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藥王穀的正中央的天空中升起一輪金黃色的圓月,灑下的月光如薄紗一般將整個安家披上了一層如夢如幻的絲衣,那道流經無數藥田的瀑布砸下的水珠與天空的月光交相輝映,一陣陣帶著藥香的靈霧慢慢從安家升了起來。


    安溪澈借著月光查看了幾片藥田,隨後便帶著護衛迴到了後院,遣散侍衛之後來到一處院落門前微微歎了一口氣,便推門進去了。屋內一個女子坐在燭光下看書,借著跳動的燭火,女子的清麗的容貌映入了眼簾,看著女子有些消瘦的臉龐,安溪澈有些心疼地說道:“寧兒,還沒睡嗎?”


    女子抬起頭看見安溪澈笑了笑,一雙明亮的眼睛帶著一絲絲痛苦站了起來說道:“父親這麽晚了怎麽來寧兒這裏了?”


    “剛剛去看了看藥園,路過你這裏就進來看看。”安溪澈說著便坐到女子身邊,女子是安溪澈的獨女,安寧。


    安寧讓侍女倒上熱茶,隨後說道:“今日家裏來客人了嗎?”


    “嗯言帝帶著他的孫子言瑾來治病了。”


    “哦,嚴重嗎?”


    “被人廢了一身武功,現在就像是一個廢人一般,不過好在經脈沒斷,丹田沒有被毀,如今我讓他在咱們家調養幾日,讓藥力靈氣洗涮一下他的經脈。”


    “哦,父親這麽快就治好了他的丹田經脈了?”安寧有些吃驚地問道。


    “寧兒,你真是太高看我了,他的筋脈丹田是被夜相思激活的。”安溪澈苦笑著說道。


    聽了安溪澈的話,安寧眼中閃過一絲光芒道:“夜相思可也來了?”


    “他倒是沒來,不過寧兒,怎麽每次提到夜相思你總是這麽興奮呢?”安溪澈打趣地說道。


    “他是九天第一神醫,如此人物,女兒身為安家人自然是想向他討教一些醫術,父親不要誤會。”安寧紅著臉小聲說道。


    “哈哈,你的心思為父還不知道麽?”安溪澈說著便伸出細長的手指點在安寧的脈搏處,一刻之後歎了一口氣說道:“十六年了,為父想了無數種辦法,終是拿你這萬毒之體無計可施,想我安家世代行醫,為何老天爺要如此對你。”


    安寧臉上閃過一絲無望,隨後笑著說道:“父親不要傷心了,寧兒雖然是萬毒之體,但是這十六年經過父親的醫治,已經沒有那麽痛苦了,況且寧兒百毒不侵,不管是學醫還是練毒都是事半功倍,想來都是這萬毒之體的緣故。”


    說話間安溪澈便收迴了右手,細長的指尖上如同被灼燒過一般,冒起了淡淡的青煙。


    就在這時安溪澈突然眼神一冷,身形一動,留下一道道殘影在安寧驚訝的目光中朝著屋外飛掠而去。


    片刻之後便來到安家最後麵的大堂之內,這裏是安家的祠堂,供奉著安家世代先祖,雖然已經是深夜,但是祠堂之內香煙渺渺,十九盞長明燈將祠堂照得亮如白晝。


    安溪澈站在祠堂門口,從長袖內扯出一柄軟劍,看著站在祠堂中央的黑衣人蒙麵冷冷地說道:“這裏是我安家祠堂禁地,朋友,如果你想來看病的話,請到前廳。”


    黑衣人蒙麵聽到安溪澈的話轉過身聲音沙啞地說道:“安家主客氣了,老朽沒有什麽頑疾在身,隻想借安家的安魂玉一用。”說完蒙麵人屈指成爪朝著祠堂最上方的一個玉盒抓了過去。


    安溪澈臉色一變喊道:“找死!”手執利劍飛身朝著蒙麵人刺了過去。


    蒙麵人陰惻惻地一笑,在空中飄逸的翻了個身,手指輕彈,將臨身的劍光蕩開,隨後借著劍身傳迴來的力道更加快速地朝玉盒飛去。


    安溪澈在蒙麵人蕩開劍光的瞬間便感覺劍身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量,震得自己手中的長劍差點脫手而出。


    安溪澈飄落迴地麵穩住身形,目光忌憚的瞪著蒙麵人。


    蒙麵人拿起玉盒,沙啞地聲音就像是尖銳的指甲劃破玻璃一般,聽得人一陣煩躁:“哈哈,這就是安魂玉麽,安家世代行醫,悲天憫人何不將安魂玉借給我,以慰我心中遺憾。”


