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朱氏越覺得這件事必須得按她的心意來,把裴芩買的地寫成裴宗理的名字,才能讓她這些日子積壓的氣恨消解一點。


    等裴宗理迴來,朱氏立馬就把這事跟裴宗理說了,說是去找裴芩。


    裴宗理卻皺著眉,覺得寫他名字的事不太可能,「她們剛蓋了屋子,哪有銀子買地!」


    這樣一句話卻一下子提醒了朱氏,「對啊!她們蓋的屋子,那房地契寫的誰的名字!?」


    房地契的名字寫的是裴文東,因為以後他是一家之主,這個辦下來後,蓋上了房子,沒有啥重大事就不會變更了,所以房地契在裴文東名下。


    「也有可能寫了方家人的名字呢!現在麥子快收完了,她們也要去官府辦地契了,估計這次還是把田寫成方家人的名字!」陳氏暗咬著牙哼道。


    朱氏覺得有些不能忍,她心裏的火一定發一出,攛掇著裴宗理跟她一塊去找裴芩。


    錢婉秀看著不吱聲,那個裴芩看著大大咧咧,但方氏死的事,她在裴芩手下卻吃了大虧,她需要朱氏去幫她探探這個小賤人的底。


    裴宗理拗不過朱氏,逢集的時候就到鎮上來,等裴芩幾個賣完了餄烙麵和米粉,收攤迴家,朱氏這才叫了他跟上去。


    家裏有了驢車,蓋了新房子之後,桌椅板凳和碗筷鍋爐也都有地方放了,裴芩再收了攤,就不麻煩孫鐵柱,直接拉迴自家。


    看她們趕的板車是新打的,還用驢拉著,朱氏眼皮子跳,小聲咬牙,「這驢車不會也是她們買的吧!?」


    裴宗理看著皺眉,她們就算麵攤生意好,就算那手拉車和手推車賣的多,也不可能在蓋了新房子之後,置辦驢車,還有錢要買地!大嫂言辭之間對他們二房多有不滿抱怨,不會是她聽來的傳言,根本沒有的事!?


    裴芩她們家在熊兒河北岸,靠著太平鎮街尾後麵不遠,過了橋不遠,就到柳兒巷了。發現朱氏和裴宗理跟在後麵,裴芩挑了挑眉。


    裴茜的眼神在看見朱氏和裴宗理的那一刻,突然就陰恨起來,「你們想來幹啥?」


    「死丫頭,跟誰說話呢!」朱氏下意識的張嘴就喝罵一聲,想到他們來的目的,又忍下來,抿著嘴看裴芩,「我和你爹過來了,就讓我們在外麵站著!?」


    家裏現在到處都是番薯秧子,她們走路下腳都挑著走。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裴芩毫不客氣道,老裴家的人要想可以從她這找到存在感,但找尊敬,就是腦子進水了!


    朱氏氣的臉色發紫,想要喝斥她,又不好罵,臉色難看的盯著她,「不管你咋說,我都是你奶奶!老二都是你親爹!你現在是一點禮儀教養都沒有了!?」


    「禮儀教養啊?熊兒河就在那邊,你要不要進去找找!?」裴芩笑眯眯的看著她。


    朱氏心裏一瘮,住了口。


    裴宗理看了她一眼,讓她別撒氣,溫聲跟裴芩道,「芩兒!不論如何,我們都是親父女,斷不了血脈至親。我是聽說你要買地,你現在還沒有及笄,也沒法置私產,過來問問,有啥需要爹幫忙的沒有!」


    裴茜怒笑鄙夷,「你不會想著我們家買地要寫到你的名下吧!?然後你們再不要臉的把我們家地占成自己!?還跑過來罵我們沒教養,你們才是不要臉又惡毒奸詐的人!把我娘逼死的時候,把我們趕出來的,我們早就沒關係了!還想跑過來占我們家的地,你們吃屎做夢!」


    朱氏心裏惱恨的咬牙切齒,恨不得上來撕爛她的嘴。之前看這幾個丫頭片子她都厭煩,還就四丫嘴甜,知道奉承哄人,沒想到這賤丫頭翻臉比翻書都快。


    「你們誤會了!我隻是想來幫點忙,芩兒!」裴宗理無奈的溫聲解釋。


    「幫忙?我娘死的時候咋不幫忙?我們大冷天被趕出來的時候咋不幫忙?我們蓋房子差銀子的時候咋不來幫忙!?現在聽我們要買地了,你們就『好心』過來幫忙了!?呸!分明就是想占我們家的地!恬不知恥!」裴茜狠狠的呸他。用上她剛學不久的新詞。


