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茜頓時臉色就變了,睜大眼抬頭看鋪子的門匾,吉祥綢緞鋪。不單錢婉秀,裴宗理,裴老頭和朱氏,老裴家的人幾乎都在。這是裴家的綢緞鋪子!?他們竟然開了鋪子!?


    看她興致很高的進去,臉色陰沉難看的出來,裴芩挑了挑眉。


    「這綢緞鋪子是老裴家開的!」裴茜幾乎咬著牙恨著勁兒,老裴家那些狼心狗肺的東西,她們都還沒過上好日子,羨慕死眼紅死他們,再報復他們逼死了娘親。結果他們反倒跑到縣裏開了鋪子了!


    麥子剛收完的時候,裴裏正就告訴她,老裴家大房二房分了家。裴宗理和錢婉秀準備給裴老頭和朱氏翻蓋一院新房子,讓大房和他們一塊住。裴芩剛見裴宗理和錢婉秀的時候,看他們穿戴,還有丫鬟婆子,就知道手裏有錢,「沒想到這麽快就開起了綢緞鋪子啊!」


    「他們都開鋪子了!」裴茜怒恨難忍。


    「開就開唄!」裴芩不意外。


    裴茜看她竟然一點憤恨,也不說報仇的事,氣的小臉發青,「你忘了娘是咋死的了!?要不是他們逼死了娘,我們現在也不會成為沒娘的孤兒!」


    裴芩看著她憤恨的兩眼發紅的樣子,嘆口氣,伸出手放在她頭上,揉了揉。


    裴茜見她看自己的眼神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溫柔,心裏突然的,更加酸澀,莫名的很是委屈,眼淚忍不住突突的就冒了出來。


    「你不是最不屑拿別人的,咱現在的家當都是自己雙手掙來的,幹淨清白!再說了,咱現在不是掙著錢的嗎?以後的日子這麽長,誰知道會發生啥事兒啊!」裴芩伸手拍了拍筐子裏的酒鬼花生。


    裴茜眨著眼,眼淚一顆一顆的往下掉,沒有說反駁她的話,擦了擦眼淚,又重新坐上驢車。


    裴芩看了眼門庭若市的綢緞鋪子,趕著驢車去了得月酒樓。


    大掌櫃正好也在,嚐了酒鬼花生,又麻又辣的花生味兒,讓夥計給他端了一杯酒,這麽一配,吃著還真是有滋味兒,「…酒鬼花生,這名字起的還真是簡單又絕妙!」當即就讓幫廚抬了秤來。


    過秤之後,六十一斤。裴芩要一百八十文錢一斤,少了一文錢都不賣。


    大掌櫃跟她也合作過挺多次,隻不過炸的花生又炒的,要的價錢也實在太貴了,他們要是這個價兒買下來,估計都沒多少人吃得起。就跟她商量價錢。


    裴芩笑著搖頭,「大掌櫃!糖炒花生你們琢磨多了,可以做得出來。但這酒鬼花生……大掌櫃若不買,我們可以考慮換一家。」


    看她這態度,大掌櫃就知道價錢沒得談,這些酒鬼花生雖然吃著很不錯,可這麽一點就要十多兩銀子,實在貴了。他們是做生意的,可不能做虧本的買賣。可又不想讓她們賣到別家去。考慮了再三,大掌櫃還是決定,隻要一半。


    裴芩給他們倒了一半,收了銀子,拉著另一半到縣裏另一家大酒樓,醉仙居。


    大掌櫃讓小夥計悄悄跟著她們,看醉仙居啥情況。


    小夥計在外麵等了半天,才見裴芩和裴茜倆人出來,酒鬼花生已經賣出去了,倆人買了些麵油調料,又割了一塊肉,買了一堆骨頭,拉了兩大袋的花生米和零碎東西迴家。


    「醉仙居收了,他們就肯定會把這酒鬼花生做出來。」大掌櫃叮囑小夥計,讓他盯著醉仙居那邊。


    裴芩和裴茜迴到家,已經晌午過了。


    裴芫聽倆人還沒吃飯,立馬燒火,煮了兩碗麵撈出來。裴芩炒了肉片,拍了黃瓜,和裴茜一人吃了一大碗。


    裴芫看的疑惑不已,長姐吃的多,啥時候三妹也這麽能吃了?仔細看她兩眼有些紅腫,更是疑惑。難道和長姐吵架了?


