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湊巧,陸悠然才從楚老爺子院子出來,迎麵就撞上哭哭啼啼的楚母。


    似是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她,楚母臉色頓時變了,局促地抓緊蓋在膝蓋上的毯子,眼底湧動著複雜眸芒。


    往日裏珠光寶氣的楚太太,此刻風光不再,臉上是歲月留下的風霜。


    “媽,你怎麽來了?”楚景行也沒想到楚母會來老宅,畢竟爺爺明令禁止,沒事不許她和楚父來老宅。


    楚母收迴視線,難堪道:“我怎麽就不能來?”


    楚景行見識過她的喜怒無常,不想徒增事端,和陸悠然打了聲招唿,推著楚母就想往偏院方向走


    楚母對他決定非常惱火,抬手用力捶著他胳膊。


    楚景行冷著臉,任由楚母打罵。


    陸悠然看了幾秒,轉身往另一條道走。


    隻是還沒走出一段距離,楚母的聲音自身後響起:“陸悠然看我變成這樣,你是不是很得意?”


    有病。


    陸悠然腳步未停。


    “當初老爺子執意認迴你的時候,我就該立場明確,不讓你這喪門星進家門。”楚母說這話時麵色猙獰,肌肉緊繃,像是恨不得從陸悠然身上咬下一塊肉。


    截肢的日子裏,她反複的在想。


    如果陸悠然沒有迴來,他們家就沒那麽多事。


    楚凝萱不會遭受打擊,她不會和楚光耀生嫌隙,也就不會後續的一係列事。


    這段日子裏,她反反複複做一個夢,夢裏,楚景航車禍去世,老爺子病重,楚光耀繼承公司,楚凝萱成了大明星,而她身價水漲船高,成了人人豔羨的楚太太。


    夢裏他們一家風光無限,是眾人搶著巴結的對象。


    楚母認認真真推演過,不是陸悠然這個變數的話,他們一家的命運大抵如夢裏一般。


    但陸悠然毀了這一切。


    她腿廢了,老公出軌,女兒失蹤,兒子離了心。


    她成了一個孤家寡人,人們茶餘飯後的笑料。


    楚母恨楚光耀和羅穎,但更恨毀了一切的陸悠然。


    “陸悠然,你為什麽要迴來?當初你就該死在外麵,不該重新迴到楚家。”楚母歇斯底裏,她試圖走到陸悠然麵前,可凹凸不平的鵝卵石,讓她行動變得艱難。


    “媽!你胡說八道什麽?”


    楚景行知道母親不省心,可沒想到這麽不省心。


    他隻是低頭替她撿毯子的功夫,她居然鬧出這麽大動靜。


    還有什麽叫悠然姐是喪門星?


    他們家如今的遭遇,還不是他們自己作的?


    從頭到尾最無辜的是悠然姐。


    他一直以為母親隻是偏心,沒想到是這樣惡毒心思。


    楚景行擔憂看著陸悠然,張嘴解釋:“悠然姐你別聽媽的,她就是身體不好,受了刺激,說話顛三倒四。悠然姐,你不欠任何人,要說欠,也是爸媽他們欠你的。”


    “楚景行你偏幫誰?”楚母惱怒。


    楚景行將毛毯重新蓋在楚母腿上,語氣硬邦邦:“我沒有偏幫誰,我說的是實話。”


    他深深看了楚母一眼,問出了心底的疑惑。


    “媽。我有個問題一直搞不懂,明明是你弄丟的悠然姐,她曆經艱辛迴到家裏,你不愧疚也就罷了,為什麽還那麽排斥她?你也曾十月懷胎,憧憬過她來到這世上。為何遭遇種種之後,你不好好補償,還一個勁的傷害?”


    楚景行的話擲地有聲,楚母一下子被問住。


    當初她和楚光耀結婚,外界都說她命好,隻有她自己清楚,這一切是她算計得來。她的童年太苦,苦到迴憶一下,她就渾身發冷。她迫切想要逃離原生家庭,於是不擇手段往上爬。


    對於羅穎,王燕是愧疚的。


    羅穎是她破爛過往裏,為數不多對她好的人。王燕感激羅穎,同時也嫉妒她。論容貌和才情,她一點都不比羅穎差,可老師同學眼裏,羅穎永遠是最好的那一個。


    羅穎像一團火,明媚,熱烈,站在那裏,就會吸引周圍的人。


    於是,她惡劣的想將她拉入泥潭。


    壞事做多了,自然會心虛。


    她端著楚太太的頭銜,外表風光無限,內裏自卑敏感。她小心翼翼端著麵具,生怕行差踏錯,平白惹人非議。


    可唯一一次的任性,就導致女兒被調包。


    她粉飾太平大半輩子,求的就是完美無瑕,可陸悠然的出現,無情戳破這一切。


    “我為什麽要愧疚?是陸悠然命不好,即便來了我們家,最後還是丟了。她命該如此,怪不得任何人。”楚母牙齒咬的咯吱作響,她沒錯,錯的是命運不公,錯的是各有命數。


    麵對楚母的冥頑不靈,楚景行有種深深無力感,歎了口氣,去尋找陸悠然身影,卻發現不知何時她已經離開。


    “那孽女把我害成這樣就走了?我是她媽,她……”發現陸悠然走了,楚母情緒激動,罵罵咧咧說了一堆。


    楚景行知道母親已經無藥可救,左耳進右耳出,等實在受不了,才問她來老宅目的。


    楚母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絮絮叨叨說起楚父的事。


    自從王燕和楚光耀徹底決裂之後,楚光耀就徹底放飛自我,整日和羅穎成雙入對,說是要彌補過去的遺憾。


    王燕腿截肢之後,情緒一直不穩定,羅穎為了氣她,朋友圈各種曬幸福。


    楚母被氣的要死,又拿兩人沒辦法。


    思來想去,就想讓老爺子主持公道。


    “媽。爺爺身體才好些,你怎麽能拿這些煩他?”楚景行不懂他媽的腦迴路,兩人婚姻走到這一步,離了就是,偏偏她要死守著,折磨自己,也折磨別人。


    “不找你爺爺,我能找誰?”楚母火大。


    楚景行看著楚母,語氣沉沉:“媽。你和爸離婚吧。以後我會努力掙錢,讓你過衣食無憂生活。你們這樣很沒意思。”


    提到離婚楚母情緒激動。


    “離婚成全那對狗男女,做夢,做他們的春秋大夢。”


    楚景行知道說不通,推著她離開老宅。


    楚母的到來並未給陸悠然造成任何影響,她在老宅該吃吃,該喝喝,閑暇之餘,陪著楚老爺子下下象棋,日子過得悠閑愜意。


    她這次迴錦城的目的是看爺爺,所以大多時候她都在老宅。期間朱寶寶約她吃飯,陸悠然說是要陪家中長輩婉拒了。


    迴錦城第三天,陸悠然迴了租住公寓,房東太太看到她,熱情的和她打招唿,問了一些學習的事,得知她已經保送a大,又是一陣誇。


    陸悠然被誇的不好意思,尋了個理由結束話題。


    房間許久沒住,有一股黴味。


    陸悠然一邊打開窗戶通風,一邊收拾要拿的東西。


    她房間裏的很多小物件都是顧之恆送的,陸悠然想喜歡的不得了,打算帶這次迴帝都全部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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