    她的罵聲不小,很快就引來了圍觀的人。


    裴宗理一見有人來看熱鬧,裴茜還一副要把事情從前到後數一遍不罷休的架勢,就有點想走了。她們就算買地,也不可能會寫他的名字,方家人還有功名,寫了還不用上交稅糧,娘是憋著火,上這找氣撒,卻不知道拉他過來,會自取其辱。


    朱氏更是氣恨的臉色發青。


    「還以為你們憋了這麽久,終於憋出屎來了,沒想到隻是個屁!本來天熱,心情不舒,還真是多謝你們過來解悶了!」裴芩都不知道要咋笑了,「腦迴路奇葩的,記得以後出門帶腦子,不然就提前吃藥!」


    「你敢罵我腦子有病!?」朱氏氣的兩眼噴火。


    「本來不想不知道,可你非得表現的那麽明顯。」裴芩嗬嗬嗬。讓裴芫去開門,趕著驢車往家去。


    朱氏鐵青著臉,氣的渾身發抖。


    裴宗理看著那些人異樣的眼神,覺得很丟人,就讓朱氏走。


    朱氏不甘心,就罵,「你們以為買了宅子寫方家人的名字,買地也寫方家的人,你們就能放心了!?方家的人也不是啥好東西,早晚吞了你們的屋子和地!你們不信走著瞧!他們方家的人就是裝的好,沒一個好東西!你們早晚會栽了跟頭,吃了大虧,後悔死的!」


    裴芩白了一眼,趕著驢車進了院子,把驢栓在牲口棚裏,板車就靠牆放著,上麵搭上油布蓋著,迴屋喝水。


    鄒氏見她們已經收了攤,就拎著甜瓜抱著兒子過來串門,沒想到看到朱氏和裴宗理過來。


    裴芩看到小興旺,就朝小傢夥拍手。


    小傢夥高興的伸著小手在鄒氏懷裏蹦,笑的滿嘴口水流。


    裴芩過來接了抱。


    裴芫幾個每次看她抱小興旺都姿勢別扭,明顯的不會抱小娃兒,可小興旺讓她抱著還挺高興,不哭不鬧的,換個人抱,過不一會保準哭。


    鄒氏把甜瓜遞給裴芫,讓她洗了吃,這邊問裴茜,「他們是來幹啥來了?」


    裴茜臉色還難看著,哼了一聲,「聽我們買地,過來讓我們把地寫他們名下呢!」


    鄒氏立馬皺眉,也覺得老裴家的人還真能不要臉,「幸好那地是寫的沈少爺的名字,也已經買下來了,他們就算想使啥麽蛾子也使不成!」


    裴茜忍不住又哼了一聲,「那不要臉的還不知道要咋鬧呢!」


    「他們要知道那地是別人,真要鬧,是他們自己找沒臉!」鄒氏笑道。


    裴芫洗了甜瓜切好拿過來,讓鄒氏也吃。


    「剛剛才吃過!家裏還有好些呢!」鄒氏讓她們吃,接了兒子抱過來,讓裴芩吃甜瓜。


    小傢夥馬上快五個月了,家裏吃飯,總是拿筷子沾一點迷糊糊餵他。一看見端飯吃東西,小傢夥就興奮的伸著小手要吃的,誰要吃把手往他嘴邊一送,不管有沒有餵吃的,都立馬長了小嘴要吃,幾個人都喜歡逗他。


    鄒氏就抱了他站到屋簷下,看著院子裏的番薯秧子,「長得可真旺盛!這些東西真能種幾畝地嗎?」


    「隻能先種個試試,畢竟頭一年,之前也沒種過。」裴芩啃著甜瓜出來,把甜瓜水抹一點給小興旺,小傢夥就高興的直吧唧小嘴。


    鄒氏點頭,想到那個沈少爺,都大老遠的過來找裴芩,越來越覺得裴芩以後肯定往上走,弟弟就算等她三年,估計也沒戲。她還是迴去勸勸弟弟,也不小了,該成家了。扭頭跟裴芩打招唿要走,說該迴家準備晌午飯了。看她烏黑的頭髮利落的紮在頭頂,牙白色的繡水草紋對襟衫,白淨的小臉青嫩標誌。這才剛剛張開,等再過個一年兩年……也不知道小裴這樣的以後得找個啥樣的夫家配她!


