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眼下,這樣的念頭隻是一閃而過,幾乎是下一級苗就被魏無羨給一整個按壓了下去。


    因為不管他現在有多少還不夠成熟的念頭,以現在的局勢來說,都好像已經用不上了。


    因為溫若寒死了。


    在他們進攻不夜天城開始,再到現在,溫若寒突然死亡的消息從麵前的不夜天城裏傳出來,這一整個過程裏,關於不夜天城的內殿裏究竟發生了什麽,此刻站在這裏,包括魏無羨在內的所有人,都不得而知。


    從這個消息傳出來,再到百家之中有人怔愣之後,又緊接著的一片沸騰。大概所有人之中,隻有魏無羨隱隱地感覺到了一絲奇怪。


    他感覺自己好像忽略掉了什麽東西,但又一時說不上來自己究竟是忘記了什麽。總不能告訴別人說,他覺得,溫若寒的突然死亡透著一股說不上來的奇怪感,他總覺得,還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魏無羨下意識地看看在最後一個兇屍也終於倒地了之後,已經徹底陷入了一片沸騰的周遭。


    突然,也不知是誰突然就跑到了高處去。那人的速度實在是太快,說實話,魏無羨就連那個人身上究竟是穿了什麽顏色的衣服都沒有看清,就隻看見了一個殘影。


    但下一秒他站定的時候,卻是已經站在了高處。從魏無羨的這個角度看過去,發現那似乎是一處屋簷,也是辨別了好半晌才看清楚了,那應該是不夜天城的一處屋頂。


    那身影看不清,但那猝然拔出太陽紋旗幟,又重重砸下來的動作,以及那口中驟然高亢起來的唿喊聲,無一不把眼下的氣氛,推到了今日的最高潮。


    溫若寒死了,這在地麵上,在世家的陰影裏盤桓了這麽久的月亮,終於消失了。


    這一戰,還沒有徹底開始,就因為溫若寒的死亡,而昭示著岐山溫氏的落敗,也側麵宣告了,射日之征的終於落幕。


    大概滿場百家的激動和興奮之中,也唯獨隻有一人,隻是靜靜地站在不夜天大門後的一處陰影裏,沉默著,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切。


    “師父,你說所有的事情都應該有一個結果,那現在這樣...就是你要的結果麽?”


    他像是在問一個人,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他不是別人,正是幾分鍾之前,還站在不夜天大殿中央的...孟瑤。甚至他的手上,還握著血跡沒有完全幹透的,短匕。


    孟瑤的視線長久地落在匕首上,又像是壓根沒有看見匕首,隻是在透過手裏的東西,看向另一個人。


    但是這一次,不管他怎麽問,那個人,都不會再給他一個答案了。


    正出神間,身旁驀地掠過一隻通訊靈蝶,孟瑤的視線並沒有偏過去,但手上的動作卻精準地在那隻靈蝶掠過的瞬間把小家夥抓在了手裏。


    手心一翻,靈蝶乖巧地窩在了他的掌心,下一秒,孟瑤聽到了許久不曾聽到的清潤溫和的男聲從靈蝶的通訊裏傳了出來。


    “孟瑤,你現在在哪裏?”


    是藍曦臣的聲音。


    孟瑤的目光終於在這一瞬間從某種怔然之中迴過了神來,心中有數,既然藍曦臣的訊息暢通無阻地傳了過來,也就是說,前麵的情況大局已定。


    是了,溫若寒都死了,這些人又能翻出什麽花浪來。


    說來這些人也真是奇怪,明明是人家不想跟他玩了,但這些人估計還在覺得“這一戰”的勝利是因為他們自己。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強者從來就不會論輸贏。人家,隻有感興趣,或者厭倦。


    若不是溫若寒倦了,又對留存下來的那些血脈實在是失敗透頂,這些人又哪裏來的叫囂的機會?


    孟瑤的嘴角勾起一絲嘲諷意味十足的笑容。他手一翻再次把乖順落在他手中的通訊靈蝶收了迴去,腳下的步子卻有一瞬間的停頓。


    因為他覺得,以溫若寒的死作為敲門磚,即將再次迴到那個地方的他自己,也平白叫人惡心,但同時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暢快意味。


    所以他嘴角的笑意放下了又牽起,眼底終於露出一絲嘲諷又十足厭倦的意味。或許連孟瑤自己都沒有發覺,如果此刻溫若寒還站在他麵前的話,對比之下,他一定會發現自己,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自己此刻的表情,大約和溫若寒...


    如出一轍。


    但這些,在孟瑤一隻腳踏離這塊地方,視線裏出現了第一個人的時候,又極快地把它收斂了下去。下一秒,孟瑤的臉上再次露出了那種,恰到好處的溫和笑意。


    不過並沒有維持多久就是了。


    因為孟瑤幾乎是立刻就發現,突然出現在這裏,朝著他這個方向衝過來的,居然還是一個“老熟人”。


    的確是老熟人,不過這顯然是個貶義詞。


    因為他們之間的上一次見麵,實在算不得愉快。


    上一次見麵,自己還是被踹著跪倒在對方麵前的那一個。原來當時那麽趾高氣昂又看不起他的人,也會出現這麽狼狽的一麵嗎?


    孟瑤的視線從對方殘破的衣角上一掃而過,眼底流露出不屑的意味。看著對方原本驚恐的目光在見到他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隨即便用力拽住了他的衣袖。


    就連說話的語氣,也是和不久之前完全不同的,更趨向於是一種哀求。


    ‘孟瑤,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說實話,有那麽一瞬間,孟瑤甚至覺得,自己的衣袖都要被他給扯斷了。


    這人怕不是早已忘記了不久之前發生過的事,隻是為了活命,就對他哀求至此。可是他從前哀求過的呢?難道就可以一筆勾銷了麽?


    孟瑤突然之間就感到了厭倦,不...應該說是厭惡。


    原本還想周旋一會兒,但現在,孟瑤突然就不想囉嗦了。他藏在衣袖中的修長手指握緊了手中的短匕,在對方又一次朝他撲過來的那一瞬間,猛地往他的肚腹刺了過去。


    “噗呲。”


    “你在幹什麽!”


    男人威嚴震怒的聲音和利刃破開皮肉的聲響幾乎是同時響起的。迴頭一瞬,孟瑤一片殷紅的眼底,清晰地倒映出了聶明決寬大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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