    吃完麵,把碗端去刷了,裴茜迴來就把老裴家在縣裏開綢緞鋪子的事告訴了她。


    裴芫聽了臉色也是難看了半天,還有老裴家富貴榮華之後,對她們姐弟的報復打壓的不安和慌怕。


    「怕個啥!沒看咱背靠好幾棵大樹嗎?關鍵時刻,人民群眾也是可以拉過來頂一頂的!」裴芩邊說邊點頭。


    對於運氣這一點,沈頌鳴也不得不佩服裴芩。上輩子家裏有權有勢,她自己幾乎就是個移動的核彈武器,沒人敢隨便招惹她。這輩子好不容易受點苦,這靠山一個接一個。他還成了其中最大的一個。


    晚上裴文東迴來,也聽老裴家在縣城開了綢緞鋪子,他知道老裴家要發跡了,她們家全靠長姐,他還太小了,跟老裴家根本比不了,不禁覺得有些氣餒又氣憤。


    「以後這樣的事,這樣的感覺還多著呢!要修煉自己的心性!咱們穩步向前,後來居上就行了!」裴芩拍拍他的小肩膀,迴屋把買的西瓜拿出來。


    三人看冒著寒氣的西瓜,伸手摸一下,冰涼冰涼的,都震驚的瞪大了眼。她們吃的冰涼的都是拿剛打迴來的井水冰鎮的,雖然也涼涼的,可這西瓜卻是冰冰的,根本不是井水能冰鎮出來的。


    「長姐!咱們家……是弄出冰來了嗎?」裴芫小心翼翼的問。


    「是啊!」裴芩點頭,「這個世上有很多東西,看似不相關,放在一起,卻可以變成另外一件東西!」


    「這麽熱的天,竟然能弄出冰來!?」裴茜兩眼都瞪圓了。


    「沈頌鳴現在就在外麵開鋪子買冰,嚴格說起來,也有咱家一份的。等著年終分紅就行了!不過這冰,悄悄的享受就行,還是別張揚了!」裴芩拿了刀,把西瓜切了。


    冰涼沁心的西瓜吃到嘴裏,一直涼爽到肚子裏,迎麵撲來的寒氣,幾乎一瞬間就驅散了滿身的暑氣。


    三人看著裴芩翹著二郎腿啃西瓜,突然發現,她們長姐,竟然這麽了不起!


    裴茜都心裏承認,長姐了不起,讓人欽佩了。不過有時候不靠譜也是真的!


    有了冰西瓜吃,這個伏天,對裴芩姐弟來說,頓時過的暢快起來。


    鎮上的人都在議論老裴家開綢緞鋪子的事兒,說裴宗理和錢婉秀是真的有錢了,連鋪子都開起來了。


    孫婆子還找了裴芩說話,讓她們姐弟防著點老裴家。


    裴芩笑著應下,還是該幹啥幹啥。天天擺攤賣麵,迴家教裴芫和裴茜念書練字練武,晚上給三人講算術,有空到地頭去晃悠一圈,看著番薯葉子越長越多,秧子也拖出很長,等著長茂盛了,掐了紅薯葉子迴家蒸菜吃。


    到了逢集的日子,收了攤迴家,裴文東帶著方留明過來吃飯。


    裴芫從缸裏拿出凍的剩米飯,做了炒飯,又拌了一大盤子滷肉,燉的骨頭湯。


    方留明吃完飯,就自動自發的跟著去拎水,幫著幹活兒。


    見幾個女娃兒都比他強,方留明一衝動,「表姐!練的武功,你能不能也教教我!?」問完,他就忍不住有些後悔太冒失了。而且他都十四了,再學,也學不好了吧!?