    這邊鄒氏還沒出門,那邊外麵就聽馮波來了,「前幾天說給你們送菜,這幾天割麥子實在忙,抽不出空,今兒個好不容易擠出半天時間,我就趕緊摘了菜給你們送來了!」


    鄒氏過來人,心裏又存了弟弟的事,見他一進門就眼神就一直在裴芩身上打轉,眸光微動。這小裴的小姨家,是想親上加親不成!?


    馮波這個時候過來,天都快晌午,還是給她們姐弟送菜的,肯定是要留下吃飯了。


    鄒氏打了招唿,就抱著小興旺走了。


    看院子裏滿是青碧的秧子,馮波驚疑,「這是種的啥啊?咋長的滿院子都是啊?」


    「別踩到了!這些都是藥材!」裴茜神色不太好的提醒。本來她就對方家人和馮家人不喜歡,覺得他們沒安好心。這個番薯又是能掙大錢,還能得官府封賞的東西,最寶貝不過了!


    「藥材?是啥藥材,長成了這樣?你們咋種在家裏了!?」馮波看著裴芩問。


    裴芩示意他自己去拿桌上的甜瓜吃,沒有多解釋番薯的事,「過些天就挪到地裏去了。」


    院子裏預留的地方本來是要種果樹的,春上的時候有賣杏子和梨樹的,孫大順說他們正幹著活兒,要是種上小樹苗,很容易就碰著,禍敗死了。


    所以填了土的地方被裴芫撒了小白菜種子,準備種幾顆菜吃。番薯要育苗,就把剛長幾個葉子的小白菜都拔掉吃了,種上了番薯。


    馮波看整個院子沒多少能下腳的地方,就打聽誰讓她們種這個番薯的,種了是不是有人來收,種到哪,到時候他過來幫忙種。


    現在地裏的麥子割完了,裴芩就等著下雨種豆子,至於種番薯,再等些日子,等番薯秧子長得更長一些,可以多剪幾棵,那就能多種幾棵,反正種兩茬番薯後,麥子隻能種晚小麥了,或者不種晚小麥,空倆月,等過了年開春種春黃豆。


    「等地收拾好了就種,現在估計還得十天半月呢!」裴芩已經跟那家人說好了,雇他們幫忙,左右她手裏買完地還剩一百多兩銀子。


    馮波總覺得裴芩這個表姐當的也太有表姐的架勢了,玩笑道,「…我可隻比你小五天,差一點,你得喊我叫哥哥的!」


    裴芩隻瞥了他一眼,不怎麽樂意大熱天還得做飯。要是就她們姐弟,隨便炒個米飯,涼拌點菜,撈個麵條啥的吃就行了。和裴芫到廚屋裏準備做飯,讓裴茜拿了錢出去買點滷肉調菜。


    裴茜臉色有些不太好的拿了錢,出去買了一塊豬頭肉,又買了一個豬耳朵,至於壓板牛肉,一點沒買。那個要貴一半還多,真給他買壓板牛肉吃,拿那點菜,還不如她們自己花錢在集上買,還不承他們家的人情了!


    滷肉切了涼拌,鍋裏是大米粥,餾了三和麵饃饃,又幹煸個豆角,炒了個小白菜。


    飯剛做好,裴文東就從墨珩那下學迴來了。農忙學堂裏放了假,裴文東就每日到墨珩那念書練字。


    馮波沒多少機會來,上次在她們這吃飯,還是喬遷的時候燎鍋底過來,那時候吃的白麵饃饃,桌上的菜也很多肉。


    見她們平常吃的是三和麵饃饃,掰開裏麵,發現是大半的白麵,也隻摻了少些玉米麵和蜀黍麵,想著她們天天擺攤,就笑著跟裴芩問,「你們天天擺攤,也能賣不少錢,新的糧食也打下來了,你們可以沒必要吃雜麵饃饃了!」


    「天天吃白麵,掙那點錢禍敗完了,還剩下啥!?」裴茜有些不善的說。以後那五十多畝地要種莊稼,她們幹不過來,僱人幹活兒得花錢,秋收也要花錢。種番薯還不知道得花多少錢,文東還念書交束脩,要買筆墨紙硯,家裏花錢的地方可多著呢!


