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悠然幾乎一沾枕頭就睡,這一夜她做了綺麗的夢。


    夢裏的少年褪去青澀的模樣,變得強勢霸道,溫熱大掌勾著她的細腰,將她抵在透明的玻璃窗上,眼底陰鷙隱忍,在她望向他的一瞬間,火熱的吻就壓了下來。


    男人的吻強勢又沒章法,似是怕她磕了,伸手輕輕撈了下她後頸。


    她慌亂不安地用手推他,他卻順勢加深了這個吻。


    朦朧的光影裏,排列整齊的八塊腹肌,人魚線若隱若現,麥色肌膚上沁著晶瑩汗珠。


    浪潮翻湧中,她聽到男人動情的喘息,以及自己細碎無力的嬌哼。


    “乖乖別憋著,叫出來,我喜歡聽你叫。”


    嗚咽的風中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聲音可以那樣嬌媚。


    她的順從似是取悅了男人,黑暗中,她聽到他從喉嚨溢出的輕笑。


    男人壓著情欲的聲音磨著耳垂落下:“乖乖你可真要命。”


    壓抑的愛欲像一場最後的狂歡,歡愉中帶著錐心的痛。


    陸悠然卷翹的睫毛顫了顫,幾秒後,她從那旖旎的流緒微夢中醒來。


    擁著被子坐起來,劇烈喘息了一會,才勉強平複心情。


    怎麽會做這麽離譜的夢?


    難不成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夢裏那個強勢霸道又不容拒絕的男人,怎麽一點都沒有現在顧之恆的影子,反而更像記憶裏那個瘋狂偏執的他?


    莫名其妙。


    陸悠然不是會難為自己的人,想不通她就不想。


    掀開被子下床。


    號稱海市三十年一遇的大暴雨,下了一天一夜就停了,陽光灑在雪地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拉開窗簾猝不及防被晃了下眼,陸悠然抬手擋了擋,等眼睛徹底適應了,靜靜欣賞這雪霽天晴的晨景。


    這個點街道還很靜,路上零零散散幾人行人,路邊的花壇堆著幾個奇形怪狀的雪人,風一吹,雪人的帽子咕嚕嚕滾到地上。


    望著那被風漸漸吹得不成樣的雪人,陸悠然的心跟著揪起,腦海驀地想起二十八樓那一大一小的雪人。


    少年辛辛苦苦堆了一夜的雪人,會不會也會被大風吹壞?


    這個念頭剛落下,手機震了震,一看,是顧之恆的信息。


    【醒了嗎?】


    【嗯。】


    【要一起吃早餐嗎?】


    【要。我收拾好就上來。】陸悠然手指敲著鍵盤,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我的雪人還好嗎?】


    聊天框顯示對方正在輸入,隔了一會,視頻電話突然打了進來,鏡頭晃了一下,少年俊美的臉一閃而過,緊跟著陽台的門“嘎吱”一聲響,入目便是冷風中挺立的兩個雪人。


    “安然無恙。”少年倦懶一笑,清越的聲線中帶了調侃:“一大早就知道問雪人好不好?怎麽不問我昨晚睡得好不好?”


    想到昨夜那個荒唐的夢,陸悠然耳根紅了紅,卻還是順著他話茬道:“那你昨天睡得好不好?”


    “不好。”顧之恆說著打了個哈欠,聲音委委屈屈:“夢見高考,突然就什麽題都不會,成績出來的時候,你說我考不上a大,之前的約定不做數。”


    他說到這聲音頓了頓,嗓音中透著控訴:“我問你能不能給我機會,你說機會已經給了,我把握不住怪不得別人。”


    眼看著再多說幾個字他就要哭了,陸悠然連忙出聲安慰:“夢境都是反的。不會做就是會做,考不上就是考得上,我不要你就是我要……”


    “總之,我不是那樣的人,你別胡說亂想啊。”


    “噢。”顧之恆應了聲,聲音依舊悶悶的,能聽出來他情緒依舊低落。


    陸悠然想象他耷拉眉眼的樣子,像一隻受了委屈的大狗狗,心口澀澀的,鼓舞勇氣提議道:“要不一會我們去二樓吃早餐?”


    雖然顧之恆一直表現得無所謂,但她知道他其實想宣誓主權。


    隨著她這話落下,空氣有一瞬安靜。


    顧之恆嘴角幾乎要咧到耳根,卻還要竭力裝作為難的樣子:“這樣不太好吧?要是被老師同學看見,迴頭傳閑話……”


    陸悠然蹙眉:“你怕被傳閑話?”


    “怎麽可能?”顧之恆拔高音量,似是察覺自己情緒太激動,他緩了兩秒,語調倦懶拖著尾音:“我管別人說什麽,又不活在他們眼裏?”


    顧之恆是個活得很通透的人,喜歡討厭從來不藏著掖著。


    眼下之所以會瞻前顧後,是站她角度想問題。


    陸悠然一錘定音:“那就去二樓吃。”


    顧之恆還是有些猶豫:“真沒問題?”


