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這輩子最恨的就是裴元生成了瘸子,還耗著她,耽誤了她十來年。就算被裴婆子告到了衙門,被打了板子,身上皮肉打的疼,但孟氏覺得心裏痛快。徹底擺脫了裴元生,擺脫了裴婆子他們一家子,滿心都是輕鬆的!


    她現在跟著裴厚理了,就算名聲毀了,以後跟裴文禮出去做官或者做生意,不在原陽縣就行了!裴厚理是大老爺,那她就是太太!朱氏這個老不死的老騷貨就算看不慣,官府判的,也沒法趕她!她隻要養好傷,眼前現成的好日子就等著她呢!


    隻是孟氏萬萬沒想到,她自己的腿瘸了,瘋了一樣叫喊著,「我不信!你們休想騙我!我的腿不可能會斷的!你們這是見不得我好了,剛從火坑跳出來,就詛咒我的腿瘸了!」


    朱氏再三問郎中,「是不是真的瘸了?」


    郎中看孟氏瘋了一樣,口氣就有些不確定,「現在傷處不能亂動,我也沒法診斷。隻能從她站不起來判斷。不如你們等她傷處再好一點,或者找個骨傷大夫看看吧!」


    孟氏喊著要人扶她站起來,「都是胡說八道的!我的兩條腿都好好地,根本不可能會瘸!快來扶著我!我肯定還能走路的!」


    裴厚理也被打的皮開肉綻,沒法扶她。


    朱氏恨她還來不及,孔氏剛過上沒有婆婆的日子,還沒見起色,竟然又來了個孟氏,還得伺候她,心裏更是惱怨。


    兩人都不理會。就隻有家裏幹粗活兒的婆子了。之前扶孟氏起來上茅房,發現了她腿站不住,現在倆人都怕孟氏把瘸腿的罪名推到她們倆頭上,也不上前。被買到這老裴家做工已經到了八輩子血黴了,孟氏不過一個跟人通姦被打殘廢的蕩婦,還使喚她們伺候奶奶一樣伺候她!?


    孟氏現在鬧騰的厲害,就是仗著比裴厚理年輕,能籠絡住裴厚理當家。要是她成了瘸子,管她是不是官府判的,朱氏都收拾好她!


    沒有人來,孟氏又叫又喊,在屋裏大罵。


    裴厚理受不了她,「你別叫喚了!」


    「我的腿被打傷了,她們不來伺候我,不給我找大夫,是想讓我真的成瘸子是吧!?我要是成了瘸子,你就能扔了我了是吧!?我的腿根本就沒有事,你們趕緊給我請大夫來,請了好大夫,一看就好了!」孟氏沖他吼叫。


    她還在他們家裏鬧起來了,一點也沒有了之前的溫柔小意,裴厚理頓覺得孟氏也不過就這德行,暗暗後悔不該接著她。要是她真的腿瘸了,以後家裏還要多個瘸子養活。


    整個後山村,太平鎮,十裏八村都傳的沸沸揚揚。裴厚理剛死了媳婦兒就勾搭了裏正家的兒媳婦通姦,被婆婆告到官府打斷了腿。


    還有的說裴厚理早在陳氏沒死的時候就跟孟氏勾搭成奸了。


    又說孟氏水性楊花,嫁到裏正家裏日子也算是舒心了,除了裴元生腿瘸,但她又沒像其他莊稼戶的媳婦兒一樣上山下地的幹苦力。竟然還跟裴厚理通姦。


    更甚著有人說她之前就不正經,見過跟誰誰打情罵俏,還說後來生的兒子是不是裴元生的都不一定。


    裴婆子頂著頭上的傷出來罵了一頓,讓孫子孫女全部在外麵表明和孟氏斷絕所有關係,還覺得不解恨,想讓孟氏娘家賠償銀子。


    孟氏娘家早就撇幹淨了,不聞不問,直接就當孟氏死了。


    「裴厚理那個狗畜生!應該把他的腿也打斷!」裴茜咒罵。


    裴芩看了眼,沒接話,灌了一杯水,繼續去忙。


    裴茜皺著眉看她離開,這都好幾天了,長姐現在不知道忙啥,好像忘了找蕭繹的事。要是讓那和慶王知道了,定不會饒了她們的!現在瞞著消息,也得趕緊找啊!