    馮波有些訕然的看著裴芩。


    裴芩沒有接話兒,她也想換成白麵饃饃,可裴茜不同意,每次都要買玉米麵和蜀黍麵摻在裏麵,說是便宜很多,還能隨便吃飽。她要是不想吃雜麵饃饃,以後再吃餃子包子啥的,不準全用白麵,裴芩隻好妥協了,反正隻有饃饃,和玉米麵糊糊而已。


    吃了飯裴芫去刷鍋,裴茜和裴文東去抱了草餵驢。


    「不用了!我自己來吧!」馮波看著連忙過來要接住。


    裴茜抱著青草直奔牲口棚。


    馮波這才看見,她們板車裏麵的牲口棚裏,臥著一頭毛驢,他驚得睜大眼,「你們買了一頭驢啊!?」


    耕牛貴,可毛驢更貴。看那毛驢站起來高大肥壯的,馮波扭頭看向裴芩,「這樣的一頭毛驢,還是在農忙的時候買,得二十多兩銀子吧!?」他們家是在最便宜的時候買的小毛驢,自己養大的,就那還花了十來兩銀子的。


    「差不多吧!」沈頌鳴買的,裴芩也不知道這驢買下來多少錢。


    她們竟然短短時間掙了那麽多銀錢!?馮波有些不敢置信,心裏也有些不安。


    裴芩下午還要去縣裏送糖炒花生,把板車上的桌椅鍋爐卸下來,掃幹淨,套了驢車。


    刷好鍋的裴芫出來幫著把糖炒花生搬上驢車,洗了手,和她一塊去。


    裴芩直接跟馮波道,「我們要去縣城送貨,你家也忙,就不多留你了!」又讓裴茜給他拿一包糖炒花生迴禮。


    馮波胡亂的點點頭,目送她戴上草帽子,輕鬆的趕著驢車出門,心裏有些亂麻麻的。扭頭想跟小的裴茜和裴文東打聽點啥,就見裴茜兩眼有些涼淡幽沉的看著他,看的他心裏毛毛的。


    裴茜迴屋用牛皮紙包了一包糖炒花生給他。


    馮波察覺到來自她的敵意,也不好打聽了,跟姐弟倆人招唿過,就趕了驢車迴家。


    馮家的麥子已經割完了,都攤在麥場裏曬著,他說去送菜,下午晚些迴來,跟裴芩請教些算帳的學問。


    見他那麽快就迴來了,神色還不輕快,方慧不由的笑問,「咋了?」


    馮波猶豫了下,就把裴芩家置辦了驢車的事和種番薯的事說了,「那番薯是別人定好的,到時候收的時候,估計會有人過來收。她們擺著麵攤,還往縣裏送糖炒花生,再種了那個番薯……」


    方慧聽他說的,也擔心起來,「之前蓋房子,你姥爺還說她們手頭緊,到現在屋裏都沒打啥家具。可她們蓋好了房子,就把你姥爺家和咱家的銀子還了,就算擺著麵攤,手裏也不會有那麽多銀子還能置辦驢車。有可能是她們種那個番薯,人家讓她們種番薯,留了些銀子給她們。」


    馮波有些不安,「表姐也馬上就快十五了……」


    「你放心!咱們兩家這麽近的親戚!等芩兒及笄,我會提前跟你姥姥說,讓你姥姥去說項,準能說成的!」方慧寬慰他,又道,「這些日子,你多去走動著吧!」


    馮波點頭。


    裴芩把糖炒花生送去聚仙樓和得月酒樓,迴來時,何掌櫃給她了一包瓜子和一包花生。


    迴來把東西放在桌上,裴芩就摸著下巴,打量那瓜子和鹹花生。


    「長姐!有啥問題嗎?」裴芫看她琢磨的神色,不解的問。


    裴芩點頭,「有問題!」


    「有啥問題?這花生和瓜子下毒了!?」裴茜急忙問。


    裴芫一驚,隨即就覺得不可能。她們不僅跟何掌櫃沒啥仇怨,茶樓的生意不好,還是長姐提醒何掌櫃咋做,幫過忙的。


    裴芩白她一眼,拿起一顆花生剝開扔進嘴裏,「這花生和瓜子不好吃!迴頭等番薯種上,咱們自己試試!」


    裴芫和裴茜對視一眼,倆人都忍不住眼神發亮。要是長姐說哪個東西不好,就能搗鼓出更好的!


