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吃完午飯一前一後離開餐廳,直到那道倩影消失在大門,傅辰皓才悵然若失收迴視線。


    坐他對麵的沈晗吃完午餐,發現傅辰皓盤裏的食物還沒動過,疑惑地眨了眨眼:“學長食物不合你胃口嗎?”


    傅辰皓沒什麽表情“嗯”了聲,沈晗蹙了蹙眉,糾結了半天,一板一眼說教:“光盤行動從我做起。學長你不愛吃這些食物,就不該打這麽多,農民伯伯耕種是很辛苦的。”


    傅辰皓臉色本就不怎麽好,聽沈晗碎碎念念,僅剩的那點食欲都被氣沒了,但沈晗確實也沒說錯什麽,實在不好發作,隻能繃著一張臉不說話。


    沈晗就是個實打實的書呆子,平日裏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要不是這次和傅辰皓分在一個房間,兩人根本就不會有交集,至於察言觀色——


    在他的世界裏就沒有察言觀色這個詞。


    “雖說這些食物不花我們的錢,但浪費真的很可恥。學長要是實在吃不下……”沈晗說著摸了摸自己肚子,眉頭皺了又皺,“餐盤給我,我幫你吃。”


    傅辰皓嘴角狠狠抽搐了兩下,沈晗到底是什麽品種的奇葩,這種吃對方剩下的食物,不是情侶間才有的親密?


    他是如何用輕飄飄的語氣,說出讓人這麽有歧義的話?


    他到底有沒有羞恥心?


    見傅辰皓不吱聲,沈晗單方麵認為,他默認了自己提議。


    拉過他麵前的餐盤,低頭認認真真吃了起來。


    等傅辰皓迴過神發現沈晗在做什麽時,臉上帶著優雅麵具瞬間皸裂。


    “你……”傅辰皓沉著臉,想發作,就聽沈晗一臉誠懇道:“我知道學長很感動,但真的沒必要,畢竟節約糧食從你我做起。”


    傅辰皓:“???”


    “不過有一句話我不知當不當講,學長浪費食物的習慣還是改改好。”


    傅辰皓:“……”


    傅辰皓徹底被沈晗這書呆子氣飽了,顧不得什麽涵養不涵養,抓過一旁自己的背包,頭也不迴出了餐廳。


    沈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砸吧砸吧嘴,盡最大的努力把食物吃完。


    傅辰皓從負一樓餐廳出來,恰好看見從電梯出來的陸悠然,她一邊和手機裏的人說著什麽,一邊快步朝酒店大門方向走去。


    全國競賽期間酒店是封閉式管理,學生登記入住之後,沒有主辦方和帶隊老師的特批,學生是不可以隨意出入酒店。


    見陸悠然急匆匆往外走,傅辰皓下意識跟上,跟了幾步,腦海驀地想起病房內父親的警告。


    理智上他清楚兩人不該有任何交集,情感上又不受控製的想要靠近她。


    尤其最近嚴重影響他生活的噩夢,他看見小姑娘如破碎的蝴蝶一般從高樓墜下,醫院裏的那些醫生沒有救她,冷漠地看著她血液流盡,她死後,屬於她的心髒被移植到他身上。


    在所有人慶祝他獲得新生的時候,她孤零零躺在太平間。


    楚家的親生女兒死了。


    楚父楚母卻言笑晏晏和他的父母討論他和楚凝萱的婚事。


    即便每次他都知道那是夢,可身處夢中,他還是難過的喘不過氣。


    她明明已經很努力的活著,遠遠逃離他們這群糟糕的人,可偏偏一個兩個都不放過她,步步緊逼,最終將她逼的退無可退境地。


    她孤孤單單來到這個世界,最後又孑然一身離開。


    而他這個本該要死的人,無知又卑劣的活著。


    他沒有要害她的心,可她卻因他而死。


    每次他都發了瘋想掐死夢裏那個一無所知的自己。


    他一個罪人。


    間接害死自己藏在心尖尖的人,有什麽資格心安理得活著?


