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摯急於將探聽到的情況告訴李爍,可他卻一夜未歸,不知到哪裏廝混去了。第二天一早雲摯就站在門口等著他,沒等來李爍,卻等到了正要出門的賈先生。


    雲摯一扭頭,正要避讓,卻反而被他叫住了:“你等一下!知道世子去哪兒了嗎?”


    “不知道。”雲摯這會兒是真不知道,他也急著找李爍。


    “你不是他最親近的門客嗎?這都能跟丟?”


    “我又不是監視世子,幹嘛要跟蹤他?”


    賈先生顯得有些不可思議,大概在他的觀念裏,好不容易攀上了高枝,怎麽會放任飼主離開自己的視線呢?


    “反正你的那些江湖恩怨不要牽連世子就好,他和你不一樣,將來是要做大事的。”


    雲摯很想嘲笑他一番,齊王父子都不理會他們的拉攏,這事分明就是一籌莫展,還在那裏神氣活現地硬撐場麵。


    不過現在不是和賈先生鬥法的時候,雲摯正在腦中將禦理王仗的所有碎片拚湊起來,逐漸形成了一幅駭人的圖像。他必須馬上見到李爍,如果此事成真,就不是他一個武林人士所能解決的了。


    賈先生非常不滿雲摯輕視他的表情,他身後的隨從都看不過去,出聲嗬斥了幾句。要是以前,賈先生早就掀翻他,一腳踏在他臉上了,但現在他搖身一變,成了世子眼前的紅人,就輕易動不得了。


    他的隨從還在罵,賈先生輕輕攔住了他,低聲說:“隨他去吧,很快就有驚喜等著他們了。”


    他的隨從也打心底裏瞧不起雲摯這樣的草民,並不真把他放在眼裏,他和賈先生一樣注意力都在世子身上:“大人,世子總是這樣徹夜不歸,實在是不太像話,確定要……”


    “沒事,他也逍遙不過幾日了,馬上他就得被迫著成長起來。”


    賈先生與他的隨從低聲說著話,不再與雲摯糾纏。雲摯也懶得搭理他,今天可不是與他較勁的好時候。


    雲摯和賈先生各自出門,他也不想繼續站在門口幹等了,他要出去找他!


    腰間的傷口在走路的拉扯中還是會疼痛,此時大概已經在滲血了。現在他的傷口總是恢複得很慢,幫他診治的醫師都說過,他這個年紀的人,傷好得不該這麽慢才是。那天他看到醫師走出自己房間後和李爍聊了一會兒,也不知道他跟李爍說了什麽……他該不會將自己氣脈虧空,身體衰竭的事情告訴了李爍吧!


    大約在幾個月前,一位幫他檢查斷手傷口的醫師曾說過,他有著這個年紀不該有的脈象,髒器似有衰竭之勢。不過他也隻是一名水平普通的醫師,經驗也略顯不足,他這輩子從未遇到過這種奇事,還以為自己診錯了,或者對方由於傷勢出現了暫時的脈象不穩。


    但雲摯知道他沒有診錯,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他已經逐漸覺察到了接觸那個燈座以後的異樣。


    這次處理傷口的醫師可不會懷疑自己診錯,齊王府將附近最好的醫師都收歸到軍營裏,李爍給他找來的醫師定是名醫。所以……如果李爍知道了自己的身體情況,還會不會覺得他是個可用之材呢?


    雲摯按壓著自己的傷口,盡量往人多的地方走,在臨城街市上是不允許鬥毆的,如果遇到了乾影派弟子,他們也無法明目張膽地動手。


    雲摯去了李爍常去的酒樓,最後連青樓也去了,一位相熟的姑娘說他昨晚就來了一會兒,後來說要去什麽城郊,宵禁前就走了。


    夜裏去城郊做什麽?總不見得半夜去爬山或逛寺廟吧?


    城郊雲摯最熟悉的地方就是采藥人居住的那一片了,也是唯一有人密集居住的地方。雲摯鬼使神差般地走到那裏,見老丁的屋子悄然無聲,便試著推門走了進去。


    這裏像是有人住過的樣子,雖然經過了收拾,可還是掩藏不住一些生活的痕跡。雲摯很快就聽到了有人在床上翻身的聲音,對方完全沒有防備,難道是個普通百姓或者借宿的路人?


    雲摯小心謹慎地將門打開一條縫,朝裏張望了一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李爍!你怎麽在這裏睡覺!”


    對方將身體縮了縮,懶懶地說:“吵什麽?在王府我也沒那麽早起啊……”


    雲摯一把掀開被子,大概是動作太大的關係,牽動了傷口,他“嘶”了一聲,蹲下來捂住腰間。


    這下李爍清醒了,自己爬了起來,繼而來查看他的情況:“你怎麽找來了?不是在府裏養傷嗎?”


    “你一晚上沒迴去,怎麽能不來找你?”


    “我夜不歸宿又不是什麽稀罕事,你怎麽比我老爹管得還多?”


    雲摯有些溫怒地看著他,李爍立馬就討饒了,趕緊扶他坐下,好聲好氣地問他有什麽事。雲摯將昨晚聽到的夢話告訴了李爍,他也瞬間不說話了,李爍隻有碰到重大問題時才會這樣。


    過了良久,他站起身,麵朝屋外,從這裏看出去,就是對麵那座城外最高的山。


    “之前你將筆記交給我的時候就有設想過,是不是父親已經用禦理王仗做了什麽,不然不會有人留下‘祈福已畢’這樣的話。”


    “你是說……那個祈福是作用在了齊王身上?”


    “隻能這麽想了。”


    “那萬民遭的災又是什麽?憑什麽可以降災?”


    李爍伸出手,不知要觸摸什麽,門前一片空曠,看似什麽也沒有。他問雲摯:“你來臨城以後,有沒有下過雨?”


    他仔細迴想了一下,還真沒有!


    李爍接著說:“年初王府新做了一批好看的華蓋,我也撈了幾把好傘,都是手工精良,名家作畫的好物。這一年裏,我比其他時候都盼著下雨,這樣就能將那幾把好傘拿出來輪番使用。也因此,我比任何一年都清楚地計數著下雨的日子。”


    李爍沒有說後麵的話,隻是拉起他說:“今天先迴去,一切等你傷好了以後再說。”


    兩人剛走出屋子,就有一道殘影飛速掠過,雲摯知道那不是普通的飛鳥,趕緊將李爍擋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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