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芩從縣城買了點心,又割了肉,包了糖炒花生,一塊做長衫的淡青色料子,沒有擺攤,姐弟四個趕到方家村恭賀。


    方家人都滿臉的高興,尤其方婆子,跟裴芩道,「我知道那裴文禮落榜了,如今你小舅舅卻考中了,咱們方家又多一個生員,看那裴家還咋囂張!」


    裴芩自然樂見。


    有人喊著擺酒慶祝,方老秀才麵上的笑淡了下來,等送了村裏的人,跟方輔訓話,讓他不要驕傲自滿,以為取的生員的資格就萬事大吉,鄉試才是更難的一關,有多少秀才都是止步於鄉試,而且他名次靠後,算是勉強考中,等到了縣學更要勤加刻苦攻讀。等方輔過了鄉試,家裏再給他慶祝。


    方輔受教的恭敬應是,轉身跟裴芩笑道,「還要多謝芩兒送的筆,用的很是順手,字也工整了。」


    「那是小舅舅學問好,不然給你一支神筆也考不中的!」裴芩笑。


    方輔被她恭維的話說的哈哈大笑起來。


    熱鬧了大半天,裴芩姐弟就告辭迴了家。


    裴文東握著小拳頭,心裏默默道,他也一定考中功名,讓那些人再不敢欺辱她們姐弟!以後讓姐姐享他的福!


    裴茜迴來就說,「文東不要幹活兒了,你好好念書就是了!這點活兒我們做完就行了!」天天這麽多活兒做,念書的時間都占用了,就算聰明,也會耽誤了的。


    「你是不是吃飯都餵他,讓他變成四肢不勤,五穀不分,隻會念書的廢物?」裴芩幽幽的看著她。


    「天天幹那點活兒,我們仨誰伸一伸手,就幹完了,幹嘛非得文東去幹!?他多念會書,練幾個字不好嗎!?」裴茜反駁。


    「不好!」裴芩可不想把裴文東養成不事稼穡,拿取理所當然,除了念書啥都不會的廢物。


    裴文東忙道,「我就幫家裏幹一點小活兒,我願意幹!」家裏就他不掙錢還花錢最多,哪能一點活兒也不幹!?


    裴芩點頭,「考功名不是那麽簡單的,入官場更不是隻會念書就行的。」讓裴文東去幹活兒。


    裴文東立馬乖乖聽話跑去幹活兒。


    墨珩坐在窗邊,聽著姐弟的對話,忍不住對這個『長姐』生出一絲好奇。


    裴芩算算日子,山上的春筍要下來了,趕上裴文東沐休,也揪了他一塊,上山去挖春筍,抓野兔子。


    裴芩挖了春筍出來,抬頭見裴芫三人都神色黯然悲傷,暗嘆口氣,清了下嗓子,「啊,啊!五環,你比四環多一環。啊,啊!五環,你比六環少一環!…終於有一天啊,你會修到七環,修完了七環修八環,修完八環修九環!」


    三人囧囧的看著她,「長姐!這啥五環六環的啊!」


    裴文東撓撓頭,「五環那是肯定比四環多一個,比六環少一個啊!」感覺長姐這嚎的全是廢話。


    裴茜則白了裴芩一眼,覺得她這些日子好不容易靠譜點了,這會又不靠譜了。


    「所以哼的是大實話啊!」裴芩還挺喜歡這五環的,多大的實話啊!


    三人啥也不說了,就聽她來來去去的五環比四環多,比六環少。


    不過一天下來,四個人倒是挖了二三百斤春筍,逮了七隻竹鼠,三隻野兔子,還撿了一窩野雞蛋。


    手推車使上,費勁兒的推迴家。


    等次一天,趕集賣完餄烙麵和米粉,裴芩借了頭驢車,把春筍和糖炒花生裝車。


    「你會不會趕車啊?別半路出事了!」裴茜很不放心,昨兒個嚎的半天的五環六環的,今兒個就要自己趕一輛驢車,半路趕到溝裏河裏可壞事了!


    「驢又不是馬,趕著不就往前走了嗎!」裴芩連馬都會騎,還趕不住一輛驢車!?