    裴芩倒不反感他,比他妹妹那小胖子順眼多了,「你要想學也不是不行,就是辛苦!」


    一聽裴芩願意教他,方留明整個臉都激動的發紅了,「我…我不怕辛苦!表姐,你教我,我一定好好學!」


    裴芩點頭,「那每天早上起來,圍著鎮子跑三圈,一個月後我就教你!」


    方留明愣了,「表姐……」


    「我們也是這樣學的!不先把身體練硬了,學不來功夫的!」裴文東跟他解釋。


    方留明以為裴芩不想教給他,當即點頭應下來,「我明兒個就開始跑!」


    「不要認為隻是單純的跑三圈啊!」裴芩看著他細胳膊細腿咧嘴笑。


    「啊!?」方留明覺得有種掉坑裏的感覺,雖然不太強烈。


    「以後你就會慢慢知道了!」裴芩擺了手,裝上花生,戴上草帽子,趕著驢車去縣城賣花生。


    得月酒樓的大掌櫃,看到裴芩,笑容燦爛了不少,說要把她們的酒鬼花生都買下來。


    裴芩隻賣他一半,另一半是和醉仙居說好的。


    得月酒樓主打菜餚,而醉仙居主要賣酒。那酒鬼花生做的夠味兒好吃,起的名字也讓來醉仙居喝酒的人覺得對脾氣。酒鬼花生剛上桌,就得到那些人的喜愛,雖然覺得價錢也真是貴,但多數喝酒喝醉的,掏個賞錢也就不止一盤花生米了,所以貴些也就沒啥了。


    醉仙居的幾個大廚都拿著酒鬼花生研究幾天了,就那三十斤,沒兩天就賣完了,他們這炒出來的花生米,卻總差著味兒。不管炸了再炒,還是直接炒,換各種油,都做不出那個味兒來。


    有來喝酒的一嚐酒鬼花生不對味兒,還要鬧事。


    所以見裴芩來送花生,那是二話不說,立馬就買下了,還好言笑臉的要跟裴芩談事。


    裴芩跟醉仙居的兩個掌櫃左右打著太極,不論軟的硬的都給擋迴去,就是不賣方子。說的兩個掌櫃連威脅的話都放出來了。裴芩絲毫不懼,笑的滿不在意。


    最後醉仙居沒辦法,這裴芩別看才十四五的小姑娘,笑的那叫一個欠揍,軟的硬的都不吃。又不好為了個炒花生去動她,隻能看她拿著銀子走了。


    得月酒樓和醉仙居都在互相試探,也想著辦法。這酒鬼花生的調味料那是仔細點就吃出來了,主要就在做法上,為了賣一盤花生,被人一直坑,一直被人坑,咋說都有點說不過去。


    其實酒鬼花生的訣竅也隻有倆,凍透,冷鍋冷油,那做出來的酒鬼花生就更加的焦酥香辣,滋味兒特別了。


    連常員外都喜歡吃,裴芩這次多送了幾斤給他。


    常詠麟很是有些日子沒見到裴芩了,天熱,他玩滑板熱的中了署,家裏也不讓他多玩滑板了,聽裴芩過來,連忙跑過來,嚐了幾個花生,辣的他吸嘴,「你又做了這樣的花生,你會做那麽多吃的,你還會做啥?」他很好奇。


    「我還會做飛機大炮!」裴芩一臉認真的開始忽悠小蘿蔔頭。


    常詠麟眨眨眼,「啥是飛機大炮?」


    「飛機就像風箏一樣,能帶著人在天上飛!」裴芩跟他講。


    「不信!」常詠麟很堅信自己,「我還沒見過不長翅膀能在天上飛的,不,長翅膀的也有不會飛的。雞鴨鵝都長了翅膀,都不會飛!」


    裴芩哈哈哈笑。


    常詠麟微微噘了噘嘴,又問她,「不是說你算帳很厲害,爺爺讓我學打算盤,我總學不會,你能不能教教我?」


    「額……」裴芩摸了摸下巴,「其實,我也不咋會打算盤!」她說的是實話。


    常詠麟更不信了,「你算帳很快,你不想教我!清盤器的算盤就是你做出來的,你肯定會!」


    「我真不咋會!」裴芩跟他道。


    「你就會!」常詠麟依舊很堅信自己。


    「我說真的。」裴芩道。


    「你騙子!你就會!」常詠麟瞪著眼瞪她。


    「好吧!你說我會,我就會!」裴芩點點頭。


    常詠麟這才笑起來,「那你教教我吧?爺爺說不學好不能出去玩,我都被關在家裏很久很久了!」


    裴芩抬頭望天,打算盤,她是真的不太會啊!


