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伍動作一頓,想要說的話也停在嘴邊。


    沈伍沒察覺到,在她的眼角還掛著淚,可是沈昭如發現了。


    正值需要人關心的時候,沈昭如無言的看著沈伍,在她不經意間,拿著幹淨的帕子,輕輕擦拭掉淚水和它所留下的痕跡。


    沈伍一愣,一雙好看的眼睛帶著錯愕。


    麵對這樣的她,沈昭如盡量輕聲細語道:“有些事情,該結痂的結痂,該報複迴去的,就報複迴去。”


    “不要因為對方殘了或者殘了,或者別的什麽遭遇,就心生憐憫,他們麵對你難過傷心的時候,可沒說一些憐憫的好話。”


    “一些對我不好的人,我怎麽還要心大的對你好?”


    沈伍看著眼前認真說話的美人,“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隻是很輕微的一下,沒有吵醒周圍的人。


    沈昭如看她的狀態開始好起來了,便說:“還難過嗎?”


    沈伍迴想起剛才的感傷,搖頭:“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但我想,我會接受主子你所說的,報複迴去。”


    睚眥必報又如何呢?


    以惡對我,我想要正確的報複迴去,也不是什麽很難接受的事兒。


    沈伍不是善茬,沈昭如更不是。


    她們不會因為你現在的你,而否認你之前所做的事,也不會因為過去的你,否認現在的你。


    這不是陷在過去,這是有疙瘩就去解決。


    沈昭如注意到她眼底的鐵青,問道:“去打探一趟,很累吧?”


    卻不想沈伍搖頭,一麵迴想起之前的事情,一麵真性情的迴複道:“其實也沒有。”


    “自從我選擇走上這條路之後,我就知道我會麵臨休息少,也要強撐體力的時候。”


    “所以小主子,這些年來的習慣,已經讓我不覺得疲倦了,相反,我還很慶幸,慶幸當時遇上長公主和王爺。”


    說著,沈伍扭頭,神色認真的和沈昭如對視。


    “若沒有他們,我想現在的我,已經早就成為一具暴露荒野的屍體了。”


    她眼裏泛著的淚花,讓沈昭如看到了她不一樣的一麵。


    沈昭如想,既然她已經來到這個世界,那救兄長是救,救她們這些人,那也是救。


    那就……私心一會兒,譜寫出她們沒有出現的故事。


    沈昭如想起一個東西,扭頭看向沈伍。


    “晚間的兔子肉,你吃到了嗎?”


    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沈伍不由得心裏浮現出詫異。


    一並的,還想起先前,阿青把兔子肉烤好,就拿著一條腿走到她麵前讓她吃的場景。


    心裏翻轉幾條彎,最後她有些不明所以道:“吃了,主子你是怎麽發現的?”


    她沒有說完,但是沈昭如也能明白,她問的是怎麽發現她喜歡兔子肉的。


    思索良久,沈昭如說出了一件她亦是不知道的事情。


    “是長公主告訴我的,她和王爺一起寫來的信裏,和我說了你的喜好。”


    若人前的長公主是和沈昭如一樣的張揚出眾,那在人後的長公主,就是一個外冷內熱的人。


    她可以注意到親生孩子的喜好,也可以留意家裏收養的孩子喜歡什麽。


    對於沈昭如來說,她如今的心腸,如今的行事風格,也是有一部分是和長公主掛鉤的。


    就像是無言的默契,她隔著萬水千山,也能明白自己的孩子會有什麽做法。


    聽了她的話,沈伍腦中也浮現出那人的模樣,風光明豔,嫵媚動人。


    不由得,沈伍忽然感覺到心裏的溫暖,感覺到那從來都是幹涸的心田,忽然湧現一股清泉沁潤。


    是感激的吧,她心想。


    二人相顧無言,隻是無聲的陪伴,比先前的言論安慰更讓人覺得心安。


    一柱香後,沈伍迴過神來,看著那單薄的人兒,吐露出真切的關心:“趕路的這些日子,您也沒有太過休息,趁著明日就快要入城,主子你快去休息會兒吧。”


    沈昭如留意著周圍動向,聽見她的話,輕聲迴應:“好。”


    *


    臨近黎明,破曉時分。


    沈昭如睜開了眼,她先是環視一圈,發現他們都還在與周公下棋,於是又輕手輕腳的離開馬車。


    中途,路過沈伍的位置,看見她被褥整齊,人卻不在床上的情況,眼裏閃過無奈。


    下了馬車,沈昭如沒有按照前幾日的習慣,去到後麵的馬車看望沈肆,而是去找到阿青,想要先和他說了會兒話。


    恰好,沈昭如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好拉著淩蒼遛彎。


    看見沈昭如來了,他停下手裏的動作,想要轉身,把位置讓開。


    沈昭如瞧見,連忙製止住。


    “不用,它在你手底下也挺老實的,不用轉手讓我來。”


    “是。”阿青隻好又牽起韁繩。


    淩蒼身的高大,一身皮毛也是油光無比,沒有一點的瑕疵。


    沈昭如一隻手摸在淩蒼頭頂上安慰,西南方的火光讓她無法忽視的問:“何瑩呢?天還沒亮,人去哪兒了?”


    阿青聽到這個名字,視線在某棵樹上看了眼,隨後有些艱難的解釋:“她在……在樹上。”


    “樹上?”沈昭如狐疑的看著他,不解的問:“她怎麽跑樹上去了?”


    想起夜裏的事情,阿青不免解釋的有些舉步維艱:“她說她累了,但是又不想和馬車裏的人共處一室,就讓奴給她帶上樹,尋了個安穩的地方,供她休息會兒。”


    想起那嬌嬌女如今在樹上休息,沈昭如有些控製不住的嘴角抽搐。


    視線又落在阿青臉色,看他也是一臉的僵硬,頓時明白他也是被逼的。


    想來這嬌嬌女,也是有點嘴上功夫的,不然他也不會是這副表情。


    想清楚了,沈昭如也就沒再問她的行蹤,而是問他:“昨夜她都幹了些什麽?”


    阿青是守夜的,也是沈昭如習慣性安排在人身邊監視的。


    聽到這兒,阿青一邊迴想,一邊闡述:“主子離開後,她繞著馬車轉了轉,最後停在了沈肆先生的馬車外麵。”


    “隻不過就在她試圖打攪到沈肆先生的時候,奴出現阻止了她,之後沈肆先生隔著簾子,讓奴多關照一下沈伍姑娘。”


    “再然後,何姑娘就在火堆旁邊守著,直到子時三刻,她說她有些困了,就讓奴帶她上樹休息。”


    聽著阿青把她的行蹤一一道來,沈昭如也沒太驚訝他的精細。


    畢竟身為她手底下最為衷心的人,阿青是她用的最為順手的一個。


    隻要沒什麽意外發生,那他絕對是能在他身邊,成為像樓曦雪父親一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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