    看她滿不在意的樣子,裴芫和裴茜都有些提心弔膽。


    裴芩一路上哼著五環,穩穩的趕著驢車到了原陽縣。把聚仙樓的糖炒花生送到,又往得月酒樓,叫了人出來搬貨。


    掌櫃的一看有春筍,頓時笑的滿臉花。


    王庭讓她把驢車停好,先教他上次的轉身,他已經學會了裴芩好幾個技能,但那個半空轉身的卻總是轉不好,摔了幾次,就越發轉不好了。


    裴芩今兒就重點教他這個。


    等吃飯的時候,章岩過來,一身淡青色竹葉紋直裰,狹長的鳳眼微微眯著,嘴角噙著一抹笑,「拿竹筍做菜,還把酒樓掌櫃忽悠的歡天喜地,裴姑娘真是好能耐!」


    裴芩看著他衣衫上的竹葉紋,還有細細的水竹筍隱沒在竹葉中,高高挑眉,「願打願挨,你情我願!」


    「還得多謝你,發現了一道好菜!」章岩笑著說,眼神望著她的臉色。


    裴芩不堪在意的聳肩,「竹筍隻是剛出土和竹子不太一樣,仔細點就能發現,有竹子的清香,不難發現就是竹筍,我也沒打算一直賣這個,也不準備靠這個吃飯。」


    「糖炒花生已經有人做出來了。」章岩又道。


    裴芩就笑了,「餄烙麵也會有人做出來的,那又不管我事,隻要還有人願意吃我家的餄烙麵就行了!」


    看她笑的竟如此坦然,毫不在意,章岩微微斂起嘴角笑。


    裴芩最後好心的跟他道,「這世上的事隻有三種,我的事,你的事,關我屁事!」老娘的事兒,又關你屁事!


    章岩俊臉微微發黑。


    裴芩擺擺手,吃完飯,教到王庭下晌,趕著驢車,揣著銀子迴太平鎮。


    孫大順過來,說是快上樑了,讓裴芩準備一下。


    這事方老秀才也今兒個也問了,說是上樑通知他,他過來幫忙主持。


    上樑是大事,裴芩就算不想別人插手,也不能不通知。


    吉日這天,還正好逢集,方老秀才和馮守興方慧等人一大早就趕了過來。


    裴芩拿著錢,在集上採買了各種剛出來的新鮮的青菜。由方婆子看著,餘氏和方慧掌勺做的菜,阮氏和裴芩姐妹打下手。正好把竹鼠和野兔子肉都用上了,多添了倆菜。


    方老秀才主持了上樑儀式,請了親朋和孫大順一幹工匠吃了飯。


    方立看了下,總共堂屋四間,廂房四間,有八間屋子。那兒子要來鎮上念書,就可以直接住在這裏了,也可以和裴芩姐弟幾個多培養一下感情。看了眼一直說房子蓋的氣派的馮守興,方立沒有立馬提出來。


    之後上瓦就快了,不過兩天,就蓋上了瓦。隻剩下收尾的細活兒,還要半個月的樣子忙完。


    結算了工錢,裴芩手裏攢的幾十兩銀子也快幹了。


    「娘的!十兩銀子不被打劫,現在也能打些簡單的家具擺設了!」裴芩扒拉著手裏剩的十二兩銀子,忍不住再次罵娘。


    封未正準備過來,讓她們晚飯給墨珩送一份,聽她罵娘,腳步一頓,連忙又轉身走了。


    墨珩聽他又迴來,問他,「怎麽了?」


    封未有一瞬的尷尬,「忘了拿東西了。」隨便找了個東西,又拿著出去。


    裴芫和裴茜都沒在,出去洗衣裳了。


    封未隻能硬著頭皮過來,說麻煩裴芩晚上給墨珩送飯。


    裴芩這會正在罵那劫匪,聽他的聲音,突然跳了起來,「臥槽!老娘終於想出哪不對勁兒了!就是你特麽的打劫老娘!?」從她們租了孔老爹的院子,她一直覺得這個瞎子的隨從有些奇怪的地方。聲音再刻意,她還是聽出來了。