    蕭繹失蹤的消息也越來越多人知道了,隻是都不清楚蕭繹的真實身份多尊貴,隻納悶裴芩為啥不趕緊的找人。


    九兒丟了,她找瘋了一樣,把個太平鎮都給掀翻了過來。那個小少爺失蹤她不找,要是他爹娘來了,咋交待!?


    裴芩穩坐家中,像是蕭繹沒有來過家裏一樣,帶著九兒和喜兒,該吃吃該睡睡。


    方老秀才又過來問情況,聽還沒消息,急的上火,「芩兒!你也是三品的誥命,能不能調兵去找人啊?要是找不著,還是給那和慶王送消息,讓他的人找吧!」一個皇子龍孫在她們手裏丟了,難道是又有人想要把芩兒她們滅門不成!?


    這個問題方老秀才天天翻來覆去的想,要真有個人想要害芩兒她們滅門,那這事的癥結就肯定在墨珩那!他從墨家帶著仇恨出來,墨家的人又有權勢,所以才會屢次的害人,下手就是滅門!


    現在方老秀才心裏悔恨不已,早知道,他當初就是拚了老命,也不會讓芩兒嫁給墨珩啊!就是在原陽縣隨便找一個,不求大富大貴,一家人能平安過活啊!


    「隻要沒死,就一定會迴來的。姥爺不用擔心。」裴芩現在也不捂著消息了,這些天過去,估計廖管事他們也已經給蕭光珌傳過信兒了。


    方老秀才嘴裏都起泡了,哪能不擔心啊!別說一個皇子龍孫,就是個普通人家的娃兒在她們這丟了,也急死個人啊!


    裴芩抬頭,看他頭髮都白了大半,目光凝了凝,「人有可能是蕭光珌自己劫走的,我不讓姥爺擔心,是因為他們劫走蕭繹的目的,不過是為了脅迫我和墨珩。人是丟不了的!」


    方老秀才張張嘴,長嘆口氣,又坐了半天迴家去。


    裴芩麵上還穩得住,心裏也早急的冒火了,快十天了,還沒有消息。


    裴芫也讓人來問消息,人到底找到了沒。她現在身子重,趙太太怕她動了胎氣,不許她出門亂跑了。


    江本新現在是出門還是睡覺,都提著腦袋,能想的辦法,他都想了。如果王爺問罪,他隻有以死謝罪了!


    錢氏多方打聽消息,丟的小少爺是誰家的孩子。裴芩竟然把人弄丟了,連江本新都如臨大禍,如果,裴芩她個賤人,這次不用她出手,自己就活不長了!


    蕭光珌把兒子送過來是秘密進行的,甚至在和慶王府準備的還有一個『蕭繹』,除了跟來伺候的廖管事和護衛,裴芩她們知道。連江本新都是後來知道的。


    現在蕭繹丟了,不論是誰,更是不敢把他的消息泄露。


    錢氏一連打聽了幾天,還讓錢老爺在汝寧府留意消息,也一無所獲。


    幾天後,一個小商隊路過原陽縣。


    城門口例行檢查完,就放了行。


    這小商隊卻下了路,一路朝太平鎮而來。


    裴芩正要出門,就被人迎麵找上來。


    孫二郎和孫朝幾個眼神警惕的打量著這個小商隊,隻站出來一個去帶著找裴芩,其他的人立馬散開,四處去糾集人。要是這夥人就是劫持蕭繹的人,來對付裴芩她們,就算拚了力,也不能讓他們得逞!