    看小蘿蔔白嫩的小臉從希冀變得委屈幽怨,裴芩摸了摸耳朵,「我會的是心算,不會打算盤!」


    「心算爺爺也讓我學,那個更難!」常詠麟苦惱的拉住她的胳膊,「你繼續當我的夫子吧!你教教我吧!我給你束脩,不讓你白教了!」


    常家是做生意起家的,凡常家的孩子,那都是從小學打算盤,心算的。算帳必須是他們的強項,才能穩步發跡,不從帳目上出問題。


    雖然放羊放一個也是放,放一群也是放。但裴芩卻不想把算術教給別人,至少現在不想。讓常詠麟找常老爺請個夫子教他,「……我就會一點皮毛,還得每天擺攤,炒花生,看著地裏。」


    常詠麟很失望,「我不喜歡那些長鬍子的夫子!」


    「那讓你爺爺給你請個不長鬍子的!」裴芩哄他。


    「他們說,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常詠麟一臉委屈道。


    裴芩嘴角抽了抽,「肯定也有辦事牢靠的,多找找就有了!」


    沒兩天,常詠麟就找到了讓他滿意的夫子,不是別人,就是裴芩。


    「我爺爺終於同意我出來了!隻要我今年把算盤學會,或者把心算學好。你以後還給我當夫子吧!要麽你跟我去我家,要麽我住在你家!」常詠麟很高興,出來放風似的。


    「我家沒地兒住!」裴芩臉色有些黑,常詠麟一尊貴的小少爺,要是沒有常員外的授意,他哪會拉著她一女的給他當夫子!?


    看她臉色突然不好了,常詠麟小嘴微抿,兩眼眨著,有些怕她的直直看著她。


    裴芩轉身就走,常員外啥意思?把他孫子扔給她?以為她是孔夫子,能教出個得意大弟子來!?忽然這麽看得起她!?


    她前麵走,常詠麟就在後麵跟著,她走一步,常詠麟就跟兩步。


    鎮上不少人都看見常員外家的小少爺,可憐巴巴的跟在裴芩後麵,一副犯了錯的樣子,不由的大為稀奇。這裴芩都敢給常小少爺甩臉子了!?


    裴芫覺得他一個小少爺,熱的滿頭汗,小臉曬的發紅,也挺可憐的,「要不讓他進來喝點涼茶吧!?」


    「引進門的,都是狼!」裴芩看她一眼。


    小廝勸著常詠麟迴家,老爺雖然說了讓他來找裴姑娘當夫子,可沒讓小少爺這麽誠懇,一直苦等著啊!他還有點擔心,裴芩要是不跟小少爺迴常府,要是住在了她們家,那他是不是又得去麵攤幫著燒火啊!?人生突然好灰暗……


    常員外看裴芩折騰出來的東西,還都不太在意的樣子。自己能想到把弟妹都教養識字念書,見識可見非凡。現在裴宗理和她後娘在縣城開了綢緞鋪子,他就想這個時候示好,拉攏了裴芩。


    本來王家的機會更大,但王家是家大業大,對裴芩這樣的不咋看重,常員外就想撿個漏。左右他孫子又不用考功名,以後是要繼承家業的。就花些時間跟她學,能學到些自然好,學不到也罷。等孫子迴家,他在好好的帶他,請了夫子,還有大掌櫃教他。


    常詠麟得了信兒,那是不肯再迴家的,除非裴芩跟他一塊迴去。他不喜歡那些總奉承他的丫鬟小廝,也不喜歡一板一眼長著鬍子的老夫子。他喜歡裴芩這樣的,跟她學東西很開心,還有趣。