    封未臉色一變,否認的話立馬就出口,「什麽打劫!?裴姑娘你可別含血噴人!」


    裴芩上來一把揪住他的衣領,「老娘都聽出你的聲音了,還裝!?」


    封未穩穩站著,「我真沒有打過劫,裴姑娘你認錯人了!」


    裴芩才不聽他說的,一拳照著他的左眼打過去。


    封未倒吸口氣,沒想到她小小的纖瘦的小姑娘,力氣竟然這麽大。


    裴芩打完一拳就收了手,磨著牙道,「老娘現在缺錢,等著他雙倍奉還呢!」


    「雙倍奉還?那裴姑娘就不用擔心了,你遇到的可能不是真的劫匪。到了時候,人家說過雙倍奉還,也肯定會還你的。不過,能打劫一個小姑娘,真的不是我!」封未解釋完,沒多留,很快就走了。


    「不是你妹!打劫老娘一個女的,沒見過那麽慫的!有本事劫富濟貧去!」裴芩罵著豎中指,還是覺得不解氣。


    過了會,墨珩拄著拐棍過來,「對不起!」


    裴芩哼哼一聲。


    「銀子……我會盡快還給你的。」墨珩遲疑著。


    裴芩又哼哼一聲,「你這瞎子能幹啥?」不信他的話。


    墨珩好一會沒有說話,「我幫你們剝花生。」


    「我們買的花生米,不需要剝!」裴芩沒好氣道。這個瞎了,那隨從不是有手有腳,還功夫不淺的樣子,非得學人打劫,還劫到她頭上來了。


    「……我給你弟弟講學。」墨珩又道。


    「謝謝!他有夫子,不需要!你這瞎子也教不了!」十兩銀子不要,裴芩也不想和這個明顯頭頂大麻煩的主僕扯上關係。


    「你不是說,隻要心不瞎,就能看見嗎!?我雖看不見,卻可以講義。」墨珩道。他從出來,就一直在吃藥,封未若不是囊中實在羞澀,也不會去打劫她。他之前說掙了十兩銀子,他根本沒放在心上。


    「不用!」裴芩嗬嗬。她們很快就搬走了,這個明顯大麻煩的,還是遠離比較好。


    墨珩卻想做點什麽,也減輕封未的負擔,等裴文東下學迴來,就叫了他,說是以後給他講學問,上學之外開小灶,讓他每日下了學到他那裏去。


    裴文東睜大著眼,趕緊跑了。迴來就跟裴芩說,那個瞎眼的莫名其妙非要教他念書。


    「那個瞎子有病,離危險人物遠一點。」裴芩告訴他。


    裴文東乖順的點頭應聲。


    封未迴來時,裴芫和裴茜就見他左眼青紫了一片,是被人打了。


    次一天裴文東下學迴來,墨珩不見他去,就拄著拐杖過來,也不管裴文東聽不聽,跟他講了幾點如何看書做學問,如何練字的訣竅。講完,就拄著拐杖,摸索著迴屋。


    裴芩嘴角連連抽搐,「果然是眼瞎,看不見老娘反對。」


    「長姐!我不跟他學!」裴文東保證。


    「對!不能跟他學!」裴芩贊同的點頭。


    墨珩卻每天裴文東下學後過來,根據他背的書的進度,給他講學,走時說一句,有不懂的去問他。


    裴文東睜著眼看裴芩。


    裴芩翻著眼看天,把她整到這破地兒來,還給扔到麻煩堆裏,賊老天絕對的是故意的!


    裴文東在學堂上被夫子誇讚了,他一臉猶疑的迴來,糾結的眼神看著已經在等他的墨珩。他無意脫口而出他講的東西,沒想到夫子會對他誇讚不已,下學還留了他說話,問是不是姥爺指點他學問了。


    姥爺沒有指點他學問,是這個瞎眼的指點了他的學問。


    裴芩問了緣由,沉沉的瞪了眼墨珩。


    墨珩依舊給裴文東講學,也不管他聽不聽,願不願意聽,裴芩讓不讓他聽,講差不多了就迴自己屋,晚上跟裴芩要一碗吃的。


    裴芩也實在忙,沒有多少時間總跑到山上去挖春筍,又帶著裴芫姐弟往山上跑了一天,挖了兩袋春筍送到得月酒樓,就把挖竹筍的注意事項告訴得月酒樓掌櫃,讓他們以後自己去挖春筍,記得留一些,不然明年就沒得吃了。