    裴芩微眯了眯眼,大步出來。


    馬車簾子被丫鬟掀開,從車上下來個一身月白色廣袖長衫的俊逸男子。


    裴芩靜靜的看著。


    男子眼神隻一眼,上前兩步拱手,「想必這位就是原陽夫人吧!?在下單葉飛,冒昧打擾了。」


    單葉飛的人,裴芩不認識,但名字卻是不止一次聽沈頌鳴提過,漕幫幫主單召雄的兒子。


    裴芩打量他一眼,又看後麵的車隊,「單公子這是帶了大禮來的?」


    單葉飛輕笑一聲,滿麵生輝,「夫人不愧是火眼金睛。」


    裴芩眸光一暗,鬆了口氣,直接伸手,「單公子請進!」


    單葉飛也不客氣,點頭,直接跟她進來。


    後麵的車隊,裴芩交給張庚山去安排。


    張庚山把車隊安排去作坊,不錯眼的盯著,眼見單葉飛的手下搬了箱子下來抬進院子,心裏隱隱激動。


    紅夏和黃秋趕緊泡了茶。


    裴芩又吩咐廚房燒飯。


    單葉飛讓人把箱子抬到屋裏,「夫人看看吧!」


    裴芩上來打開箱子,裏麵正是失蹤半月餘的蕭繹,蜷縮著裹著被褥在箱子裏,「來人!」把蕭繹抱出來,送到屋裏。


    綠春幾個都喜極而泣,這尊貴的小少爺,可算是找著了!


    裴茜從作坊一口氣跑迴來,衝到屋裏,看蕭繹好好的睡在炕上,連日來提著的心,嘭的一聲放下來了。


    裴芩吩咐人去方家和清河鎮報信兒,讓他們都別擔心了,人已經迴來了。


    單葉飛看她絲毫不慌亂的有條不紊的安排,微微挑眉,「如此重要的人在夫人手裏失蹤,看夫人竟是一點不慌不急啊!」


    裴芩扭頭看他,笑了聲,「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人是丟了,這不單公子又給送了迴來嗎!」


    看她眸光隱含銳利,單葉飛解釋,「在下也是從沈兄那得識夫人,在船上救了人,問他是在原陽縣跟著夫人,這才繞道把人給夫人送來了。」


    漕幫隻跑船上生意,裴芩也相信漕幫不會蠢的插手朝廷之事,鄭重的拱手道謝,「單公子這個人情,我裴芩記下了!」


    單葉飛看她一臉真誠,卻沒說還不還這個人情,直接笑道,「在下知道夫人言出必行,最是重諾。以後有需要夫人幫忙,單某定不會跟夫人客氣的!」


    裴芩嗬嗬笑,「隻要我能幫得上忙,定不推辭!」他救了蕭繹完全可以讓人直接給她送迴來,卻還跑過來一趟。說完就轉移了話題,「單公子是在哪個地方救了人?從什麽人手裏救的?」


    「在洺河的一艘私船上,發現那幾人形跡可疑,我就讓人探了一探,有六個人手,讓他們跑了。」這事關漕運生意的,單葉飛也沒有細講緣由,把查的幾個人的蹤跡和行路相貌都仔細告知裴芩。


    裴芩點頭記下,見他也沒多問關於蕭繹失蹤的事,也不多提。


    兩人轉移了話題,說起沈頌鳴來。


    漕運是僅比官船的船運,沈頌鳴有意結識單葉飛,兩人一個天高海闊,一個天馬行空,關係倒是很不錯。裴芩的醬油和鬆花蛋也都是走的漕運南下,以後還要做長期的。


    等方老秀才和方婆子餘氏幾個火急火燎趕過來,就見裴芩正和單葉飛一副相談甚歡的樣子,「蕭少爺呢?真的找迴來了!?」


    「半路被這位單公子救了,人已經送迴來了,就在屋裏!」裴芩跟著推開屋門,讓方老秀才幾個看過放心。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菩薩保佑啊!」方婆子雙手合十,連連念道。


    方老秀才心裏壓著的大山也一下子搬走了!


    「可得好好感謝感謝這個公子!」餘氏看廚房裏冒著煙,卷了袖子就下廚房幫著做飯。


    天也已經晌午了,飯菜已經都做好了。


    方老秀才作陪,在正廳裏擺了一桌給單葉飛。


    方婆子和餘氏和裴芩裴茜帶著九兒在廂房裏擺的飯。


    蕭繹平安找迴來,都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這半個多月吃飯都吃不出味兒了,這一頓飯,一邊說一邊吃,尤其的香甜。


    連裴芩都多吃了一大碗飯。


    「你姥爺急的頭髮都白了不少,這下總算好了!」方婆子抱著九兒笑著感嘆。


    不知道是誰劫走的,但人找迴來了。上頭的大事,他們也管不了,他們隻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好了!


