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她還小。”


    “吳諾,除了這麽做我們別無選擇,你也預見了,明天晚上我們就要長久分別,我很擔心……”


    “我理解你的忐忑,不會有事的,相信我,這場大變革會順利度過的,但是你不能這麽做,至少對自己的女兒,你不能。”


    “這是她的使命,也是我的使命,對她來說,這點磨礪不算什麽,之後還會有更多挑戰等著她,她必須堅韌如鐵。”


    “這不是我們在她小小年紀的時候就對她施展精神入侵的借口,那太殘忍了。”


    “殘忍嗎?殘忍是生存的養料,賢者的血脈怎能不有所覺悟?”


    ……


    大腦裏是沙沙的嗡鳴聲,沈祈靈感覺自己好似懸浮在潮水翻湧的海麵上,四野空曠無人,唯有自然之聲無窮無盡。


    剛剛那是什麽?


    迴憶嗎?


    什麽時候的,以前明明完全沒有過,就像是電腦硬盤突然解封後的程序替換,沈祈靈的大腦於不知不覺間湧入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三個人的精神同時受到重創,這對他們任何一個來說都是毀滅性的,並發症將在未來的人生中一直折磨他們。”


    “白月,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感情用事了?”


    “……抱歉,衛,是我的言語欠妥。”


    “這算什麽,你什麽時候也開始實行言語獨裁了,衛,白月他隻是在表述自己的觀點,這和吳諾曾經向你提及的……”


    “鯊,我沒事,感謝你為我考慮,不過,話題就到此為止吧。”


    “嘖,你還真是讓人不快,我們分明是一個團隊,你卻懦弱成這副模樣。”


    “鯊,對精神意誌體來說,鎧甲即是軟肋,我們該體諒白月。”


    “夠了,閑聊就到此為止吧,你們還有更重要的任務要去完成。”


    “沒問題,衛,這個男人的記憶可以暫時交由我封鎖,便攜式腦機不需要多長時間就能做到。不過……”


    “不過他的能力是硬傷,精神鏈接,還是將近s級的,突破腦機的精神封鎖是早晚的事。”


    “大概能瞞多久?”


    “趨近s級的能力,按理說了不超過十天,不過由於他的精神力在鏈接吳諾時被摧殘得極其嚴重,所以……三個月,最多三個月他就會完全恢複,並且開始隱約產生記憶碎片。”


    “三個月嗎?足夠了。”


    “他不是威脅,吳諾當初沒有預言到他。”


    “那是因為情況緊急不是嗎?未來從來不是統一的,吳諾當時傷的那麽重,萬一是他沒有抓住那絲可能性呢?”


    “殺了他可以以防萬一,衛。”


    “不可以,我們進入這裏的初衷不是為了毀滅精神體的,你給我認真對待,鯊,別總是由著自己的性子。”


    “切,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這個道理你忘光了嗎,瑪格麗特?現在不鏟除禍患,時間久了,小心它變成大麻煩!”


    “那也不行,現在這個世界正處於初運行階段,任何一個精神體的死亡都會引起那些人的警覺的。”


    “那你還有其他完美的解決辦法嗎,瑪格麗特?別總是說風涼話啊,你倒是給我們出個主意證明自己的睿智啊。”


    “……辦法……辦法總會有的,耐心是一切難關的通關法寶。”


    “切,那就是沒有嘍~”


    “我……”


    “夠了,理智,規則,文明,是團隊的宗旨,我希望你們永遠不要試圖挑戰我的底線。”


    “至於解決辦法,瑪格麗特的意見可參考,這個男人暫時不能殺,也不能出意外,我們之中需要有人冒險留下,暫時看住他。”


    “這算什麽解決辦法啊,衛,讓我們留在這種該死的意識體海洋,你想搞什麽?”


    “雖然有些冒險,不過……的確是目前的最優解決辦法了。”


    “見鬼,誰要留在這種黑漆漆、冷冰冰的地方,反正我第一個不同意!”


    “鯊,現在不是推卸責任的時候,我們是一個團隊,總要有人做出犧牲。”


    “切,反正除了這個犧牲,其他什麽都可以,唯獨留在這裏,不,可,以!”


    “別任性了,鯊……”


    “我留下,我願意留下,為了衛的計劃,我會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啊……果然又是你這個傻瓜啊,白月,真不知道衛給你吃了什麽迷魂藥了,你居然這麽死心塌地。”


    “你的想法很危險呐,鯊,我們可是一個團隊,而衛是領頭羊。”


    “哦,明白,沉默的羔羊嘛~”


    “所以您打算怎麽處理……大小姐呢,衛?”