    大掌櫃和二掌櫃都驚訝無比,沒想到拿到滿口特別清香滋味兒的菜餚竟然是竹筍,那個竟然也能吃,還如此清香美味。


    方家離山比較近,山上也長了成片成片的竹子,裴芩就告訴方婆子上山挖春筍,新鮮著賣,自家吃,或者醃製酸筍都可以。


    聽她們冬天就是賣竹筍和竹鼠掙到買口糧的錢,方婆子想到慘死的大閨女,不禁心酸難忍。


    方老秀才一看山上春筍多,就說醃製酸筍賣。


    裴芩自然把她知道的注意方法和訣竅都傾囊相授。


    之前把做米粉的作坊教給裴裏正家,蓋房子又不找他看著,爹娘張口借給她們十兩銀子,還沒說哪一年還,已經讓方立心中抱怨不已,聽方老秀才把做酸筍的事交給他,倒是一鼓作氣,準備也做個酸筍作坊,開始穩定掙錢。


    方老秀才給他找過不少能穩下來的活計,都被方立幹著幹著玩完了,他還滿嘴藉口。方老秀才把醃製酸筍的活兒交給他,讓他說不出抱怨,也有了事幹。


    香椿芽很快長了出來,紅紅的鮮嫩,裴芩摘了一筐子迴來,香椿芽炒雞蛋,香椿芽涼拌豆腐,次一天麵攤上就多了一種香椿打滷麵。


    榆錢裴芫還能跟著吃個十來天,可香椿她是真的吃不了那麽多,小聲的請求,「長姐!咱能不能少吃點香椿,做點別的菜?」


    裴芩恍然,「我以為你們都挺喜歡吃!」然後家裏的菜就變成了兩種,一種香椿做的,一種不是,香椿做的那碗,幾乎都被裴芩包圓了。


    她還覺得不過癮,看人家摘了香椿,炸了朝天椒砸香椿辣椒,也炒了一大筐子朝天椒,到舂米的碓碓那排了隊,砸了滿滿一盆子的香椿辣椒。這個存放得當,可以放一年。即便上麵長了毛毛,隻要把毛毛那一層刮掉,就可以加了水和香油和了,抹在饃饃上或者麵條上,辣椒和香椿的兩種香味兒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種特殊的香辣,討厭的人不喜歡,喜歡的人就更加的喜歡吃。


    連吃了兩天,裴芩白淨的小臉上,接連蹦出幾顆粉刺痘痘。


    裴茜不讓她再吃了,她要是吃出事兒來了,家裏誰撐著!?