    人找迴來就萬幸!要不是當著小輩和外人的麵,方老秀才也忍不住老淚掉了。


    吃完飯,方老秀才看單葉飛,還是滿眼的感激。


    單葉飛沒有提出立馬走,跟裴芩談起了生意,接手她作坊出產的醬油和鬆花蛋,由漕運賺個辛苦錢。


    裴芩眸光閃爍。漕運走的多是大生意,即便醬油珍貴,她走貨也都是走的漕運,每次路費都不少。單葉飛要接手她的貨物,即便進價壓低,他們自己出船走貨,等到了各地還要分派給各個商戶,麻煩不說,路上的損失也都他們漕運擔了,給她省了多少事。


    「夫人不必懷疑,鬆花君子蛋已經在大江南北文人學子中名聲鼎力,尋常百姓也是競相追逐美味。夫人做的醬油更不用說,我們雖然麻煩了些,卻有得賺!各地的船工,也多一份進項!」單葉飛滿目溫潤的笑道。


    有這樣的好事,裴芩自當不會拒絕。她少賺點,路上耗損的也不算她的了,風險也不用多擔了。朝單葉飛道謝,「…那我們就合作愉快了!」


    「合作愉快!」單葉飛笑著點頭。


    那邊蕭繹還沒醒,方老秀才不放心,「要不請個大夫來看看吧!」


    單葉飛這才歉意道,「救醒之後,他一直喊著要迴家,我為了帶他方便,也為躲避追蹤,這才讓他睡著了。不過沒事,估摸著再有倆時辰就該醒了。」


    方老秀才眼神飛快的閃了下,知道他們在外跑生意的,都得有自己的手段,沒有多說啥。


    在柳兒巷待到日頭西斜,看確實沒啥事,方老秀才和方婆子餘氏這才離開,餘氏還不放心的悄悄叮囑裴芩,還防備著這個單葉飛,跑船的人都是不要命的。


    裴芩應著,送他們離開。


    扭過頭,裴茜問,「要不要給江本新報信兒?」


    「讓人去送!」裴芩吩咐走動跟著九兒的張庚山。


    張庚山應聲,找了人往縣衙給江本新送信兒。人找到了,讓他不用再翻天翻地的找了。


    到晚上時分,蕭繹醒了,看到廖管事和他的護衛,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廖管事也抱著他哭的老淚縱橫,「小主子!奴才可算找到你了!要是再找不到小主子,奴才就以死謝罪了!」


    蕭繹哭了一會,見裴芩抱著胳膊站在門口,一擦眼淚,又端出了小郡王的架勢,怒指著裴芩,「我父王讓你們照顧我的,你卻讓人劫持我,我要讓父王來砍你的頭!」


    「嗯!給你爹媽寫信,讓他們來吧!」裴芩應聲。


    蕭繹立馬吩咐廖管事,讓給蕭光珌去信,來接他,來砍裴芩的頭。說著哭著,肚子突然咕嚕嚕叫起來。


    裴芩給雪冬使眼色,讓她端了粥菜來。


    蕭繹實在餓壞了,再心智早熟,也隻是個六歲的娃兒,發了一通脾氣,就讓廖管事哄著吃飯了。


    裴芩親自給蕭光珌寫了請罪書,言辭懇切的找不到蕭繹,真的十多天沒吃飯一樣,信紙上還撒了幾滴水印。讓蕭光珌把蕭繹接走,照顧小郡王的責任太過重大,她一個村婦教不了,也心疼蕭繹才六歲就離開爹娘,還是接迴他爹娘身邊的好。寫好讓人送去和慶王府給蕭光珌。


    蕭繹一聽,裴芩不敢再拿他做質子,就等他父王派人來接了,更是得意,「你們就提著腦袋,等著我父王來砍吧!」


    「老實睡你的吧!」裴芩沒趕廖管事,讓守著蕭繹睡覺。


    廖管事求之不得,當晚就留在柳兒巷,守著蕭繹。


    次一天,早飯剛端上桌,江本新就急色匆匆的過來了,「人找了,在哪?」


    「還沒起來。」裴茜說著,帶他到後院蕭繹的屋裏去看。


    人還睡著。


    江本新見到人,連連給自己順了幾口氣,「我的老天爺啊!」這下他的腦袋可算保住了!


    見了裴芩,江本新立馬追問,「到底是誰把人劫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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