    眼看天都黑了,常詠麟雙手托著下巴,坐在門口還沒走。小廝勸了幾遍都不聽,就開始不停的敲門。


    敲的裴芩簡直火大,咣當一聲把門打開,「你們,打過我就把你留下。」她需要找人練練手。


    後麵兩個護衛一看,都不敢上手。裴芩一個小姑娘,他們都是男子,小少爺是過來讓她當夫子,可不是給他們當靶子挨打的。


    「少他媽廢話!別磨磨蹭蹭!」裴芩咒罵一聲,快速襲擊上去。


    兩人一驚,急忙閃躲。


    裴芩這些日子已經鍛鍊的身手恢復七七八八了,出手,倆護衛隻有挨打的份兒。


    倆人見裴芩還是個有幾下子的練家子,都不敢再輕視,認真和裴芩打起來。


    可連著幾十招下來,倆人就發現,裴芩招式太兇猛,小拳頭看著明明沒力氣,一拳打上來,疼的人抽氣。


    常詠麟睜大著眼看著,兩眼直放光。


    沒一會,裴芩一腔怒火發泄完,兩個護衛被打的氣喘籲籲,鼻青臉腫的倒在地上。


    「你還會功夫啊!?」常詠麟一下子跳過來,看裴芩的眼神帶著崇拜。


    「是你護衛太弱。」裴芩冷嗬一聲。


    被鄙視的倆護衛忍不住心裏流淚。他們是沒見過這麽彪悍兇狠的小姑娘啊!看長相,可一點也看不出厲害啊!


    常詠麟被裴芩揪進屋裏,端了碗冷麵給他。


    吃完飯,常詠麟洗漱了下,就和裴文東擠在一個屋睡了。


    倆護衛其中一個迴家報信,拿常詠麟的箱籠,並迴稟了,他們是被裴芩打成那麽慘的。


    常員外意外不已,讓管家帶上常詠麟的箱籠和五十兩銀子束脩親自送到太平鎮。


    裴芩則把常詠麟攆去了鎮上學堂,「就算不考功名,也給我把書念好了!」


    常詠麟很聽話,他本來就啟蒙了,就是不用考功名,學的不那麽認真而已。現在跟著裴文東一塊去學堂,交了束脩,就在鎮上念書了。


    搞得太平鎮的人都奇怪,方老秀才明明自己可以教,卻把孫子送到了鎮上學堂。這沒啥稀奇的,可這常員外家的小少爺,咋也去鎮上學堂念書去了!?孫夫子的學問是不是很厲害!?而他們原先不知道!?


    孫夫子自己都懷疑,自己的學問最近是不是長進了不少啊!?


    不過常家的小少爺都住到裴芩她們家了,看來常家是裴芩姐弟的靠山無疑了。那老裴家就算再開綢緞鋪子,在原陽縣,能對得過常家!?


    趙員外還特意讓人送了西瓜甜瓜等吃食。


    馮波又過來送菜。他知道裴芩她們晌午要擺攤,隻有逢集的時候晌午才有空,就逢集的過來送菜。


    結果來了一看,不僅他舅家的表弟也在,連常家的小少爺竟然也住在她們家。


    「表弟!你…你咋也搬這來住了!?」馮波笑的有些不自然。


    方留明解釋,「我在鎮上學堂念書,表姐喊我來吃飯。」


    馮波點頭,打量裴芩的神色。


    裴芩正在挑揀綠豆芽根,她喜歡吃炒的綠豆芽,但不喜歡吃根兒。幾縷碎發落在耳邊脖頸間,她膚白幹淨,坐在那認真的模樣,讓人挪不開眼。


    馮波不是十一二不知情事的小毛孩,他今年也十五了,知道成親意味著啥。他沒見過裴芩打人,隻覺得她長得標緻,人又爽利能幹,娘跟他說,他也覺得喜歡。


    可現在,馮波看了眼方留明又瞥了眼常詠麟,隻覺得危機感更重了。


    裴芩本來想要做燜麵的,可是多了個馮波,得擀不少麵條,熱死人個天,她不想幹了。直接燒了大米粥,餾上三和麵饃饃。炒了倆熱茶,涼拌三個冷盤,都用大盤子裝著,很大的分量,擺了一桌子。


    常詠麟心裏是拒絕和方留明,尤其是馮波一個桌吃飯的。這個啥表弟,看裴芩的眼神,讓人不舒服。


    吃了飯,裴芩照舊去打水,方留明也自動自發的拎著木桶跟上。他現在每天都提前半個時辰起來,繞著太平鎮跑三圈。起先太累,太難,現在已經能跑完三圈,身上也有點力氣了。


    馮波一看,立馬過來,接手裴芩手裏的木桶,「有我在這,哪還有讓你幹挑水這樣的粗活兒的!」


    常詠麟來的兩天,挑水的活兒已經落在倆護衛身上了。不過裴芩習慣的吃完飯活動一下,熱天用水多,就拿打水當運動了。


    等把一缸灌滿水,裴芩又要去縣城送花生了。


    「我反正今兒個也沒事兒,我幫你們一塊送吧!也省的你們再套驢車了!」馮波想多和裴芩相處一會,說說話。不然留明表弟天天過來,她哪還會記得他做的好?而且,他今兒個一定要說個事,不能再拖了!


