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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太後出身於京城的大世家卓家,閨名卓惠妍,卓太後當年並不是先帝的原配皇後,先帝第一位皇後一生無子女,鬱鬱寡歡而終。


    在卓氏被冊封為皇後之前,先帝膝下隻有四位公主,卓氏進宮之後,這才生了第一個皇子,也就是當今的皇帝,在那之後,宮中的皇子才多了起來。


    先帝與卓氏算是老夫少妻,先帝去了,卓氏如今卻還不到四十歲,加上保養得好,看上去不過三十出頭的樣子。


    “去哪裏了?”卓太後嗔了宣陽公主一眼,道,“本宮可不像你住在宮外,想去哪裏都去得。”


    “還記得上次我送您的那月季花乳液和香皂嗎?”宣陽公主叫自己的婢女拿出了今天剛買的正裝香皂,笑著說,“那家店今兒開業,我去了一趟,把他家的那些個香皂的種類全都買了一套,這不就想著給您送來了嘛,您看看,這透明的木犀香皂漂亮不漂亮?”


    卓太後伸手接過一塊小小的透明香皂,舉起來迎著光線細細打量一番,又輕輕嗅了嗅香味兒,點頭道:“是挺精致的,上迴你給本宮的那一小塊也差不多快用完了,本宮正想問問你呢,你莫不是本宮肚裏的蟲子,怎麽知道本宮的心思?”


    卓太後這話明顯就是打趣的,宣陽公主道:“母後您說我是什麽我就是什麽,反正您喜歡就好。”


    又轉而說:“我這兒買的有多,母妃和幾位太妃娘娘也拿些去分吧,這香皂呀,是真的可好用了,配上他家的乳液,效果更明顯,我的臉一直就油,最近這些天用了這兩樣東西,比以前清爽多了呢!”


    宣陽公主的母妃如今是賢太妃,也在這殿裏,她沒在外人麵前表現得同自己母妃過於親近,畢竟按禮製太後才是嫡母,不過私底下她們母女的關係是很親近的。


    屋裏幾個女人閑聊了幾句,宣陽公主陪著說了會兒話,又插嘴道:“說起來,那‘芳華’店子雖是周家的三公子開的,可是這香皂,卻不是周家的人搗鼓出來的呢,母後,您一定猜不到是誰做的!”


    “你這丫頭就別賣關子了,”賢太妃道,“咱們幾個成日在這宮裏,哪有你消息靈通,趕緊說吧,是誰想出來的?”


    宣陽公主神秘道:“我聽說呀,是淳雅那位新駙馬。”


    “他?”太後詫異道,“你沒聽錯?”


    宣陽公主:“我要是沒好好打聽清楚,哪能在您麵前亂說話?千真萬確的!那店子是沈駙馬和周三合夥開的。”


    卓太後的眉頭輕蹙了起來,賢太妃在一旁恭維道:“看來沈駙馬也是個有本事的人,淳雅的眼光不錯。”


    宣陽公主左右看了看,問:“母後,怎麽沒看到淳雅?”


    她們口中所說的淳雅,自然就是沈故淵的媳婦兒如意公主,夏侯淳雅。


    卓太後歎了口氣,說:“一早就去陳大人那兒了。”


    宣陽公主心下了然,卓太後說的這位陳大人,是工部右侍郎,擅長算學,喜愛研究器械製造,他門下的弟子也多是愛好相似的年輕人,陳大人府上是夏侯淳雅平日愛去的地方之一。


    這樣的愛好,對於一位尊貴的皇家公主來說,當然是上不得台麵的,會讓貴族們瞧不起,私下笑話她。


    女兒家就該安安心心的學女紅,來日嫁人了,本本分分相夫教子,如果是一般人家的姑娘,還必須要侍奉公婆,怎麽能喜歡那些大老爺們做的粗鄙低賤的玩意兒呢?


    所以提起這個小女兒時,卓太後才會歎氣。


    宣陽公主便勸道:“淳雅還小,她是小孩兒心性,貪玩罷了,如今不也成親了麽,駙馬還是她親自挑的呢,這說明她已經懂得男女之事啦,待她見了駙馬,與駙馬琴瑟和鳴,自然就會成熟起來的。”


    “那孩子……”卓太後搖搖頭,無奈中帶著點兒寵溺道,“誰知道什麽時候才長大,不說她了……”


    揭過這個話題,屋裏的女人們又聊起了別的,待到午間,各自散去迴宮,卓太後用過了午膳,讓人換來了教過沈故淵禮儀的範嬤嬤。


    範嬤嬤恭敬行過禮之後,卓太後才開口問道:“關於沈故淵這個人,上迴你是怎麽跟本宮迴報的,再說一遍。”


    “是,”範嬤嬤低頭道,“迴娘娘的話,奴婢見沈駙馬不太像是農家出身,教他學禮儀的時候,他學的很快,絲毫不像是初學者,奴婢覺得沈駙馬之前應該就學過的。”


    “龔大學士也說,沈駙馬原本就寫得一手好字,但駙馬又的確沒有讀過書,連最簡單的《三字經》都背不全……”


    這些類似的話,早之前沈故淵禮儀考核通過後,範嬤嬤來迴報卓太後的時候,就已經說過一次的,那會兒卓太後雖然覺得沈故淵有些特別,卻沒有深想。


    今天又聽宣陽公主說起香皂也是沈故淵做出來的,卓太後這才意識到,自己女兒看上的這個駙馬,他的來曆的確非常可疑。


    範嬤嬤說完了,繼而又問:“娘娘,要派人去查查嗎?”