    “安魂玉乃是我安家曆代先祖信仰所在,豈容你這個宵小之輩染指。”安溪澈再次提劍殺來,蒙麵人看著冷若寒星的劍光冷冷一笑,一掌拍出,雄渾的掌力如同大海的怒濤直接將劍光拍撒隨後打在安溪澈的肩頭,安溪澈噴出一口血箭,倒飛了出去,蒙麵人手拿玉盒,再次一掌拍了過來,這次他的目標是安溪澈的腦袋,他已經下了殺心。


    就在掌風臨身的刹那,言詩從身後飛身而來,一手托住安溪澈,一手橫推向前,一掌拍散了如海浪一般的掌力。


    將安溪澈放在自己身後,言詩眼神中閃過一絲冰藍色的光芒說道:“你是何人,竟然如此大膽敢對安家主起殺心。”


    蒙麵人桀桀桀地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言帝,看來言帝如今實力又有精進,竟然能隨手接下我全力一掌。”


    “言帝。”身後的安溪澈吐出一口鮮血掙紮著說道,“那個玉盒!”


    言詩看到蒙麵人手中的玉盒,隨後也不廢話,直接屈指成劍,一指朝著蒙麵人點了過去,蒙麵人看著漫天的劍光不敢托大,畢竟言帝不是安溪澈,直接將玉盒塞到衣服內,雙手運轉功力,雙掌推出,一道凝如實質的寒氣朝著漫天劍光唿嘯而來。


    兩股力量在半空中炸開,無數劍光被封在寒氣之中變成一塊一塊的冰晶砸到地上,蒙麵人雖說擋下了一部分劍光,但是還是有少數劍光穿透了他的身體,蒙麵人冷哼一聲,將玉盒扔向高空自己趁著言詩去抓玉盒之時,身形一動飄出祠堂飛向高空。


    言詩拿著玉盒看著天空中越來越小的黑影,手中劍氣湧動。


    “安家主還好嗎?”言詩扶起安溪澈問道。


    “要不是言帝及時趕到,恐怕我這條命就交代在這了。”安溪澈苦笑一聲道。


    “父親!”這時安寧趕緊跑到安溪澈身旁一臉擔心地說道。


    “寧兒,我沒事,要不是言帝趕到,為父恐怕是兇多吉少了,你快代為父謝過言帝。”安溪澈咳嗽了兩聲說道。


    安寧連忙起身跪到言詩身前行禮說道:“多謝言帝大恩!”


    言詩剛要去扶,安溪澈連忙製止道:“言帝有所不知,小女是萬毒之體,隻要靠近她周身一尺,一切活物必會沒命,我也是為她診治了十六年才勉強適應了一絲毒性。”


    言詩收迴雙手道:“這萬毒之體當真霸道至此?”


    “說來讓言帝見笑了,咳咳。”安溪澈咳嗽了兩聲接著說道,“我藥王穀能醫人卻不能自醫,唉。”


    “安家主不必著急,藥王穀世代懸壺濟世,上天有好生之德必會讓令嬡痊愈的。”言詩說道。


    “那就借言帝吉言了。”安溪澈有些虛弱地說道。


    言詩將玉盒交給安溪澈道:“這玉盒內莫非就是安魂玉?”


    安溪澈小心地將玉盒擺放在牌位的最高處,拜了兩拜說道:“這玉盒內是我安家的神鬼十三針。”


    “神鬼十三針?就是那不管神令鬼勾,十三針後,還陽為人的神鬼十三針?”言詩驚聲道。


    “是的,我安家當年就以神鬼十三針救活了無數必死之人,在九天闖下了偌大的名頭,是我們安家的立身之本。”


    言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既不是安魂玉那我就放心了,若果剛剛蒙麵人再來,家主要小心了。”


    安溪澈笑著說道:“言帝不必擔心,安魂玉在我安家最安全的地方,就算是天君親至也無法取走。”


    言詩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藍芒。


    星辰天,夜相思將那一滴鮮血交給月紅塵,月紅塵感受著血液內澎湃的力量驚歎道:“果然是魔王鮮血,至剛至陽,就連我聖君境都有些忌憚這滴鮮血內蘊含的力量。”說完手指輕彈,鮮血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滴在那塊玄冰之上,鮮血在接觸到玄冰的瞬間便釋放出耀眼的金色光芒,一股荒古強大的氣息如一團血雲一般將玄冰牢牢圍在其中,整塊玄冰在雲團之中開始慢慢融化,化成的水漬還沒落地便被強大的熱量蒸發成了水蒸氣,不到一刻鍾,整塊玄冰被血液融化消失,冰封的辰天還沒倒下便被月紅塵一把扶住。


    一道至純的靈力慢慢導入辰天的心脈,不一會兒辰天慢慢轉醒,哆嗦了一下身體道:“好冷,好冷!”