    三人出去打了水迴來,把水缸對滿,又給番薯澆上水。


    沒幾天,那家人把打好的麥子給她們送過來。


    東廂房這邊堆了糧倉,灌了半倉,單要是吃,夠她們姐弟吃白麵吃到明年了。


    裴芩把豆種預備好,告訴那孫全亮家天要下雨了,讓他們提前把豆子種上,再雇幾個人一塊幹活兒。


    孫全亮有些驚詫她竟然也會看天下不下雨,隻有那些老莊稼把式才會看天氣,有錢掙,他自然也不推辭,況且白得了那麽多糧食,也是之前他們答應的活兒,就應下來。


    迴去問了下老莊稼把式,可能真的會下雨,孫全亮就早早找了人,給裴芩送了信兒。


    裴芩姐弟帶著豆種,趕到地頭。


    種豆子要用小的播種耬,裴芩提前就讓鄒興幫忙打了兩輛出來,隻要一個人扶著,前麵用兩個人拉,不想人力就用耕牛。不必兩顆兩顆的點豆子,麻煩,速度還慢。


    「可這樣播麥子一樣播豆子,那豆子出來都稠成行了!太密了!浪費很多豆種的!」孫全亮聽了搖頭。


    「不怕!你們隻管播就是了!」裴芩準備的豆種多,而且那小的播種耬也不會真的種下那麽多豆子,真有密的,到時候提苗,豆芽還能炒菜吃,青豆苗比黃豆芽好吃多了。


    孫全亮幾個覺得她小姑娘不懂,都勸她,「這可幾十畝地呢!不是小玩兒的,真這樣播下去,得浪費多少豆種啊!」


    「是啊!還是點吧!我們不怕辛苦,工錢也不會多要你們的!」


    裴芩笑道,「你們隻管播吧!」不聽他們的。


    孫全亮幾個滿是擔心的拿著豆種忙起來。


    結果一個上午播下來,發現用掉的豆種也就比他們點的多了一些,卻輕鬆不少,可以很快的就播完一畝地了。


    豆子還有些沒播完,天就下起了雨。


    看雨下的不小,孫全亮怕下大之後,地下透了,沒法下腳,就冒雨把剩下的兩畝多地播完了。


    裴芩打了二斤酒一包糖炒花生送過去。


    坐在屋簷下練著字,看著院子裏嘩嘩的雨,番薯葉子青翠青碧的,裴芩突然道,「紅薯葉可以拌了麵蒸,淋上蒜汁或辣椒油吃!紅薯葉埂子剝了皮可以炒菜!」


    別說裴茜不答應,裴芫和裴文東也都不同意,「長姐!這些秧子都還不知道能種多少地,你要是想吃,等明年種的多了,再吃吧!」


    「我就是說說。」裴芩收了筆,紙上寫的字,都是關於紅薯的吃食。


    她的說說,可是很快就會執行的,三人都決定這幾天看著她,直到番薯種到地裏去為止。


    下過雨,番薯秧子長得更快了,沒幾天,就長的滿院子快沒下腳的地方了。


    餘氏過來給她們送菜,看滿院子翠綠,驚詫不已,「這就是你們要種的番薯!?咋長的這到處都是!?」


    「下雨之後就瘋漲了!」裴芩猜著深入內陸的番邦那邊少雨,而這邊的土壤適合番薯生長,所以吸取了足夠的養分水分,就瘋漲了。


    「這麽長的秧子,你們要咋種到地裏去啊?」家裏人聽她們幫人種番薯,都還挺擔心的。


    「剪成一節一節的插到地壟上就行了。」裴芩接了菜,讓她進屋。


    「這麽方便好種!?」餘氏有些奇怪,那個讓她們種番薯的,為啥不自己種了。既然這麽容易,還跑那麽遠,找芩兒姐弟種這個。


    迴家一說,方老秀才也覺得不尋常,特意過來,仔細看了番薯,也不像是啥毒物,可番薯…問裴芩,「是番邦的東西!?」番邦最容易出毒物。


    裴芩對他沒有隱瞞,「是番邦的一種糧食,濟南知府小兒子從行商手裏買的。我幫他畫了圖紙,他就把這些番薯給我們種了。說是容易種,還高產。現在外麵所有人都不知道,我們對外說是藥材。」