    每次傅辰皓快被自己逼瘋的時候,他會因為強烈的心髒不適而蘇醒。


    夜深人靜醒來時,他望著純白天的花板,會暗暗慶幸,還好一切都隻是夢。


    她還活著。


    小太陽般活著。


    可有時候他又會莫名的感到不甘,那樣好的姑娘為什麽突然不理他了。


    陸悠然從顧之恆口裏得知,古老師喜歡紫砂壺,她自己沒什麽門道,就抱著試一試心理去問楚景航,他說和壺藝泰鬥徐大師有交情,如果她有需要,可以替她求一把紫砂壺。


    距離那天和楚景航說這事,已經過了大半個月,原以為石沉大海,誰知他突然打電話過來說事情辦成了,讓她這會去酒店大門拿徐大師的作品。


    “哥,謝謝你。”陸悠然道了謝,腳步輕快往外走。


    走了兩步。


    發現身後有人跟著自己,陸悠然警惕的停下腳步,轉頭就看著傀儡般跟著她走的傅辰皓,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眼睛空洞無神,像是抽了靈魂一般。


    “別跟著我。”陸悠然冷漠出聲。


    聽到陸悠然的聲音,傅辰皓恍然迴神,垂眼,對上女孩冰冷的目光,他心髒一陣鈍痛,張嘴想要解釋什麽,就聽對麵的譏誚道:“傅辰皓跟蹤人的行為很下頭。”


    傅辰皓手緊握成拳,想說不是這樣的,他隻是擔心她,想過來看看。


    可在她一而再再而三拒絕他靠近時,他所有出於好意的擔心都變了味。


    在女孩冰冷目光注視下,傅辰皓嘴唇動了動,最終什麽都沒說,安靜轉身往大廳方向走去。


    陸悠然:“???”


    今天傅辰皓居然這麽好講話?


    陸悠然感到訝異的同時,又暗暗鬆了一口氣,傅辰皓識趣最好,她可不想考試前出什麽幺蛾子。


    紫砂壺用上好檀木盒裝著,陸悠然再三謝過後,小心翼翼用雙手接過。


    古老師雖說是看在顧之恆麵子來教她,可作為最終的受益者,她不可一點表示都沒有,更何況她是真心實意想感謝他。


    陸悠然拿房卡進門的時候,朱寶寶盤腿在床上吃薯片,看見她抱著大檀木盒,好奇從床上下來:“陸學姐抱著什麽?”


    “一把紫砂壺,送長輩的禮物。”


    朱寶寶含含糊糊“哦”了一聲,默默把伸出去腦袋縮迴去。


    相處這麽久了,陸悠然也算知道朱寶寶性格,瞧著大大咧咧,其實粗中有細,處事方麵也很有邊界感。


    打開檀木盒的瞬間,陸悠然就被裏麵的提臂壺給驚豔了,不管在藝術高度還是技術難度方麵都堪稱一絕。


    總之她這個門外漢看了都愛不釋手。


    陸悠然拍了張照片發給楚景航,告訴他東西自己已經拿到了,問他這個花了多少錢。


    楚景航讓她安心收著,錢的事情迴去再說。


    陸悠然再次道了謝,和朱寶寶交代一聲,謹慎將檀木盒收好。


    她原本想給顧之恆發消息,想著這會可能在忙,默默放下手機,拿起錯題集認真看了起來。


    想到明天全國數學競賽,又想到顧之恆下午要來找自己,陸悠然就亢奮的有些睡不著覺。


    反倒是吃飽喝足的朱寶寶,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


    也許是怕打擾她複習,顧之恆早上說了幾點的飛機後,就再也沒有給她發消息。


    六點半的時候,陸悠然給他打電話,那邊幾乎是秒接,剛下飛機的緣故,電話那頭傳來嘈雜的聲音。


    “乖乖我下飛機了,很快就到你那。”


    那聲乖乖又酥又撩,陸悠然耳朵發燙,冰涼的指尖摸了摸耳垂,羞赧走到陽台:“剛考完試就跑過來,還沒有吃晚飯吧?餓不餓?”


    顧之恆將行李遞給明月齋司機,拉開車門,大喇喇坐進車裏:“候機的時候吃了點,飛機餐又吃了一些,這會肚子還是很撐。”


    陸悠然“噢”了一聲,下意識問了一句:“晚上住哪裏?”


    “你猜?”


    陸悠然被他欠欠語氣逗笑:“這我怎麽猜。”


    陸悠然沒糾結這個問題,和他說楚景航替她求了一把徐大師紫砂壺的事,顧之恆沉默了一瞬,笑著說了一句:“乖乖的堂哥還挺有本事。”


    機場離酒店不遠,聊天的功夫,顧之恆抵達酒店。


    陸悠然穿上外套拿著房卡出門,想了想,又把那裝著紫砂壺的檀木盒抱走。


    徐大師的作品一壺難求,放在自己這裏磕了碰了,迴頭她還不得心疼死。


    連著幾天升溫之後,帝都又開始降溫。


    暖黃的燈光下,顧之恆單手插兜,慵懶站在酒店門口。


    聽到熟悉的腳步聲,他緩緩抬起頭,眼底漾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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