    “大哥!”辰霜看到辰天醒了過來激動地喊道。


    辰天有些虛弱地說道:“霜兒。”隨後看向一旁的月紅塵接著說道,“月皇,多謝月皇救命之恩。”


    月紅塵笑著搖了搖頭:“你應該好好謝謝羽兒,要不是他,你現在還在冰塊裏呢。”


    “好,好,我欠他一條命啊。”


    “辰皇雖然解除了冰封,但是體內的寒氣還沒有祛除,這幾日好好修養吧。”


    辰天有些虛弱地點了點頭被辰霜扶下去休息了。


    月紅塵看辰天離開對夜相思說道:“言詩去藥王穀了?”


    “嗯,我在言瑾體內留了一道鬼氣,能感應他的位置。”


    “言詩去藥王穀幹什麽,他現在修煉了景嵐功,總不至於去藥王穀醫治寒氣去了吧,相思,藥王穀曾經救治過大哥,對我月族也算有恩,你現在就去藥王穀守著吧,我怕言詩會對藥王穀不利。”


    “是陛下,我這就過去。”


    “我會把血海也派過去,等這裏的事了了,我也去藥王穀看看。”


    “是,陛下。”夜相思化成一道黑芒衝天而起,朝著南方飛去。


    等夜相思飛走,月紅塵來到辰天休息的房間,辰霜剛剛把辰天扶到床上躺下,看到月紅塵進來柔聲說道:“紅塵,謝謝你。”


    月紅塵溫柔地拉住辰霜的手道:“跟我何必這麽客氣呢。”隨後看向辰天接著說道,“辰皇是遇到了什麽?”


    辰天靠著軟軟的枕頭,蓋著被子哆哆嗦嗦地說道:“萬俟君臣。”


    “上古禦景王?”


    “嗯,我聽到言隨來通報說言詩在北荒有危險,讓我前去搭救,到了北荒便看到萬俟君臣對言詩發難,我在他手裏沒撐過三招。”辰天歎了一口氣沮喪地說道,“想到我三聖皇是何等威名,如今在上古之人麵前竟然與普通人無異,當真是可笑。”


    “辰皇何必妄自菲薄,那萬俟君臣化世間第一縷寒氣為景嵐功,馳騁天下千萬年,自然功力深厚,如果我等修煉千萬年撐不過三招的未必不是他們。”


    “辰天受教了。”辰天誠懇地對月紅塵說道,剛剛要不是月紅塵的一席話恐怕自己的道心就要崩潰了,“那言詩想來是已經臣服了萬俟君臣。”辰天想了想說道。


    “辰皇想要如何?”


    “你我都知道景嵐功的危害,我想發兵滅了言家。”辰天恨恨地說道。


    “現在還不急,滅了言家隻能打草驚蛇,既然萬俟君臣對自己的景嵐功如此有把握,想來他還不知道辰皇已經解封,這幾日辰皇先不要出現在人前,我來會會這萬俟君臣,看看他到底有何企圖。”月紅塵眼睛閃著興奮的光芒說道。


    “好,我就去禁地調養幾日。”


    “嗯,霜兒,你留在星辰天吧,我去藥王穀看看。”月紅塵拉著辰霜說道。


    “嗯,去吧,萬事小心,我等你。”辰霜整了整月紅塵的衣服不舍地說道。


    “還有一個月就成親了,到時候你倆天天見麵,有什麽舍不得的。”辰天咳嗽了兩聲打趣道。


    月紅塵笑了笑化成流光衝天而起。


    等月紅塵消失在天際,星辰天的一處建築內,一個陰冷的眼神死死地盯著天空。


    “爺爺!”


    “父親!”


    兩聲尖叫瞬間劃破了藥王穀內的平靜,言詩修長的手指不時地滴落著鮮血,安溪澈胸口泛著血光,癱坐在地上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言詩。


    殿外橫七豎八地躺著數十具屍體,每個人都是被淩厲的劍氣劃破喉嚨,四周的花朵在鮮血的襯托下更加妖豔。


    “爺爺,安家懸壺濟世,你也說過安家是好人,你為何如此啊!”言瑾拉著言詩的衣袖紅著眼眶喊道。


    言詩眼中閃著冰藍色的光芒,臉上帶著一絲愧疚說道:“為了言家的大業,我必須如此,如果不然被滅族的就是我們了。”


    安溪澈掙紮著起身說道:“言詩,你要的可是安魂玉!”