    卓太後抬了抬下巴,吩咐自己身邊的太監總管福全道:“這事兒你去安排。明兒,提醒淳雅去公主府見一見駙馬,先看看那沈故淵品性如何。”


    後麵那一句話,是跟範嬤嬤說的。


    ……


    中秋之夜,沈故淵孤家寡人一個,無心過節日,如今他手頭寬裕不少,便給公主府裏伺候的宮女太監們發了賞錢,晚飯多加了幾個好菜。


    第二天一大早,沈故淵同往常一樣,洗漱完畢吃過早飯,就準備帶著康順出門。


    昨兒“芳華”第一天營業,作為半個東家,不管怎麽說他都得去過問一下賬目,心裏至少要有個底兒,了解一下京城裏女性的購買力,好預測打折三天完了之後,工廠那邊該以什麽樣的速度生產。


    主仆兩人才出正德院,迎麵就遇到了一行人。


    走在最前麵的是一位身穿月藍色軟煙羅高腰長裙的少女。


    那少女麵容稚嫩,皮膚白皙,五官精致,一雙明媚的眼睛活靈活現,正好奇地打量著沈故淵,那模樣帶著些許嬌憨,就好像是某種呆萌的小動物。


    她的身後,是一個三十出頭婦人模樣的女子,一身宮裝,發髻上的珠釵與衣裙的顏色搭配得相得益彰。


    再後麵,則跟著四個小宮女、兩個小太監及兩名體型魁梧的侍衛。


    “駙馬爺,”那婦人從側旁施禮道,“奴婢是公主身邊伺候的,您稱奴婢梁姑姑就好。請您給公主行禮。”


    沈故淵:……


    沈故淵:!!!


    這麽說,麵前這藍色裙子的小姑娘就是如意公主,他現在的媳婦兒?!


    開什麽玩笑!


    看她的樣子,明明都還沒有成年!


    十五?還是十六?


    頂多不會超過十六歲!


    沈故淵此刻非常非常想仰天長嘯一聲——這萬惡的封建社會!


    媳婦兒未成年他很有負罪感,真的!


    梁媛見沈故淵一動不動,提醒道:“駙馬爺?您該給公主行禮了。”


    沈故淵迴過神來。


    夏朝駙馬見了公主,得行大禮,也就是跪地叩頭。


    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就是跪自己媳婦兒麽,沒什麽大不了的,跪!


    好吧好吧,其實他沒這麽高的覺悟。


    媳婦兒是公主,自己卻是個沒地位的平民,不跪,等著被公主她哥和她娘罰打板子麽?


    那邊康順早在看見如意公主的時候,就已經跪下了。


    沈故淵一撩袍子,正要跪下,卻見那小公主上前幾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夏侯淳雅看著沈故淵,認真搖了搖頭,然後轉而看向身邊的梁姑姑。


    沈故淵:???


    梁媛從衣袖裏拿出一份花箋,遞給沈故淵,說:“公主的意思是,您今天不必行禮了,但必須要教會公主畫這樣的畫。”


    聽到她說的這話,夏侯淳雅眉頭輕蹙,神情似乎有些不滿,卻仍然沒有開口說話,隻點了點頭。


    沈故淵接過梁姑姑手裏那份花箋,打開一看,原來是有關於香皂的宣傳小冊子。


    這份小冊子上畫的那些香皂,沈故淵用了素描的技法,看上去都是很立體的,當初他是自己先畫出了幾份樣本,周祺瑞挑了幾位畫師,沈故淵淺顯的跟畫師講解一番之後,讓他們照著樣本臨摹的。


    對於夏朝的人來說,這樣立體寫實的畫法自然是非常特別的。


    不過……沈故淵覺得有點兒奇怪。


    他本來以為如今香皂這東西賣得這麽火爆,就算他有什麽是能夠引起如意公主注意的,那也應該是香皂才對。


    沒想到成親之後如意公主第一次來公主府,卻居然是為了素描畫法。


    公主對香皂不感興趣,卻對畫技有興趣?


    夏侯淳雅對於沈故淵來說,其實就是個陌生的小姑娘,以他的第一印象,並沒有覺得夏侯淳雅腦子有毛病,看她長相,也不像是有癡傻症狀的,不過畢竟沒有相處過,現在下定論不太合適。


    和小姑娘打交道,沈故淵是有經驗的。


    他麵上帶了笑,說:“既然公主想學,我自然會不遺餘力地教,咱們站在這兒說話不方便,請公主和梁姑姑先進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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