬於紅小豆特有的香味。


    李想國拿鍋鏟插到鍋底,撥開豆子看了下,原本關火時候還剩下不少的湯汁,已經蒸發或者被紅小豆吸收了。


    現在鍋裏隻有一顆顆漲得像紅大豆那麽大,一粒粒的紅小豆。


    甚至因為熟透了,有些豆子還被煮得開花了,裏麵原本潔白的豆瓣也被染上一層深紅。


    再檢查確認沒有糊在鍋底的豆子,李想國也滿意地點點頭。


    伸手到鍋裏捏住幾顆還帶著溫熱的豆子,用手指輕輕撚了一下,指間的豆子也直接變成了豆沙粘在手指上。


    給手指染上一層淡淡的紅色。


    去西屋把家裏做醬用的醬杵子拿到了灶台邊上。


    他家裏這個醬杵子是柞木製成的,顏色也成了深褐色,想必也用了很多年。


    醬杵子是做醬時,煮完豆瓣用來搗碎豆瓣用的工具。


    整體呈丁字形。


    上麵是橫著的,差不多一尺多長,直徑有手腕粗細的圓形把手。


    把手的中間開了一個卯眼。


    上麵裝著的是差不多一尺半長,前麵平整足有碗口粗,越向尾部越細,到了尾部開榫的地方,隻比酒杯粗一些一根圓錐形狀的木頭。


    把醬杵子清洗幹淨,再擦幹水分,李想國提著它站到鍋前,雙手握著把手,把下麵的頭子伸到鍋裏。


    提起、按壓,接觸到醬杵子前端的紅小豆就被碾成了豆沙。


    隨著碾壓的豆沙越來越多,每次操作的阻力也越大。


    李想國不得不隔段時間就把它從鍋裏拎出來,用鍋鏟把粘在上麵的豆沙刮迴鍋裏。


    反複翻動,再壓。


    一直到鍋裏的紅小豆全都破碎,看不到整粒的,李想國才停下來。


    把醬杵子上麵粘著的豆沙清理幹淨,再清洗擦幹,拿迴西屋掛好。


    李想國這才去碗櫃,找出家裏裝白糖的罐子,看看沒問題,就舀了大半罐的白砂糖撒在豆沙裏。


    再用鍋鏟把豆沙和糖翻拌均勻,這才直起腰,去拿著毛巾把額頭的汗擦幹淨。


    不由得有些感歎,自己這身體怎麽也是小孩子,真心有些幹不動啊。


    用調羹挖出來一點豆沙嚐了下。


    放在嘴裏,畢竟是自己加工的,不像後世買來的成品豆沙那麽細膩。


    但是那股獨屬於赤小豆的味道卻遠勝那種工業品,更加的香濃。


    不過自己加的糖沒那麽多,所以甜味還是有些淡。


    但是也沒辦法,就這麽多糖。


    真一下子全用光了,過年時候炸東西用什麽?


    更何況吃多了白糖,也沒那麽健康。


    建國後,中美沒有建交,所以孟山都的糖精沒得進口。


    國內暫時沒有糖精生產,市場上的糖精也已經消耗光了。


    這次出去,他就沒買到糖精。


    更別說後世才有的阿斯巴甜、甜蜜素什麽的。


    李想國倒是不那麽反感這些東西,畢竟凡事有度,隻要不是拚死了吃。


    這些東西,其實還是安全的。


    沒那麽多糖,又沒糖精,這豆沙不夠甜也就隻能受著了。


    把鍋裏的豆沙全都盛進盆裏,李想國這才去看了下架在水缸邊上,架在一口空缸上的麵口袋。


    到了貓冬的時候,前幾天李想國泡了一些黏米,怕太軟太黏,所以還在這黏米裏麵還兌了一半的小米。


    前天用桶裝了去吳二叔家,用他家的石磨加水磨成了粘麵子。


    吳二叔怕李想國拎著桶太累,磨好以後,用扁擔幫他挑了送到家。


    還幫著他洗了麵口袋,並且幫他把米漿裝袋,在缸上給架好才迴去。


    這控了幾天水,實際上應該早就控幹水分了。


    不過廚房沒那麽熱,他也不急著收拾。


    他伸手在袋子上按了下,稍微用力才能按出個坑。


    也暗自點頭,這粘麵子果然已經控幹了。


    解開袋子口袋,從結成一大團的黏麵子上摳下來一團放進盆裏。


    用手揪下來一小團在手裏揉捏幾下,覺得這麵被控得太幹了。


    他端著盆子放在灶台上,一點點往盆裏添水。


    再用另一隻手揉麵。


    一點點加水,一次次揉,一直到麵團光滑,粘性十足。


    不再是一捏一道裂痕的程度,這才停下手。


    揪下來一小塊,用兩隻手的手掌搓成團。


    把麵團交在左手掌上拍成麵餅,右手用筷子挑起一小團豆沙放在麵餅中間。


    再小心地兩隻手配合著,用麵餅把豆沙包在中間。


    再把它重新搓圓,小心地放在邊上幹淨的蓋簾上麵。


    一直包了十幾個,估摸著夠了兩鍋的量,他才停下來。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就再掀開粥鍋的鍋蓋攪動一下,避免鍋底糊了。


    鍋裏已經一片金黃,看得到米粒都變得半透明,他也就把灶膛裏麵的柴火抽出,塞在隔壁的灶膛裏麵。


    每每煮飯,他都好想念前世的電力高壓鍋。


    不粘鍋內膽的鍋體,最多也不到半小時,就能把這粥煮得濃稠軟爛。


    哪兒像這個,開鍋都都還得一個多小時才能熟。


    這還是小碴粥,要是大碴子粥,那哪怕煮兩個小時,也別想把米粒徹底煮熟。


    所以,盡管剩飯口感沒有現煮的好。


    李想國也仍然每次煮上一大鍋,用盆子裝了以後,下頓隻要取了合適的份量加熱一下就行了。


    畢竟已經入冬了,廚房也沒那麽熱,就算過兩天點煤爐取暖了。


    大不了把裝著剩飯的盆子放到沒有采暖的西屋就好。


    他也犯愁,這要是去不了四九城,到了夏天就沒法這樣長時間保存,至少過夜肯定是不行的。


    那樣每天光做飯就得煩死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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