    方老秀才微微吸了口氣,鎮定下來,又仔細打量旺盛的番薯秧子,「濟南知府的小兒子……」這事可靠嗎?還是真的芩兒這幾個娃兒遇到了貴人!?


    裴芩這可沒法跟他解釋沈頌鳴的事,「先試試吧!這番薯吃著味兒還挺好,反正又不要我們往裏麵投錢!」


    「你們吃過了!?啥時候吃的?」方老秀才臉色頓時慎重起來。


    「有一個月了。」裴芩睜著眼說瞎話,紅薯這東西她前世吃了太多了。


    方老秀才不懂醫,問了她們都沒有啥不適的地方,還是讓她們到藥鋪,給大夫仔細把脈查看了一番。


    姐弟四個的身體都很好,也沒有吃壞啥東西的症狀。


    方老秀才還是有些不放心,看著那些番薯的秧子,眉頭皺了又皺。


    「姥爺放心吧!既然是糧食,就不會有啥問題的!」裴芩又讓裴茜去買了肉,留方老秀才吃飯。


    方老秀才叫了裴文東考校他的學問,短短半年,他不過去了學堂半年,卻不想進步神速,怕是再這樣過兩年,他親自教授的長孫都比不上了。又問了裴芫和裴茜,倆人背書背的少,主要是算術和練字。


    等吃了飯迴去,方老秀才開始考慮要不要把孫子也送到學堂來。他之前有些看不上那孫夫子的學問,他自己也有功名,自己在家裏教授兒子和孫子課業,也不用跑到鎮上還交那個束脩,也沒他自己教的用心。


    可現在,文東上了縣學半年就進步神速,方老秀才猶豫了。


    方立一聽裴文東學問好,他本來就打著小九九,當即就說,把方留明也送去鎮上學堂去念書,「他們一塊在學堂裏,比較著學,肯定能學的更快!」


    餘氏看方老秀才猶豫,還真是有這方麵的想法,忍不住皺眉。大兒子雖然比閨女懂事知禮,可要是去了鎮上學堂,在芩兒姐弟那,也會給他們添麻煩的。


    考校了一番長孫的學問,問他願不願意去鎮上學堂念書。


    方留明其實也是想的,可以和同窗有個探討比較。


    方老秀才就決定還是把他送到鎮上學堂去。


    方立滿口說直接讓方留明住到裴芩家裏,「…反正她們那七八間屋子,她們也住不完!留明住在她們那,也能幫幫忙啥的!」


    「學堂不是也能住嗎!?住芩兒那不夠給她們添麻煩的!」餘氏不咋同意。


    方婆子倒覺得自家兄弟姊妹的,這麽多年不走動,裴芩姐弟和他們的關係不怎麽親近,長孫過去,都是小娃兒,正好小一輩也能拉近關係。


    方老秀才也覺得不太方便,讓方留明住在學堂裏,平常下學沒事,多去裴芩姐弟那走動,碰上能幫的就幫忙幹點活兒,不能四肢不勤,五穀不分。


    方留明都一一聽著。


    等裴芩地裏的豆子出來,孫婆子和她們姐弟到地裏間苗,間出來了一竹筐的青豆苗。


    孫婆子說要她們賣了,裴芩給她家送點,自家留了吃的,其餘的都淖了一遍,加在餄烙麵上。


    青翠綠色的豆苗,倒是挺招人喜歡。


    等各家都開始忙著種玉米,裴芩拿了剪刀,把番薯秧子都剪成一段一段的,捆成捆,拿給孫全亮家,教他們咋種上。


    那些番薯秧子全剪掉,也才種了一畝半地,留的二畝多地都沒種完。


    沈頌鳴的信也過來了,讓她在番薯秧子長長之後,記得翻秧子,能讓秧子長得不那麽旺,營養都長到底下的番薯上。又說他迴家好好表現了一番,把他娘的陪嫁都哄了出來,製冰開鋪子,如今已經掙到了錢,讓她等著數錢,過了八月十五中秋節,他會再過來一趟看她,再給她弄別的好東西來!


