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悠然眼睫輕輕顫動,臉頰憋得通紅,知道在說無濟於事,於是就安安靜靜外麵站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轉眼就過了半個小時,期間陸悠然電話響了兩迴,分別是蘇舒和墨書白打的,問她怎麽突然提前離開了。


    陸悠然先是道歉,而後找理由搪塞。


    時間又過去半小時,陸悠然站得腿酸。


    她不知道自己在固執什麽,隻是內心翻湧的複雜情緒,讓她身體不受思維控製。


    她甚至清楚自己倔強的模樣,在對方眼裏可能滑稽又可笑。


    可她就是想,想見他,想對他說謝謝。


    包間內,保鏢第三次匯報陸悠然還在外麵站著時,顧之恆幽深的眼眸徹底變了,他心煩意亂地掐滅煙,起身在包間來迴踱步。


    顧之恆感覺自己心髒像是被螞蟻齧咬,密密麻麻的癢痛,難受得他都快要喘不上氣了。


    他垂在兩側的手,緊了鬆,鬆了緊,最終咬牙道:“讓她進來。”


    顧之恆了解陸悠然,她性子瞧著綿軟,實則倔的厲害,認定的事情,誰也不能輕易更改。


    保鏢眼底閃過一抹愕然,隨即恭恭敬敬退出去。


    陸悠然懷著忐忑心情走進包間,想著一會開場白,想著對方可能出現的態度,可在目光觸及那道挺拔的人影時,鼻子一酸,打的腹稿就突然失效了。


    她目光癡纏的盯著那人背影,心跳如擂鼓,催促著她做不可逆的決定。


    就在她張嘴想說什麽時,淡漠的嗓音響起:“保鏢說你想見我?”


    陸悠然心髒狂跳,臉頰湧上熱意:“是。”


    顧之恆慢條斯理彈著煙灰,於縹緲的煙霧中睨過眼,四目相對的刹那,他先一步錯開了眼。


    不知道是不是陸悠然的錯覺,方才的 匆匆一瞥中,她看到對方眼底的慌亂。


    然而男人緊跟著的一句話,打破了她不切實際的幻想:“如果你想向我道謝,心意我收到了,沒其他事的話,你可以離開了。”


    陸悠然方才被晾了一個多小時,這會又聽到這句話,一下子就難受了。


    她盯著水波晃動的湖麵,努力平複心底翻湧的難受。


    “你似乎很排斥我?我是哪裏得罪過你?或者得罪過你身邊的人?”陸悠然說著朝他靠近一步,旋即著不緊不慢補充道,“去年帝都大學門口,我們第一次見的時候,你就刻意在保持距離。”


    顧之恆瞳孔驟縮,漆黑的同瞳眸,一閃而逝的狼狽,好在他背對著她,她看不出他的異常。


    他家小姑娘太聰明了,隻要他稍稍露出破綻,她前後一聯係,很可能推出事情的真相。


    顧之恆掐滅手裏的煙,慵懶轉身,目光輕佻地打量她,語氣冷嘲熱諷:“如果這是你吸引我的手段,那麽很抱歉,我對你沒有任何興趣。我已經有女朋友,別上趕著,這樣顯得你很廉價。”


    他每說一個字,心髒就痛上一分。


    尤其在那雙漂亮的杏眼蒙上水霧時,顧之恆難受得恨不得殺了自己。


    可越是這種時候,他越是不能退讓。


    顧之恆強忍著撕裂胸腔的痛意,冷聲對身側的保鏢道:“送客。”


    陸悠然是個心氣高傲的,有一有二,不能再有三,對方態度擺在那兒,她沒有繼續舔著臉的道理。


    她深深看了顧之恆一眼,似是想將他看進眼裏,半晌她朝他鞠了一躬:“謝謝你救了我,同時很抱歉,給你帶來困擾。”


    陸悠然才出包間,眼淚就流了下來。


    她不知道自己矯情什麽,就那麽稀裏糊塗的,一路走一邊哭,引得周圍人紛紛側目。


    她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報了公寓地址後,到底沒忍住嗚咽哭出聲。


    看著乖乖巧巧的小姑娘,哭的稀裏嘩啦,司機於心不忍,遞了包紙巾給她:“小姑娘,這世間沒有過不去的坎,熬一熬,忍一忍,那些以前困住你的東西,最後都會隨隨風而去。”


    陸悠然心裏憋的難受,可在接收到司機善意時,還是努力扯出一抹笑道謝。


    “客氣啥。誰沒難處的時候,看淡了就行,隻要心態……”


    司機話說到一半,對麵車道上突然飛出一輛車,陸悠然感到天旋地轉,緊跟著,她身體慣性往前衝,額頭狠狠撞向安全氣囊,驚魂未定之際,車後方傳來幾聲轟隆巨響,之後是一連刺耳喇叭聲和各種嘈雜的聲音……


    陸悠然被夾在安全氣囊和座椅中間,腦袋昏昏沉沉,靈魂仿佛被拉進虛幻的漩渦,各種各樣的景象閃現,模糊的臉,混雜的事,最後拚湊成一個完整的記憶。


    她眼底流出淚來,囔囔叫著顧之恆名字。


    陸悠然想要睜開眼,身體卻非常疲憊,漸漸閉上眼睛,意識變得恍惚不清。


    就在她意識徹底陷入黑暗前,司機焦急的聲音傳來,緊跟著手腕被人用力扯動:“小姑娘,小姑娘……”


    陸悠然唰地睜開眼,映入眼簾,是滿頭滿臉是血的司機。


    “醒了?醒了就好。哪裏受傷了?還能不能自己下車?我們遭遇連環追尾,趕緊下車,車子沒準會爆炸……”


    司機說話語無倫次,顯然是嚇得不輕。


    陸悠然感受了下,隻覺得自己渾身都疼,又不知道具體傷到哪兒。


    沒時間悲春傷秋,她抬手去開車門,卻發現怎麽也打不開。


    司機遇到和她類似情況,好在兩人都是比較淡定,在事態朝著更惡劣方向發展前,敲開玻璃窗爬了出去。


    兩人從車裏爬出來後,四周一片狼藉,到處都是碰撞痕跡。


    司機拉著她躲到安全地帶。


    兩人滿身滿臉都是血,模樣看著很是瘮人。


    見陸悠然搖搖晃晃站起來,步履蹣跚往對麵人行道走,司機急得大叫:“喂?你這個小女娃,你還傷著,想要去哪裏??”


    陸悠然垂著頭,唿吸急促,說不上是劫後餘生的害怕,還是想起前塵往事的憤怒,她盯著來時的路,一字一頓道:“我想去要個答案。”


    “你瘋了?”司機被她氣得跳腳,伸手拽住她胳膊,“你現在哪兒也不許去,等著救護車和警車。”


    “大哥,我沒事。”陸悠然艱難擠出一抹笑,隻是笑著笑著,她的眼淚就下來了,“您別攔著我,我想知道,想知道,他為什麽那麽對我?他明明說好了,這輩子都不會不要我……”


    與此同時。


    顧之恆包間大門突然被推開,保鏢麵色慘白跑進來:“boss,不好了,陸小姐方才坐的車,遭遇到了連環追尾,陸小姐她……”


    “她怎麽?”顧之恆咬嘴裏的煙掉地上,木訥抬頭,一雙猩紅的可怕,“快告訴我,她怎麽了?”


    保鏢戰戰兢兢:“車禍發生後,我們的人,沒找到陸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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