    “她的後事我已經安排好了,會有人替我看護她,以確保計劃的正常運行。”


    “還真是個冷血的母親呢。”


    “鯊,這一切都是為了人類的未來。”


    “沒錯,為了人類的未來。”


    “為了人類的未來。”異口同聲。


    ……


    又是一群虛幻的人影……紅色的,白色的,綠色的,藍色的,五彩繽紛,在她的眼前聚了又散,明滅轉換間像極了一觸即滅的肥皂泡泡。


    沈祈靈聽到那些人影在她眼前說話,但是她看不清,他們之間隔著一層銀灰色紗幔,而關於它的記憶也嶄新如初,從未在她過去二十幾年的生命中發生過。


    他們是什麽人?


    恐怖組織嗎?


    為什麽其中那位叫衛的領導者給她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那些記憶到底屬於誰?


    為什麽在迴溯那些記憶片段時大腦會有一種割裂的熟悉感。


    痛!


    頭又在痛了!


    是誰?


    又或者是什麽力量在阻止她,阻止她思考,阻止她繼續探索那份記憶更深處的秘密?


    “哦,謝天謝地,你可終於醒了,再不行我這個地下醫生的金字招牌就要徹底玩完了。”


    眼前是一片漆黑,但是耳邊卻有人在同自己講話,這感覺對沈祈靈來說有點怪,令她下意識將身體縮成防禦姿態。


    “別這樣,放輕鬆點,沒人會傷害你。”對方明顯比沈祈靈還要敏感,他的聲音悶悶的,像是被套在塑料袋子裏。


    “我知道你聽得見我的聲音,所以,沃雷先生,現在跟著我深唿吸,吸氣……唿氣……吸氣……唿氣……”


    男人的聲音裏帶著明顯的戒備,像是害怕下一秒就被沈祈靈沙包大的拳頭擊碎天靈蓋,指導得相當溫柔且耐心。


    “ok,你做得很好,現在,嚐試慢慢睜開眼睛,相信我,你做得到,如果覺得困難就再嚐試多唿吸幾次,像我剛剛指導你時那樣。”


    唿吸嗎?沈祈靈嚐試去做了,但她卻在嚐試睜眼時遲疑了。


    真的要睜眼嗎?


    睜眼了之後就要麵對一堆麻煩事了吧,她還沒有休息夠呢,要不再多躺一會?


    “沃雷先生貌似還沒有蘇醒,梟先生,您確定您的治療方法沒問題嗎?”


    “質疑一名醫生是罪大惡極的事情,赫爾墨斯先生,質疑地下醫生更是罪加一等。”


    “哦,抱歉。”


    沈祈靈:“……”


    裝死。


    “話說沃雷先生為什麽會昏迷?他看上去……很健康強壯。”


    “……這個問題你應該等她醒了之後直接問她,赫爾墨斯先生,而且我的精神鏈接反饋她的精神海一片波平浪靜,但古怪的是她現在還沒醒……莫非……”


    “難道沃雷先生不願意醒來嗎?”


    “您的猜測很有道理,俗話說得好,‘你永遠也叫不醒裝睡的人’,我猜她一定是不想支付診金,真是個十足的鐵公雞。”


    沈祈靈:“……”


    鐵公雞說誰?


    她是萬萬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有幸同葛朗台平起平坐。


    好吧,果然裝死是一個相當愚蠢的決定,既浪費時間,又浪費情緒和精力。


    沈祈靈仰躺在病床上,轉了轉眼珠,澀得要命,她這是睡了多久?


    “嗯?有動靜了,這位尊貴的患者終於願意醒了?”


    隨著沈祈靈努力喚醒身體機能的行動,她的耳朵開始擺脫那層壓根就不存在的塑料薄膜,聲音恢複清明。


    她眉心微皺,醞釀了半天終於將眼皮撐開一條縫,不出所料,刺眼的白光在她眼前如煙花般炸開,跟隨煙花突襲入她視野的還有一抹調皮狡黠的光暈。


    有人正舉著醫用白熾燈在她眼前晃悠嗎?那光亮差點激得她重又將雙瞳封印進漆黑的眼皮下。


    “感覺怎麽樣,視力係統沒問題吧?這是數字幾?”


    梟咲筆劃著一個數字二在沈祈靈眼前亂晃,如果不是清楚他在確定自己的視覺恢複情況,沈祈靈幾乎要以為他是想同自己進行手指遊擊戰。


    “你的座右銘,這種人盡皆知的事幹嘛問我?”


    沈祈靈毫不客氣地給梟咲吃了顆定心丸。


    梟咲:(沉默是今晚的康橋)早知道剛剛應該比數字一,這樣如果我還能被揶揄就算我輸!


    維珈·赫爾墨斯:(小心翼翼)人盡皆知嗎?那我算不算例外?