    看院子裏空起來了,裴芫又把地翻了,撒上白菜種子,長不成大白菜,也能吃些小白菜。


    學堂放的農忙假完了,裴芩拿了銀子給裴文東,讓他自己拿著去交束脩上課。


    方立和方婆子餘氏也送了方留明過來,以後也在鎮上學堂念書了。


    裴芩有些奇怪,方老秀才不是自己教孫子學問的,當初還想連裴文東也教著,咋又突然把人送到學堂來了?


    餘氏不敢說公公,方婆子卻跟裴芩道,「你姥爺見文東進了學堂,學問進步神速,就想著把留明也送來學堂念書了!」


    裴芩嘴角微抽,小蘿蔔的學問好,是因為開了小灶。


    不過他們滿懷希望的把人送到學堂,又沒說住她們家,不過偶爾過來吃頓飯,裴芩也就沒有說啥。


    孫夫子也很是奇怪,方老秀才咋不自己教授孫子課業了,小兒子是考中了功名去了縣學,不可能隻有一個孫子念書,他不教了。就猜測方老秀才身體不行了。因為方老秀才看不上他的學問,方家念書的娃兒都不往學堂送。


    方老秀才要真是身體不中用了……好歹方家還有個方輔頂著,考中了秀才的功名,不能更進一步,也不會很差,問過方留明的學問後,就把他收下了。


    裴茜還是不開心了好幾天,方留明到鎮上念書了,雖然沒有住她們家來,聽他爹說那話的意思,以後要經常上她們家來了。又一個來蹭飯的,不知道一個個臉皮咋都那麽厚!