    「我家生意上的事,就不用表哥插手了!」裴茜涼涼的說一句,別以為長姐看不出,她也看不出他沒安好心!


    一句話堵的馮波說不出話來,「…我不是插手,我隻是想幫幫你們的忙。」解釋著看向裴芩,怕她誤會。


    「哦!不必了!你有事迴去忙吧!」裴芩很快套了驢車。


    方留明過來幫著搬了花生抬上車。


    看她戴上草帽子,拿著鞭子就要趕著驢車走了,馮波趕緊上前來,「表姐!我其實過來,有些算帳上的問題不明白,想要請教你!」


    裴芩看向他,「哪個問題不明白的?」


    裴茜不想跟方家人和馮家人多親近,所以也不想讓裴芩多跟他們兩家人親近,「長姐!再不走,等會來的時候天就晚了。」


    裴芩嗯了一聲,依舊看著馮波,「你要是哪個算不出的,我幫你算一下。」


    長者對小輩的態度。


    馮波憋了憋,就把之前交稅糧,還有賣糧食多少錢的問題拿出來問她。


    裴芩聽了就說,「這不算是個問題。村裏交糧稅,官府的人和裏正肯定都算好的有結果,也不會錯了。至於賣糧食的,收糧食的人也肯定都算的清楚。你要是算不出的,我倒可以給你算出個結果。不過也隻是一個結果,裏麵的東西,還是得你自己算過去,才能明白!」


    「那……表姐能不能教教我你算帳的方法?」馮波遲疑的問。


    裴芩皺眉,「心算這個姥爺也會,學的都一樣。隻是每個人擅長的東西不一樣。」


    馮波不明白。


    裴茜毫不客氣的跟他解說裴芩的話,「智商這東西是沒法教的!」


    裴芩瞥了眼裴茜,朝馮波點了下頭,趕著驢車上了大路。


    馮波的臉色一陣紅一陣青,很是有些難看。


    「智商是沒法教的!?」常詠麟念了一遍,忍不住抿嘴笑。不是嘲笑馮波,純碎是高興的。裴芩沒有教馮波這個表弟,卻教他!


    方留明有些不明所以,裴文東和裴芫卻都心裏清楚,長姐教給她們背的那些口訣,加減乘除的,說是不能往外現。要不是老裴家在縣裏開了綢緞鋪子,需要常家才能壓得住,長姐也不會收了常詠麟教他算術。


    馮波不想等了,他這樣每次想著她,過來給她們送菜,卻總像個外人一樣,不把他當迴事兒。


    迴到家,就跟方慧說,想先把親事定下來,到時候定了親,啥話都好說,啥事也都好做了。


    方慧聽方留明在那,連常家的小少爺也住在裴芩家裏,頓時警惕。她們要是接觸多了有錢人家,難免要生出攀高枝的心思的!


    她撈了二十個鴨蛋,割了兩斤肉去了方家村。


    以往不年不節她也會過來,和娘家親近,公婆也不會說啥,挺支持。方婆子和方老秀才都沒想別的。聽她問起方留明去鎮上念書的事,以為她也想讓二兒子馮淳送去鎮上學堂。可馮淳心性太過醇厚,根本不是念書的料兒。送去念書,也是白搭束脩銀子。


    方立抱著同樣的心思,自然知道這個二姐是打了啥樣的算盤,她說話要一有點苗頭,他就在一旁打岔,把她想說的話給她岔開。反正芩兒要守孝三年,雖然三年後年紀大了點,不過十七歲,大兒子隻比她小一歲,十六,也正正好。馮家就隻有二十多畝地,再沒個別的了,哪比得上他們家留明還是念書要考功名的!?