    “嗯。”


    顧之恆抓了抓頭發,聲音裏有掩藏不住的竊喜:“那你等我,我,我下來找你。”


    顧之恆掛了電話,一頓翻箱倒櫃,後悔沒多帶幾套衣服,一連換了兩身都不太滿意,最後才想起來,前台那裏有他老子給他寄的衣服,一個電話過去,酒店經理立馬顛顛把衣服送過來。


    顧之恆抖開衣服一看,品味一如既往在線,就是會不會太吸睛一點,迴頭大家都看著他們,小姑娘會不會不好意思?


    顧之恆猶猶豫豫換上,做了個發型,在鏡子前照了又照,最後滿意地出了門。


    掛了顧之恆電話後,陸悠然進衛生間洗漱。


    最近氣溫幹燥,擠了點麵霜塗臉上,正要把麵霜拍開,房門被輕輕敲響,以為是顧之恆,說了聲等著,迅速換下睡衣,小跑著去開了門。


    等看清外麵站著的人是傅辰皓,陸悠然帶笑的臉立馬沉下來,抬手要關上房門,他卻先一步擋住她動作。


    “陸悠然我們談談?”傅辰皓語氣很不好,聲音裏似是壓著怒火。


    “現在走,別逼我踹你。”


    陸悠然是真的沒想到,前世清高的傅辰皓,這一世會像一個狗皮膏藥一樣,時不時就出來膈應她一下,重點他沒做什麽過分的事,自己除了口頭警告,又不能真拿他怎麽樣。


    就很窩火。


    “顧之恆來找你了對不對?”


    陸悠然眼睛變得犀利:“是又如何,與你何幹?”


    “還真是?”傅辰皓握了握拳,眼底閃過一抹失望,抿了抿唇,半天才找迴自己聲:“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現在是集訓,比你出身好的,比你優秀的,大家都在鉚足勁學習,而你呢……”


    “在這樣的緊要關頭談情說愛?”


    “陸悠然你還要執迷不悟到什麽時候?顧之恆和你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除了讓你迷失自我,成績一落千丈,他還能帶給你什麽?”


    傅辰皓收到那封匿名郵件時,整個人都快氣炸了,三更半夜,孤男寡女,顧之恆居然抱著陸悠然進酒店房間?


    顧之恆自己不好學,爛的一批,還要拐帶著陸悠然一起?


    “陸悠然青春有且隻有一次,現在肆無忌憚揮霍,你想過將來要怎麽辦嗎?”


    “你不能為了追求短暫歡愉,把自己人生搭進去。陸悠然你這是對自己的不負責。”


    聽著傅辰皓痛心疾首的苛責,陸悠然有一瞬間的淩亂,之後便是滔天的怒火。


    她成績下降和顧之恆有什麽關係?


    她什麽時候不對自己人生負責?


    “傅辰皓你是我什麽人,我的人生輪得到你指手畫腳?”陸悠然涼涼看著傅辰皓,聲音擲地有聲:“聯考成績下降是我自己的原因,與顧之恆一點關係都沒有。他是什麽樣的人,我比你清楚。你在背後嚼人舌根,與長舌婦有什麽區別?”


    “來說是非者,便是是非人。”


    傅辰皓盯著陸悠然,胸膛劇烈起伏,明顯被氣得不輕,張了張嘴,半天才憋出四個字:“執迷不悟。”


    “執迷不悟?”陸悠然輕嗤一聲,“你這會是不是覺得自己正義感爆棚?打著為我好的名義,否定我的努力,貶低我的價值,挑剔我的朋友,壓榨我的情緒,最後以著救世主姿態出現,試圖讓我對你感恩戴德?”


    “我沒有。”傅辰皓眸光微閃,眼底露出難過之色:“沒想讓你對我感恩戴德,我隻是不想你一錯再錯。”


    “我就想不通,那麽深溝橋的臭水溝,怎麽跑到你腦袋裏去了?


    我想做什麽,成為什麽樣的人,與誰交朋友,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們非親非故,你沒立場,更沒資格,別太往自己臉上貼金。”


    陸悠然一番話連捎帶打,氣得傅辰皓臉色鐵青,他想反駁,又找不到詞,恨鐵不成鋼:“你不可理喻,不識好人心。”


    陸悠然是真不想和傅辰皓有瓜葛,可他不知道抽什麽風,隔三差五來臉貼上來找罵,就很犯賤。


    “有臉做好你的人,沒臉閉好你的嘴,別有事沒事來我麵前刷存在感,看著就煩。”


    女孩的話犀利且不留情麵,傅辰皓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渾身難受,他想說點什麽,讓她能夠感同身受。


    傅辰皓抬起頭,眼神冷漠看著陸悠然,語氣近乎有些諷刺:“追顧之恆的女人如過江之鯽,你能確保他今後就你一個。他一富家公子哥滿漢全席吃多了,見著了清粥小菜自然稀罕的不行。陸悠然,你不會傻傻信以為真?”


    “吃你媽的滿漢全席?傅辰皓你踏馬還敢造老子的謠,看來是上次挨的揍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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