    言詩緩緩地點了點頭。


    “哈哈,好,既如此,那你便永遠也找不到安魂玉!”


    “錯了,安家主。”言詩抬起眼眸說道,“我本可一招置你於死地,但是你可知我為何不殺你?”


    “你想逼問安魂玉的下落?我身為安家家主,我就算死也不會告訴你安魂玉的下落!”


    “你又錯了,我不殺你,是為了讓你去取安魂玉,或者。。。”


    “或者什麽?”


    “或者讓她自己拿出來!”言詩眼神冰冷指著安寧說道。


    看到言詩的動作,安溪澈大驚說道:“你怎麽,你怎麽。”


    “我怎麽知道安魂玉在她身上?哈哈哈,我本來懷疑安魂玉在你們安家祠堂內,誰知我昨夜稍微試探便探出了安魂玉的真正所在,你女兒是萬毒之體,一尺之內所有的活物都會被毒殺,有什麽地方比她身上更安全呢?想來那安魂玉就在她身上,我留著你的性命是想讓你將安魂玉拿出來,或者她自己交出來,我可以考慮饒了你們性命。”


    “呸,你休想!”安溪澈憤怒地說道。


    言詩眼中寒光一閃,一道劍氣瞬間洞穿了安溪澈的膝蓋,一道血箭伴隨著一聲慘叫飛了出來,安寧無法接觸自己的父親,隻能在一尺之外焦急地大喊。


    “拿出來!”


    “不要!”安溪澈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我拿!”安寧攥著拳頭,雙眼通紅地瞪著言詩說道。


    “寧兒,不要!”說完安溪澈手拿金針刺進自己的心脈,隨後一聲血霧崩出,安溪澈不舍地看了一眼安寧,慢慢閉上了眼睛。


    為了不讓安寧受到威脅,安溪澈以金針斷心脈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安寧看著倒下的安溪澈,趴在地上朝天怒吼一聲,手上的指甲在堅硬的地板上劃出一道又一道血痕。


    “拿出來,不然我讓你生不如死!”言詩看到安溪澈已死,便轉頭對安寧說道。


    “不要啊,爺爺!”言瑾跪在言詩身前,紅著眼睛說道:“爺爺,爺爺,我們已經殺了那麽多人了,不要再殺她了好嗎?”


    “廢物,滾開!”言詩看到言瑾如此不堪怒聲喝道,手指一揮一道強勁的力量將言瑾擊飛出去。


    隨後一指點出,強大的劍氣直接洞穿安寧的右手,殷紅的鮮血從手背慢慢流到地板上,呲呲的響聲傳來,堅硬的地板被血液腐蝕出個個小洞。


    “好毒的血!”言詩冷哼一聲,“交出來!”


    安寧忍著劇痛一聲不吭地死死盯著言詩,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言詩恐怕已經被千刀萬剮了。


    言詩看安寧一臉寧死不屈的樣子,瞬間暴怒,再次一指點出,強勁的劍氣洞穿了安寧的左手,巨大的疼痛刺激著安寧的神經,冷汗已經濕透了安寧後背的衣衫。


    “既然如此,那我就殺了你,將你帶迴北荒。”言詩也不廢話,一指劍氣射向安寧的心髒,就在劍氣馬上要刺穿安寧心髒的時候,一把油紙紅傘帶著如海的血光從天而降,強大的力量直接砸碎了鋒銳的劍氣。


    一個血紅的人影從天而降,隨著血紅色人影飄落下來的還有一個黑色的身影。


    黑影落到安寧身前,手指結印,一道道晦澀的氣息瞬間將安寧包圍,安寧周身三尺內的時間開始倒流,流到地麵上的鮮血一滴一滴地再次飛迴到安寧的傷口內,等鮮血全部飛迴,安寧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愈合,片刻之後恢複如初。


    安寧睜開眼睛沒有看到淩厲的劍氣,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英俊溫和的麵容,烏黑的長發隨意披在腦後,額間一縷白發隨著微風輕輕飄動。


    黑衣人的前方是一個一身紅衣赤腳漂浮在半空的妖異男子,再往前便是言詩那張充滿恐懼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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