    方留明很是有些不適應學堂的生活,等逢集的時候,裴文東下學,就叫了他一塊來家裏吃晌午飯,「我們隻有逢集的時候,才會在家裏吃晌午飯。」


    裴芩炒了香菇肉片,煮了餄烙麵,用大圓盤子裝了麵,把帶湯汁的香菇肉片澆上去,又涼拌了黃瓜和茄子。


    方留明道了麻煩,這才洗了手。


    「像個少爺一樣,還得端到你手裏啊!?」裴茜不滿道。


    方留明臉上一紅,來不及擦手,忙過來端了一盤子,小聲道歉,又道謝。


    「我們家吃飯不讓人,你自己隨意啊!不用客氣!」裴芩招唿了一聲,就專心吃自己的了。


    方留明看了看幾人,盤子裏的麵也實在香,就低頭也吃了起來。


    粗麵煮了七成熟,香菇炒肉片嫩嫩的多汁,沾上麵條,方留明還沒這樣吃過,不知不覺就把一大盤子的蓋澆麵吃完了,也吃撐了。


    天實在熱,要喝個涼水還得出去打水。裴芩和裴芫等會還要去縣城送糖炒花生。


    裴茜眼神斜著方留明,「吃撐了正好幹點活兒吧!」


    方留明被她說的臉上又是一紅,那麵條好吃,他一個沒注意就吃完了,吃撐了。看她拎著木桶,就過來接了桶幫忙打水。


    家裏的重活兒方留明那是一點沒沾過手,打水他還行,但讓他拎著一桶水拎那麽遠,就吃力了。


    見裴芩拎起兩個半桶就迴了家,方留明隻得強撐著。


    「吃那麽多,連桶水都拎不起來,真沒用!」裴茜不滿的嘀咕。


    方留明吸了口氣,使勁兒把水拎迴了家裏,手上勒紅了一片印子。


    裴芩喜歡吃了飯活動一下,來迴幾趟,直到把水缸裏灌滿,這才停下。


    方留明跟著拎了三桶水,手霍霍叫的疼。看裴茜一副他很沒用的眼神,裴芩和裴芫卻隻有些累,不像他,很是覺得有些無地自容。


    在裴文東那歇了迴,等再去學堂的時候,裴文東就問他,「留明表哥,你是手疼嗎?」


    方留明笑著搖頭,「沒有!」


    「你肯定是沒幹過活兒!我長姐說,就算念書也要幹活兒,幹啥都要有個強壯的身體,才有本錢!」裴文東看了眼他的手,道。


    想到裴芩她們是女娃兒都拎水不費太大的勁兒,方留明忍不住道,「看表姐拎水好像一點不費勁兒似的!」


    「我長姐會武功的!二姐三姐和我都在學!」裴文東開始覺得裴芩那是打架,可自從他跟封未學武問了,知道長姐那也是武功,不過是外家功夫,他跟封未學的內家功夫。


    方留明睜大眼,震驚不已,「表姐她……會…會武功!?」


    裴文東點頭。


    這一點裴芩沒讓她們隱瞞,家裏就隻有她們姐弟,那些想欺負弱小的難免不會打她們的主意。要是知道家裏有人會武功,也就心裏忌憚,不敢了。


    方留明好一會沒有說出話來,覺得很多事到了她們姐弟這裏,就變得不可思議起來。


    送了糖炒花生迴來的第二天,收攤後裴芩就獨自一人去了不遠的山上。迴來後,搗鼓了大半天,晚飯都是匆匆吃完的。


    一覺睡醒,就精神百倍的和了麵,哼著五環,壓了麵條,泡上一大盆子的花生,出去擺攤。


    「長姐!咱是要煮花生米嗎?」裴芫看她在剝花生米的皮,也蹲在一旁幫忙。


    「炒啊!」裴芩迴她。


    裴茜看那泡脹的花生,她還把外麵一層皮給剝掉了,「都泡成這樣了,還咋炒啊!?」覺得她是不是又突發奇想,亂搞東西了!


    「明兒個就知道了。」裴芩沒解釋。


    晚上把剝好的花生米抬到屋裏,倒進了一口大缸裏。


    裴芫和裴茜一靠近那大缸就覺得冰冷,像挨著了冰一樣。


    等次一天起來,裴芩也顧不上和麵的事兒,準備好辣椒花椒白糖那些調味料,鍋裏倒了油,把花生米全倒出來,直接冷鍋冷油的下花生米,開始翻炸。


    裴芫依著她的吩咐燒火,裴茜在一旁給她打下手遞東西。


    眼看著花生米和油鹽辣椒調味料都炒了,快出鍋,裴芩竟然又倒了白糖,裴芫和裴茜都有些擔心。這花生聞著是挺香的,可這感覺咋那麽像亂搞的!?而且昨晚不讓她們打聽,那大缸冷的像冰一樣,花生米拿出來也冰手。


    「出鍋!」裴芩嚐了一下,還挺滿意,雖然沒有冰箱,但好歹有冰,「這酒鬼花生也算做出來了!你們都嚐嚐吧!」


    裴芫洗了手,剛拿了一顆花生米還沒放進嘴裏,大門響了。


    裴芩臉色一黑。


    開門果然是墨珩。


    長了個狗鼻子嗎!?裴芩忍不住腹誹。


    她們做糖炒花生都是下晌後,或者晚上,天不那麽熱了。還是頭一次一大早就忙活的,而且這個花生的味兒,不是糖炒花生,他聞著味兒,不知不覺就順著路走過來了。


    裴芫和裴茜也知道,墨珩每次過來,保準是聞見了她們家飄過去的味兒,過來了肯定跟她們要吃的。裴茜一開始很是有些看不慣,以為自己長得好看,以為自己眼瞎可憐,就能白吃她們的飯了!?不過在看到裴文東學問進步,武功也學起來,態度這才改觀。


    墨珩在桌邊坐下,端著碗,拿著筷子,慢慢的吃著花生。卻覺得這次炒的花生和糖炒花生明顯不在一個檔次上,味道吃著格外的不同。


    裴芩給他包了兩包,一包給他和封未吃,一包給孔老爹,讓裴文東送他迴去。


    弄了點吃的,裴芩出去套車,「今天不擺攤了,我去縣裏賣花生!」


    裴茜要跟她一塊,留了裴芫在家裏。


    倆人趕到縣裏,驢車剛進了鬧市街,就見一家綢緞鋪子正開業,在派送綢布頭花。


    裴茜一聽不要錢的,讓裴芩等一會,也下去看,能不能領一支。


    誰知道擠進去一看,派送頭花的老闆娘,錢婉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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