    臉上的粉刺痘痘碰著也疼,裴芩終於停止了進食香椿辣椒,開始盼著剛冒頭的槐花。


    等槐花下來,裴芩姐弟的飯桌上立馬就多了蒸槐花,炒槐花,槐花餅和槐花包子,槐花蒸餃,槐花蛋餅。麵攤上也多了一樣炒的蒸槐花。


    這個裴芫和裴茜都不太喜歡吃,倒是常詠麟和小同伴喜歡,倆人每次過來,都要吃上一碗。


    不過這個下去的快,隨著清明過去,槐花就老了。在墨珩也跟著連吃了幾天的各種槐花吃食後,槐花終於不能吃了。


    清明後,吹在人臉上的春風也越發溫暖了起來。


    門窗也做好,裝好了,地上鋪了青石板。屋裏的炕,和廚屋裏的灶,都點火試了,熥了幾天,屋子就全幹了。隻要擺上家具,就可以搬進去住了。


    裴芩現在沒有銀子打家具,手裏有二十多兩銀子,她需要把方家的十兩,馮家的五兩還給他們。


    每到這時候,裴芩再看見封未和墨珩,都要暗搓搓的甩上幾個眼刀子。


    倒是裴文東的學問,進步很快,還真是歸功於墨珩。


    裴芩依舊不想跟這瞎眼主僕多牽扯,歸攏著東西,準備搬迴家。


    孫婆子過來麵攤幫忙,問她們啥時候搬迴家。


    孫鐵柱和鄒興抽空打了桌椅板凳,還有幾個樟木箱子作為喬遷禮送來。


    方婆子送了被褥和二兩銀子禮錢,「你們現在手裏正缺錢,東西也不跟你們添置了,錢你們留在手裏,撿了緊要的買!」


    方慧也很是大方的送了一吊錢和幾個竹筐子,篩子。


    鄒興家裏送的鐵鍬,和鍋鏟,菜刀,等用具。


    左右鄰居也送了手巾過來。


    裴芩提前買了菜,還是餘氏掌勺,鄒氏和孫婆子過來幫忙燎鍋底。


    春筍已經有些老了,沒有剛發的時候鮮嫩了,不過和肉一塊燒了,依舊是一道好菜。


    幹鍋竹鼠肉,用大盆子裝著上菜。野兔子肉也燒了半鍋。


    讓來燎鍋底的眾人都吃的很是盡興。


    方芳又喊著不願意走了,「表姐家好吃的東西多,我要在表姐家住幾天!」


    「你都一身的肉了,還就知道吃!?要是再肥下去,看說親的哪個看得上你!」餘氏為這事都愁了很久了。


    方輔考中秀才了,方留明也在跟著方老秀才念書,都說也是個學問好的,以後也有大出息。想跟方家結親的就越來越多了。


    方留明方老秀才是放出了話,要專心念書考功名的。就有人想著娶了方家的閨女也行。


    方芳也不小了,今年過了生辰就十三了,可以說親了。可是她那一身的肥肉,吃的圓滾滾的胖,媒婆說起來,那些條件優厚些的人都直搖頭。倒是有人上門提親,但餘氏看到那些來提親的,就覺得鬧心。好的不來,來的全是些歪瓜裂棗。就限製方芳再多吃,要讓她瘦下去。


    可這麽多年,也都沒管住她的嘴,一個錯眼,她已經手裏摸著東西吃了起來,隻要有吃的,耷拉下眼皮子,說罵那是都不聽的。


    餘氏實在有些管不住她,不讓她吃,看她餓的嗷嗷叫,又不忍心。


    這會見她要留在裴芩家,還惦記著那些好吃的,餘氏伸手就擰了她一把,「你哪都不許去!給我留在家裏好好的減掉你身上的肉!」


    方芳不高興的噘著嘴,叫裴芩,「表姐!你跟我娘說,讓我留下住幾天吧!」


    裴芩看著她笑著挑了挑眉,沒有接話。


    裴茜眼神盯著裴芩,又盯著方芳,生怕裴芩一個點頭,同意讓方芳住下了。這個方芳胖的跟豬一樣,吃的還多,人又懶。真要住在她們家,不把她們家東西吃幹淨呢!