    方慧氣的心口悶,也總算清楚了,這個大弟弟也想著裴芩做兒媳婦,所以才讓大兒子送去鎮上念書了。想了想,就又問,「留明咋突然去鎮上學堂念書了?不是跟著爹挺好的嗎?」


    「這事是爹提出來的,說是去鎮上也能和同窗一塊學,進步大些!也能多和芩兒她們姐弟親近親近!我也覺得挺好,就答應了!」方立笑著道。


    方慧聽他說的,看方婆子的神色還是真的,不由的心裏發沉,臉色不太好的迴了家,也沒說讓方婆子幫忙說項定親的事了。


    外孫子還是比不上親孫子!悄沒生息的就把孫子送到了裴芩那,心裏都為自己孫子打算的,哪還會為外孫子想!方慧決定不找她娘說了,她換個人,一定要趕在方立前頭,把親事定下來!


    可人選還就她娘合適,現在排出了,隻能找個在她們姐弟跟前說得上話的。找來找去,也就隻有孫鐵柱家了。


    方慧很快就決定找孫婆子說媒,喬遷的時候,她見孫鐵柱家的人都去了,孫婆子挺好說話的一個人,她兒媳婦也很勤快的幫忙。


    事不宜遲,方慧沒兩天就拎著一條魚兩盒點心直接過來找孫婆子。


    孫婆子沒在家,她表妹夫沒熬過夏天去世了,小輩的人就把她接過去住些天,和表妹老姐妹說說話,開導開導老人家,免得也病了。


    方慧暗自皺眉,覺得有點晦氣,不過既然來了,就不想拖,看鄒氏也溫和良善的模樣,就跟她說話,說裴芩姐弟的難處,她多希望姐弟幾個到她家去給她當閨女兒子,她養著。又誇孫家的人都仁義,謝過他們那麽照顧裴芩姐弟。


    鄒氏不傻,她拎著禮過來,說要找婆婆,想到馮波來送菜,黏在裴芩身上的眼神,她就猜到了方慧的來意。她心裏有些不咋高興。她娘家就算沒有秀才的親戚,沒有幾十畝地,但家裏有個打鐵鋪子,弟弟從小會打鐵,現在又做著木匠活兒,也是有手藝的人,長得不比那馮波差,都還沒啥希望。這馮家的人看是表親,就想親上加親這種好事了!


    話沒說完,小興旺哭了起來,鄒氏忙抱了他,歉意的看方慧一眼,就哄兒子不哭,心裏覺得他哭的是時候。馮家也就隻仗著是表親這一層關係,拋開去,也不是啥多好的歸宿。她弟弟都沒想成的事兒,她可沒那個心幫他們去跑!


    本來天熱又遇上煩躁事兒,小娃兒還哭個沒停,方慧臉色就有些不太好了,看一直說不成,就把東西放下,說是有一件事想請他們幫忙,她過兩天或者明兒個再過來。


    鄒氏抱著小興旺不好意思道,「家裏的事都是婆婆和當家的管,要不等我婆婆迴來,我立馬就跟她說!」


    「那你婆婆啥時候迴來?」方慧心裏頗有些不耐。


    「這個,估計三五天吧!最遲也不會在那過十五的!」鄒氏笑道。


    方慧深吸了口氣,也不能太急切,東西都拿來了,就笑著點了頭。


    孫鐵柱聽兒子一直哭,就過來哄他。


    鄒氏洗了個帕子給兒子擦擦身上,低聲把方慧的來意說了。


    孫鐵柱隻說了一句,「也配不上吧!」小裴現在可是常家小少爺的夫子,就算不嫁個有錢人家的少爺,家裏至少得有個營生鋪麵的。她們姐弟現在地多了,做的東西多了,掙的錢也多了,早晚也要開鋪子的。


    「配得上的我也不幫著去說!」鄒氏翻了一眼,她弟弟都沒想成,總得是個讓人說不出話的。


    孫鐵柱知道她喜歡裴芩,想讓她當弟媳婦兒,可人家不願意也沒法。


    裴芩對此一無所知,正忙著給番薯翻秧子。


    孫全亮家的跑過來一看,嚇的一拍腿,趕緊跑迴家找當家的,說是壞事了,「地裏種的藥材秧子,全讓人給翻身了!這是哪個天殺的幹的啊!好好的長得多旺盛,這下一翻,都毀了啊!」


