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道:“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呀。謝謝你的消息,在下告辭了。”虞美人看他下了樓,悄然一笑,上了閣樓。


    陳墨又往南城行去,南城秦淮河緩緩流向長江,煙籠寒水,月色朦朧。不過沿河兩岸燈火通明,風光旖旎,歡聲笑語和琴瑟管弦的聲音隔水傳來,更是無限柔情。陳墨沿岸走過這一片氣派的青樓,過了橋又往南走去,城南幾處民房,街巷貫通,十字路口的屋簷下懸著一盞火光微弱的燈。街角蹲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乞丐。陳墨走在燈下,伸出短刀,在廊下牆上磕了三下。那街角的乞丐站起身來,問道:“有什麽事?”


    陳墨道:“陳墨求見貴幫柴長老。”


    那小丐道:“隨我來吧。”


    陳墨隨那小丐逶迤行到一座荒廟前,小丐推門而入,朝著裏邊的人說幾句話,對陳墨道:“跟他去吧。”


    陳墨又跟著另一人走進廟裏,那前廟破敗不堪,但是後廟收拾地也算整潔。後堂坐著一個人,名叫柴阜榮,是丐幫長老,閉著眼,聽見有人進來,也不睜眼,也不起身,道:“應該是熟客了,這裏的規矩,想必是清楚的。”


    陳墨出手拿出五十兩銀子,交給引他進來的人手裏。那人道:“五十兩。”


    柴阜榮道:“五十兩,看來你想要知道得清楚。”


    陳墨道:“丐幫弟子遍布金陵,這裏的江湖中事,沒有不清楚的。”


    柴阜榮臉色不變,道:“金陵乃是皇城,遠離江湖是非,隻怕也沒多少新鮮事。”


    陳墨道:“江湖,猶如藏在平靜水麵下的暗流,洶湧不息,從來沒有遠離過。”


    柴阜榮嘴角笑笑,道:“半個月前,金陵就先後來了好幾撥人馬,南來北往的,泰山派、嵩山派、山西五鳳刀、蔚州飛狐峪,在金陵歇歇腳都往鎮江去了。聽他們的話語,像是要伏擊什麽人。十天前,他們陸續又返迴了金陵,似乎並沒有成功,現在都在城中雨花客棧、浦口客棧住宿。近來這幾日,福建武夷山、衡東謝家、昆侖派嶽赤渡也進了金陵,還有一路是喬裝呈經商的胡人。昨日,桂北唐家、甘隴鴛鴦刀也住進了金陵的秦淮酒家。今天,姑蘇留雲莊的護衛陳墨也進了西城,另有一個江湖多年不見的菱蝠盜俠胥子明,金陵城好久沒有這樣熱鬧了。”


    陳墨心中一驚,沒想到丐幫無孔不入,自己一行人不過就是進城投宿,並沒有露出痕跡,看來丐幫的眼線真是各處遍布。陳墨聽了,道:“他們在金陵都做些什麽?”


    柴阜榮道:“還能做什麽,吃喝玩樂,逍遙快活。他們似乎在等著什麽人。不要著急,果子熟了,總要落地的。”


    夜裏的風一吹,陳墨打個寒顫,他返迴居住的客棧,雲篆見他迴來,道:“陳二叔,你去哪裏了。”


    陳墨道:“我也出去逛逛,你們買了什麽東西?”


    雲篆道:“也沒買什麽東西。我給父親買了一件錦緞袍子,青螺姑娘幫我挑選的,也不知道父親穿起來是不是合身。我看紫毫哥哥喜歡吹笛子,我見這裏有賣笛子的,我就給他買了一個。”


    陳墨聽了,臉色微微一暗。雲篆又道:“陳二叔,我還給文禾小妹妹買了一堆玩具,你看有風車、毽子、紙鳶、九連環,還有紙筆。”


    文禾是陳墨的女兒。陳墨道:“這些東西,在姑蘇都有賣的,偏要大老遠地帶迴去。”


    雲篆道:“千裏送鴻毛,禮輕情意重。今天真是累壞我們了,金陵城到底要比姑蘇繁華些,這麽大的一座城,我們逛了一天,連城西都沒逛完。”