    方芳看她不幫著說話,小聲嘟囔,「真小氣!住你們家幾天都不讓!」


    方立卻說了話,「你表姐的麵攤忙不過來,你要住下也行,給你表姐打下手,在麵攤幫忙吧!」


    一看她爹發了話,方芳立馬高興的連連點頭,叫好。


    裴茜小臉有些陰沉,心裏萬分的不情願。


    方芳已經高興的喊著話,走的時候餘氏叫,方婆子叫,就是不走,要留下了。


    方立也挺高興,走時還叮囑方芳,「好好給你表姐幫忙,過兩天讓你娘給你送換洗的衣裳!」


    「好!」方芳爽快的高聲的應好,心裏卻沒把幫忙幹活兒當一迴事兒。


    家裏的屋子,裴芩住了堂屋東間,裴芫和裴茜倆人住在西間和西次間。方芳看了看,最後和裴芫擠到一個屋去了。


    裴文東一直都是和方氏,裴芩一塊住。搬了新家,就是他自己一個人睡一個屋了,西廂房靠堂屋的一間,裏間是臥室,外間是書房。


    屋子有點大,睡覺的時候有點怕,半夜裏又跑出來,敲裴芩的門。


    看他不敢說害怕,眼裏忍著淚打轉,裴芩打著哈欠讓他搬了被褥睡在炕梢。


    她們搬了家,原本每天早上和下晌後都熱熱鬧鬧的院子和香味兒飄蕩的廚房,頓時寂靜了下來。


    墨珩坐在院子裏曬著太陽,耳邊傳來一陣陣鳥叫聲,微風吹在樹梢上,沙沙響,有似有若無的糖炒花生的香味兒飄過來。


    他拄著拐杖起身,順著門出來,仔細辨認了那香味兒,摸著牆,摸了兩條巷子,到了柳兒巷。


    站在傳出濃鬱糖炒花生香味兒院門前,墨珩靜默了許久。從他的眼睛瞎了以後,一直都是封未在照顧他,他自己再也沒有單獨出過門,還走了這麽遠的路。


    裴文東下學迴來,看到他站在家門口,嚇了一跳,「你…你咋上我家來了!?」


    「給你講學。」墨珩平靜道。


    裴文東神色有些古怪的看著他,好像欠了她們家錢一樣,非得要跟他講學。


    他叫開了大門,墨珩也跟著進門。


    裴芩看到他,差點把鍋鏟子摔了,「擦!早知道老娘才不嘴賤提醒!」


    墨珩聽她有些氣急敗壞的叫罵,忍不住嘴角微揚了下,叫了裴文東,開始跟他講學。


    夫子講的那點東西,裴文東有些不太明白的,經他一說,就全通了。


    方芳抓著糖炒花生不住的吃著,站在門口驚艷的打量墨珩,頭也不迴的問,「這是誰啊?他咋過來給你弟弟講學?長得真好看!他是瞎子嗎?長這麽好看,眼咋瞎了!?」


    裴茜拉著小臉,恨不得從後麵一腳踹上她肥圓都是肉的屁股。肥的像豬一樣,卻比豬還懶。吃的頂的上她和二姐加上文東三個人了!


    墨珩聽有陌生人說話,明顯是在看自己,沒講多大會,就起身迴去。


    等再迴去,孔老爹那卻沒有糖炒花生的味兒引著他,就叫了裴文東送他迴去。


    裴文東端著給孔老爹的糖炒花生送他。


    墨珩進了院門,在院子裏站住,「你想學武功嗎?」


    裴文東愣了下,扭頭看他。


    「封未有一身的武功,你若想學,以後每天卯時過來,我讓封未教你。」墨珩兩眼『看著』他的方向。


    裴文東一聽封未武功很厲害,頓時就糾結了起來,他想到了長姐遭遇打劫的事。要是他學會了厲害的武功,就能保護長姐,保護她們不被人欺辱!


    正好封未迴來,墨珩讓他以後教裴文東練武,先演示兩招給裴文東看。


    封未皺眉,公子這些日子,心情變好了,傷勢也好了起來。他也不那麽擔心,能出去遠一點的地方找活兒幹了,可教給這裴文東練武……


    「十兩銀子。」墨珩提醒。


    封未一驚,臉色頓時變了,單膝跪下,歉疚道,「公子!是屬下的錯!以後絕不會了!」


    也不用墨珩提醒,直接提氣飛身上了屋頂,走在屋頂上如履平地。一塊石頭在他手裏,狠狠一握緊,就變成了石頭渣。


    看的裴文東兩眼瞪的圓圓的,嘴也張了老大,神情震驚。


    「你要學,我就教你。」封未把石頭渣扔了,問他。


    裴文東想到裴芩叮囑他,要遠離這眼瞎的主僕,他們身上有大麻煩,可是能學成厲害的武功對他的誘惑實在太大了。要是下次再有劫匪打劫,不像那個劫匪一樣,而是要殺長姐,要殺她們,那她們姐弟該咋辦!?隻能被人殺了!


    第二次,裴文東想自己做主。第一次要念書,那是長姐支持的,這次過來跟著眼瞎的主僕學練武,卻是長姐反對的,裴文東滿懷忐忑的迴到家。


    裴芩正被方芳打聽墨珩打聽的不耐煩,看了眼他的神色,沒有多問,喊了他吃飯。


    裴文東不敢跟她說,吃飯都心不在焉,晚上的算數題都做錯了幾道。


    看裴芩沒說啥,裴文東忍不住了,跟著她進屋,「長姐!我想學武功!」


    裴芩有些訝然,她還以為那個瞎子會說服裴文東跟他念書,沒想到他說服了裴文東跟他那隨從學武功。目光落在裴文東稚嫩的小臉上,「說說!你想咋學武功?為啥?」


    裴文東見她沒生氣,微微放下提著的心,膽子也更大了點,「長姐!那個眼瞎的隨從叫封未,他會飛簷走壁,握著一塊石頭,一使勁兒,就變成了石頭渣,很厲害!我想跟他學武功,也學的很厲害!這樣就能保護長姐,二姐和三姐了!」


    「你決定了?」裴芩問他。


    裴文東有些猶疑的看著她,見她臉色沒變難看,咬咬唇,用力的點頭,「嗯!我決定了!」


    裴芩伸手拍拍他的小肩膀,「決定的事,隻要你覺得是對的,就去做吧!就算不對,也可以從頭再來!知道了那是個不對!」


    裴文東欣喜的睜大眼,上來抱住她的胳膊,「長姐!我一定好好學武功!好好念書!」


    「嗯!長大了好孝順我!」裴芩笑著揉揉他的頭。


    裴茜在外麵聽著,不滿的進來問她,「長姐!你不是說那眼瞎的倆人是大麻煩嗎?那你還讓文東跟他們學武功!?」那個瞎子看著長得好看,但那樣的人就跟王家的少爺一樣細皮嫩肉的,卻瞎了眼,天天吃藥,躲在她們鄉下鎮子上,肯定闖了大禍的!到時候要給她們帶來禍事咋辦!?