    沈祈靈:(麵無表情地看透了梟咲的心思)原來你喜歡在上*麵。


    梟咲:“……”


    梟咲:重複n次,這小姑娘性格怎麽能這麽惡劣,小時候看上去不是這樣的?


    “咳咳!”終於,在地下室內兩位病患的無聲注視下,梟咲尷尬地咳嗽了一聲以掩飾心虛。


    “迴答中氣十足嗎?既然如此那就不必用營養餐了,精力過剩的情況下攝入太多卡路裏不好。”


    沈祈靈:隨便,反正遊隼的胃是鐵打的。


    維珈·赫爾墨斯:這樣不好吧,算是公報私仇了吧,戚先生,要不您出來主持一下公道吧……


    這一次梟咲沒接收到設想中沈祈靈的反抗,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神色有些複雜。


    “既然醒了就下床活動一下吧,戚先生正在外邊等你。”


    梟咲情緒調節能力相當強悍,隻是一個唿吸的工夫,他又換上了那副人畜無害的嘴臉,朝門外努努嘴,“他貌似有很多話要跟你說呢。”


    沈祈靈起身拍了拍衣角,腿還有些發軟,興許是昏迷的後勁還沒過。


    “他的情況怎麽樣?”在出門之前,沈祈靈又確認了一遍維珈·赫爾墨斯的身體狀況。


    梟咲一副“你沒眼睛嗎?”的嫌棄表情,他抬手指了指一旁的生命檢測儀,“各項指標平穩,除了貧血和精神衰弱之外和常人無異。”


    沈祈靈在轉頭確認生命檢測儀數據時,視線無意間同那雙滿是無辜的眼睛相撞。


    之前通過戚東陽的聯絡頻道匆匆一麵時沈祈靈沒來得及觀察,現在終於空出時間了,她才有功夫仔細端詳那張讓閱男無數的司家大小姐都甘拜下風的“絕美麵龐”。


    確實像古希臘雕塑一樣完美呢。


    不禁讓沈祈靈聯想起上世紀的一位著名影視明星,那位擁有被天使親*吻麵龐的幸運兒。


    可完美無瑕的事物總是易遭挫折,維珈和那位幸運兒一樣,他們的命運皆沒有受到上帝有始有終的眷顧。


    “赫爾墨斯先生,我們之前見過的,還記得嗎?”這一次的交談沈祈靈沒有催動絕對掌控,因為沒有什麽可泄露的。


    心軟和憐憫,就像一隻毫無盔甲,滿身軟肋的軟體動物。這是沈祈靈對維珈·赫爾墨斯的現印象,這可同傅秋硯奪舍狀態下的“他”差太遠了。


    不過沒關係,也就是十天後的事而已,她不用擔心太多,也無需在這個人身上灌注過剩的情感,她需要的不過是個合作夥伴。


    “感謝你救了我,沃雷先生,戚先生已經同我講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很感激在那種情況下你還願意對我施以援手。”


    黯淡的栗色瞳孔……自信心貌似是被接二連三的打擊消磨殆盡了。


    現在的赫爾墨斯先生有些自卑呢。


    “不用那麽在意,就算我不出手,之後也會有旁人拯救您於水火的,赫爾墨斯先生,請相信,總會有人願意義無反顧奔向您,所以……”


    沈祈靈從衣帽架上取下黑色禮貌。“請別對自己喪失信心好嗎?”


    維珈·赫爾墨斯有些吃驚。


    “好溫柔的人,他……是在對我微笑嗎?”他喃喃自語。


    不過很快他的情緒又重新低落起來,“沃雷先生剛剛應該隻是單純安慰我吧……在意……拯救……這些東西還會再屬於我嗎?”


    “大家根本就不會願意和我這樣的大失敗者有多餘的聯係吧?”


    對於敏銳小鹿的細膩心思,沈祈靈是沒有那麽多時間去感受了,於是這個艱巨的任務便理所應當地被丟給了擁有精神鏈接的梟咲。


    而與此同時,梟咲的反應卻相當具備喜感,沒錯,他現在唯一的感受隻有不寒而栗。


    梟咲:壞脾氣小姐笑了?那是死神的微笑啊!她又想拖誰下地獄?


    當他看向維珈·赫爾墨斯,並確定他動搖的情緒時,梟咲悟了。


    梟咲:多麽單純的少年啊,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現在簡直就是個待價而沽的棋子。


    如果沒有感覺失誤的話,梟咲可以確定沈祈靈在臨出門前心中留下的未說盡的最後一句話是——


    請別對自己喪失信心好嗎?我可不需要連自己價值幾何都無法確定的棋子,這隻會叫我傷腦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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