    陳墨道:“那你還不早點睡去。”


    雲篆打個哈欠,道:“我是在等你迴來,其實我早都困了。我先迴去睡覺去了,明天我們還要往北城去喝茶。”


    陳墨送雲篆迴了房間,這才迴屋,他思索良久,叫小二送了紙筆進來,提筆又將今天打探的消息,分別言簡意賅地寫作兩封信。翌日一早,他便又來到北湖,一路注意,確定並無丐幫尾隨,走進鴿舍的小院,見滿地的皂莢樹落葉被掃成一堆,那鴿籠上邊掛著一個絡子。


    昨日的老邵聽見門響,出門見是陳墨,微微笑一下,道:“誰道人生無再少,門前流水尚能西。”


    陳墨答道:“秋風起兮白雲飛。”


    老邵從鴿籠裏捉出一隻灰毛金頸的鴿子遞給陳墨,陳墨道:“今天需要兩隻。”老邵便又捉出來一隻全身雪白的出來。


    陳墨將昨晚寫的兩封短信,塞進鴿子腳上的竹筒,放它們飛走。陳墨對著老邵點點頭,告辭出門。


    陳墨迴身便往城中的雨花客棧行去,正如丐幫的消息,雨花客棧客人爆滿,多是江湖人士。陳墨在客棧一樓點了一壺茶,忽聽到有人吵鬧起來,仔細傾聽,才得知是山西五鳳刀和嵩山派的,五鳳刀孟家是兄弟三人,分別叫作孟予鑫,孟予眾,孟予森。


    孟予森高聲叫道:“嵩山派雖然是名門大派,不也是覬覦湛盧劍嘛,大家都是一路人,嵩山派何必擺出一副道貌岸然的姿態。”


    嵩山派一行的首領名叫何明,道:“我們是為免去武林一場殺戮。”


    孟予森笑道:“欲蓋彌彰,你們到底是什麽目的,我們都心知肚明。”


    何明滿臉不屑,道:“汝之燕雀,安知鴻鵠之誌。”


    孟予森道:“誰還不知道,嵩山派近年來衰落的很。嵩山派不過是想要奪得湛盧劍力挽頹勢,隻怕會是有心乏力吧。”


    何明哇哇一叫,掣劍在手,一招“疊翠浮青”刺向孟予森。陳墨在一旁觀看,見那劍法包含了六路去勢,進可攻,退可守,實在是一招高明的劍法,隻是何明功力不深,出劍勁道不足。陳墨心想如果是卓青颺使出這招,孟予森定措手不及。


    孟予森避開何明劍招,抽出寶刀,砍向何明腦袋。那刀法倒是玄妙,刀光閃閃,好像鳳凰點頭。何明迴劍,架住鋼刀,孟予森迴身一個旋轉,又使出一招“赤鳳出水”,何明見那刀從身前由下向上攻來,側身避開,還了一招“開門見山”。


    陳墨見何明剛才如果使出一招“千古人龍”,定可以刺中孟予森上身八處大穴。但是何明卻劍法淩亂,兩人功力懸殊,隻怕幾個迴合便會落敗。


    果真何明手中的寶劍被孟予森一招“浴火重生”擊落,何明也被一腳踹飛,倒在地上。


    何明敗倒在地,高聲叫道:“你以為憑你們三人,就能敵得過那個騎白牛的人嗎?”


    孟予森道:“你見過那個騎白牛的人?”


    何明道:“他武功使出來,出神入化,任憑我們幾個,誰也鬥不過他,隻有我們聯合起來才能奪得湛盧劍。”


    孟予森問道:“那個騎白牛的人在哪裏?”


    何明道:“他說,初一的時候,就在金陵城中見。”


    孟予森道:“守株待兔,總比東奔西走的好。”


    陳墨聽得專心,忽然看見客棧外邊,雲篆和青螺在人群中急匆匆地行去,古硯也不在身旁,忙會了鈔,追上雲篆,問道:“怎地如此焦急,古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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