    方芳在家裏住著,她心情很不好,說話口氣就很沖。


    「小蘿蔔好不容易自己做主,決定了件事,我能不支持嗎!?」裴芩抬眼看她,「再說了,他們估計也待不久,讓小蘿蔔跟著學一段也沒啥!」就算不還銀子,也總要收點利息的。以後的事,以後再特麽的另說吧!


    裴茜拉著臉迴了屋。


    第二天,裴文東就一大早起來,換上新做的輕便短褐,到孔老爹家找封未。


    封未先從最基本的教他,讓他以後顧不上來的時候,自己在家裏也能練基本功。


    裴芩幾個起來,吃了早飯,開始和麵醒著,拾掇了壓麵條。


    方芳懶床,在家裏每天她娘都把她打起來,她有些畏懼方老秀才,不敢多睡懶覺,到了這,就沒人管了。


    結果等她睡到日頭高升起來,早飯沒有了,家裏啥吃的都沒有了。


    「我都還沒吃早飯呢!?為啥沒有我的早飯?」方芳餓的捂著肚子不滿道。


    「你不是來我家幫忙幹活兒的嗎?睡到日上三竿,你是來我家當大小姐的吧!?我們每天都有很多活兒,哪有空多管你吃沒吃飯!你趕上了就吃,趕不上餓著!」裴茜哼一聲,陰著臉斥道。


    方芳一臉的不滿,「我是住在你家走親戚的,你咋能這樣,飯都不讓人吃!?」


    「誰讓你住我家了?我們可沒同意,是你自己死皮賴臉住過來的!有意見你就迴你自己家去!我們家可不欠你的!」裴茜巴不得把她攆走,憑啥在她們家有吃有喝的,還啥都不幹!


    「表姐你看她!我還是她表姐呢!她就這樣對我!」方芳扭頭就跟裴芩告狀。


    「我們家沒有懶人,也沒有閑人,下次再晚,依舊沒你的飯。」裴芩頭也不抬的和著麵,一個麵劑子一個麵劑子的放在壓麵機裏,壓成麵條。


    裴芫在一旁接著,撒上點澱粉,擺在笆鬥子裏。


    方芳委屈的噘著嘴,卻沒人多管她,自己洗了臉過來,「那給我煮碗麵條吃吧!我餓死了!」


    「我又不是你娘,憑啥給你煮碗麵!?就算是你娘,也不是你該指使一句,就給你幹活兒的!」裴芩白她一眼。


    裴茜在一旁巴望著讓裴芩收拾她。


    「我就在你們走幾天親戚,你們就這樣對我!」方芳坐在一旁抱著餓扁的肚子嗚嗚哭起來。


    她以為她這邊哭了,裴芩就該哄她,給她拿一堆吃的。


    卻不知道,裴芩最不耐煩的就是哭哭啼啼的了,壓好了麵條,澆頭準備好,就準備出去擺攤。


    裴茜喀嚓喀嚓屋門落上鎖,院子裏保證一口能吃的東西都找不到。


    方芳一臉委屈的叫著餓跟出來,這邊又食客過來,剛煮好的餄烙麵,端到食客跟前,她伸手搶了過來,「我餓死了!我不管了!這一碗我吃了,你們再煮一碗!」


    裴茜的臉色一瞬間黑成了鍋底,「你趕緊迴你家去!別在我家白吃白喝!」


    裴芫拉了她一把,好歹是親戚,就算不想讓她住,也不能說這麽直接的話。


    裴芩卻不喜歡拐彎抹角,除非必要,她都是直來直往。


    兩天後,餘氏實在不放心,帶了半籃子竹筍,過來叫方芳迴去。裴芩直接道,「家裏不單麵攤,還要炒了花生賣,表妹在這,實在照顧不過來。」


    她那麽大個人了,哪用照顧,肯定是添麻煩了。餘氏臉色有些發紅,看方芳還告狀,伸手就擰她的耳朵。自己的閨女她再清楚不過了,留在這裏,就是想著多吃,少幹,不在爺爺奶奶,不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沒人管。當天走的時候,就把方芳給揪迴去了。