    「藥材秧子全翻了身!?看到誰翻的了嗎?」孫全亮問著,急忙就往地裏走。


    等到了地裏,看一畝半地的番薯,所有的秧子都被翻的白綠的埂子朝上,葉子朝下,一坨一坨的窩在一塊,翻的那叫一個利亮,忍不住有些傻眼,「這不會是那老裴家的人來幹的吧?」


    「這些可都是藥材,還是從番邦運過來的,珍貴的不得了,讓我們看著的,要是全死了,我們哪賠得起啊!」孫全亮家的說著就開始抹眼淚。


    「你先別哭呢!先問問人,看是誰使的壞!等查出來了,再去說!」孫全亮說著就到附近去打聽,看到有誰上地裏來沒。


    因為五十多畝地,都在這一片,旁的人地沒在這邊,也不會往這邊來。


    結果打聽完,都說沒看到。


    孫全亮沒有辦法,也怕番薯死了或者咋了,忙過來找裴芩,看想個啥辦法趕緊補救。


    「也不知道是那個天殺的!真是喪盡天良啊!也沒個人看見……」孫全亮家的哽咽著罵。


    裴芩聽他們兩口子解釋完,嘴角抽了又抽,「我就是那個天殺的。」


    「啊……」倆人臉色僵住。


    裴芩早上起來不想練武,想趁著天涼快,出去跑一圈,就過去掐了一筐子番薯葉子,把紅薯秧子給翻了,「…那個本來就是要翻的,翻了才能長得好!要是再瘋漲,可能還要再翻一遍呢!本來打算跟你們說一聲,還沒來得及!」


    孫全亮家的聽她解釋,頓時滿臉都紅了。


    「原來是誤會啊!還以為是誰跟你們有仇,故意過去使壞的!」孫全亮訕訕然的笑。


    裴芩笑著喊了裴茜,拿一包酒鬼花生給他們,送他們出去。


    孫全亮抱怨媳婦兒,「都是你,這下丟了個人!」


    「又沒人種過那東西,我又不知道!」兩口子說著,又跑迴地裏,把已經翻過來的那一小片,又小心的翻迴去。


    裴芩笑著搖搖頭,讓裴芫把蒸的紅薯葉沒吃完的蓋在鍋裏,晌午淋上辣椒油給她。


    果然,沒幾天,番薯葉子又朝上長出來,雖然沒之前旺盛,但一點死的跡象也沒有。


    孫全亮家的這才放下心,覺得這番薯還真是個奇怪的東西,還沒見過翻秧子的。要是別的,秧子一翻,不死也長不好了。


    六月過去,很快就到了七月。裴芩手裏也有二百多兩銀子了,準備在鎮上租一間鋪子開麵館,這樣晌午不那麽熱,她們也不用來迴拉著麵攤跑,鋪子裏可以請人看著。雖然沒有擺攤自有自在,但對她們來說也方便些。


    這事她一打聽,趙員外那邊就有信兒了,趙家的一個偏遠點的鋪子,正虧本,準備盤出去。她要是想租,倒挺合適,一年的租金三十兩。


    裴芩去看了,就在她們擺攤的地方不遠,門前有樹,還有一片空地方,要是裏麵坐不下了,可以坐到外麵來,就說定了要租下來。


    鋪子剛租下,方婆子也迴來了,人倒是折騰瘦了好幾斤,鄒氏買了隻雞迴家燉湯,先把裴芩租了鋪麵開麵館的事說了,又說方慧想讓她幫著馮波提親裴芩的事。


    方婆子一聽就搖頭,「這親事真要合適,她就去小裴姥姥或者舅母來說了!」


    「舅母的大兒子也送到了鎮上來念書,經常和文東一塊過去吃飯呢!」鄒氏道。


    方婆子頭搖的更厲害了,「這是兩家要打擂台不成!?看小裴好,就當香餑餑搶!」


    她這邊說了不會幫忙,那邊方慧倒是勤快,很快就又上門來了,也沒有空著手,兩盒槽子糕,十幾個雞蛋。收了她的東西,也要幫忙盡力的把這門親事給她說成不可!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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