    方立還不滿,「方芳在那住的好好地,你把她接迴來幹啥!?」


    「你自己閨女自己不知道?在那純碎給芩兒添麻煩,給她們搗亂的!」餘氏拉著臉道,見方芳又跟方立告狀,簡直夢蟲一樣,說不聽,罵不醒,氣的心口疼。勒令她哪也不許去,以後都在家裏幹活兒,飯隻準吃一半,不準多吃。


    方芳哀嚎著,正要抗議,扭頭見方老秀才從外麵迴來,立馬不敢嚎了。


    裴芫鬆了口氣,裴茜的臉色也終於變好了,「以後不能讓她來!豬一樣!養頭豬能賣錢,她就隻懂吃喝!我們都不欠他們的,憑啥!」


    所以裴芩一直的習慣,都是有事自己辦,實在辦不了的再找人辦。遇上她不高興的人和事,可以理直氣壯的張口拒絕。至於得罪人?得罪十個是得罪,一百個也是得罪。裴芩已經虱子多了不怕癢了。


    天越來越熱了,再過不久就該收麥子了。常員外追加了不少手拉車和手推車,王家也預訂了一批。


    孫鐵柱和鄒興兩個人忙不過來,隻得在鎮上找了個孔木匠入夥,一塊幹。


    裴芩也把熱麵條換成了撈麵,煮好的麵條在涼水裏過一遍,再加上晾好的湯,吃著熱卻不燙嘴。


    麵攤的生意好,常詠麟的滑板學的也差不多了,他那個小同伴都已經很久不過來了。


    裴芩讓常詠麟也不用過來了,多練習也就行了,而且天馬上炎熱起來,來迴跑,再中暑了。


    幫著燒火的小廝心裏直哭,謝天謝地,小少爺以後終於不用來了,他再也不用幫著燒火了!


    常詠麟來迴跑,是不想被關在家裏念書。


    「端午給你們送好吃的粽子!」裴芩把他哄走。


    吃粽子多是南方人,北方不怎麽習慣,吃也是純糯米粽子,蘸了白糖吃。


    裴芩提前跑到山上摘了兩麻袋的粽葉,泡了糯米,專抽出一天不擺攤,在家裏包粽子。


    鹹蛋黃粽子,蜜棗粽子,紅豆粽子,栗子粽子,豬肉肉粽子,陳皮牛肉粽子,雞肉粽,魚肉粽,各種口味不同的粽子,綁上不同顏色的絲線做記號。


    粽子出鍋,墨珩就順著粽子味兒找了過來。


    就隔著兩個巷子,嚴格說起來中間隔了三戶人家。就是這個方向,裴芩她們要是做了啥味道特別的吃食,墨珩往院子裏一站,就能聞見,然後順著味兒找過來。


    粽子不是很大,他一口氣吃了三個。


    裴芩也顧不上他吃的幾個粽子,把煮好的粽子留了自家的,其餘都拉到原陽縣,王家送一兜,常家送一兜,其餘的都賣去聚仙樓,讓何掌櫃發揮想像,隻要是吃的,都能包進粽子裏。天熱了,讓他在茶水上做文章,不管大人小娃兒,熱天都想吃個冰碗,來杯冷飲。


    何掌櫃很是感念,拿了一兜的鹹鴨蛋和兩大盒的點心給她。


    裴芩沒客氣,直接收了。


    迴到家裝了幾個鹹鴨蛋,拎了一兜粽子送到孫鐵柱家。


    孫鐵柱家門口卻停著一輛馬車。


    裴芩疑惑的打量了下,叫了門,拎著東西進門。


    「這就是小裴!滑板和手拉車,手推車那些都是小裴畫出來的!」孫鐵柱介紹的聲音剛落下。


    裴芩覺得眼前一黑,瞬間就被抱了個滿懷。


    「老鄉!我終於找……」


    ------題外話------


    這本書,繼續俺的腦洞,一切皆有可能~


    </br>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農門長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藍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藍牛並收藏農門長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