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一天之後,裏巴爾篤斯悄然再次來到潘菲利亞城。這一次,他沒有像上次那樣大搖大擺地進入攝政府,而是選擇在城外一片靜謐的橄欖樹林中與維奧朗會麵。陽光透過橄欖樹的枝葉灑下斑駁的光影,兩人低聲交談,周圍隻有微風拂動樹葉的沙沙聲,仿佛大自然也在傾聽他們的對話。


    裏巴爾篤斯神色平靜,但語氣中帶著幾分慎重。他遞出一封密封的羊皮信函,輕聲說道:“這是戈爾貝格表姐的答複。她對貝爾特魯德關於結盟的提議毫無興趣,也從未指望艾賽德和貝爾特魯德能為她提供任何實際幫助。不過——”裏巴爾篤斯頓了頓,目光微微一閃,“如果貝爾特魯德真的遇到困難,戈爾貝格表姐還是會伸出援手。另外,關於貝爾特魯德肚子裏的孩子爭取艾賽德繼承權的事,她表示會盡力協助。”


    維奧朗接過信件,指尖輕輕摩挲著羊皮的紋理,低頭查看了一眼。隨後,她抬起頭,嘴角帶著一抹淺笑,語氣中透著一絲若有所思:“看來,她們終究是母女。貝爾特魯德這次算是如願以償了。”


    裏巴爾篤斯點了點頭,目光深邃,語氣意味深長:“這確實不容易。你應該知道,戈爾貝格表姐在家族事務上一向強勢,從不輕易妥協。但這一次,她顯然看到了其中潛在的家族利益。或許,這對戈爾貝格來說隻是一次權宜之計,但至少,對她們母女的關係而言,這是一個難得的轉機。”


    “我得走了,還要去追趕他們的隊伍,老實說,要不是戈爾貝格表姐的命令,我才不想帶著自己的隊伍去參加十字軍東征呢!”說罷,裏巴爾篤斯微微欠身,告辭離開。維奧朗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橄欖樹林的盡頭,握緊了手中的信函,轉身迴到了城中,準備將這個好消息帶給貝爾特魯德。


    過境安托利亞的十字軍終於全部通過潘菲利亞郊區,留下了一片短暫的平靜。雷蒙德的隊伍雖然龐大,卻展現出了極大的克製,幾乎沒有給當地造成任何麻煩。這種表現與其說是出於高尚的品格,不如說是深思熟慮的策略。他的克製背後,不僅有吉爾特的竭力規勸,更因為他即將成為李漓的親戚。雙方都心知肚明,如今既定的戰略目標已然實現,沒必要為些許小事弄僵關係,說不定將來還有合作的機會呢。


    在十字軍踏上小亞西亞的土地後,李漓終於迎來了難得的寧靜。這一夜,他第一次能夠毫無負擔地睡了個懶覺。清晨,陽光透過半開的紗窗灑進房間,帶著柔和的金色光芒和一絲濕潤的晨意。古夫蘭早已醒來,靠在矮桌旁,手指無意間撥弄著一卷未曾展開的書卷。偶爾,她抬眸看向床上依然沉睡的李漓,目光裏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柔情和安然。


    李漓緩緩睜開眼睛,意識到天色已然大亮。他懶洋洋地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嘴角帶著難得的輕鬆笑意:“終於睡了個好覺,感覺像活過來了。”


    古夫蘭輕笑一聲,將手中的書卷擱到一旁,語氣淡然又帶著幾分調侃:“看來,這些日子的壓力真不輕。艾賽德,你這一覺睡了整整十二個小時,可還滿意?”


    李漓挑了挑眉,笑著點頭:“這覺確實值了。”


    “那今晚,繼續留在我這裏吧!”古夫蘭笑著說,“貝爾特魯德懷孕了,我很羨慕!”


    “好吧。”李漓點點頭。


    李漓話音剛落,門外便傳來一陣輕緩的腳步聲。布蘭卡領著一隊女傭魚貫而入,動作嫻熟利落。有人遞來熱毛巾,有人準備梳理頭發,還有人端來盛滿新鮮果蔬與溫熱麵包的托盤。每個人各司其職,默契十足。李漓配合地坐起身來,任由布蘭卡為他整理衣物,臉上的笑容帶著些許放鬆。的確,新米洛堡的女傭們的服務是最貼心的。


    站在房間一角的觀音奴顯得格外局促。她微微垂下眼簾,雙手無意識地絞著袖口,神色間透著一絲隱隱的不安。眼前的一切井然有序——布蘭卡帶領的女傭們動作嫻熟、配合默契,而她卻在一旁無所適從,仿佛害怕自己會被這些高效利落的同僚取而代之。她的目光偶爾掠過正在更衣的李漓,旋即又匆匆移開,迷茫與憂慮交織在她的眼神中。


    空氣中彌漫著新鮮花果與茶香的清香,房間裏忙碌卻安靜。李漓注意到了觀音奴的局促,嘴角微微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他看向她,語氣溫和中帶著幾分輕鬆:“怎麽了?我可沒打算讓你失業。”


    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像是投進她心中的一顆石子,激起層層漣漪。觀音奴微微一怔,隨即抬起頭來,眼中閃過一絲釋然的光芒,臉上浮現出一抹靦腆的笑容。


    話音未落,門口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蓓赫納茲推門而入,身姿挺拔,神態自若,臉上帶著一貫的灑脫和幾分揶揄的笑意:“我看,我才是快要失業的人。你都好久沒出城了,我這個侍衛官倒成了吃閑飯的了。”


    李漓聽聞,忍不住笑出聲,轉頭看了她一眼,語氣裏故作嚴厲:“那可不行,今晚就去鎮撫司練武,好讓你重新找到存在感。”


    蓓赫納茲挑了挑眉,笑容裏帶著幾分狡黠:“練武沒問題,不過那個兇徒還沒抓到呢,你也不怕出事?”


    李漓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輕鬆地說道:“怕他做什麽?難不成兇徒一天不落網,我就一天不出城?再說了,萬一他自己噎死在某個角落了,我豈不是永遠要被禁足?”


    李漓話鋒一轉,語氣變得稍稍認真了一些:“說起練武,那個賓圖蓋比婭呢?這幾天她怎麽樣?”


    “她懶得很,”蓓赫納茲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每天就吃吃睡睡,甚至懶得去鎮撫司看望那位。她的理由倒是冠冕堂皇——說她不能離你太遠。”


    李漓笑了笑,眼神裏多了一抹無奈,卻也夾雜著幾分柔和的寵溺。布蘭卡與女傭們繼續手頭的工作,觀音奴站在一旁卻已舒展開局促的神色。清晨的陽光灑在地麵,映得整個房間都明亮而溫暖。


    不一會兒,門外傳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阿貝貝推門而入,臉上帶著慣常的笑容,語氣輕快又隨意:“主人,您可終於睡了個安穩覺。不過,有些事情得向您匯報。”


    李漓正悠閑地享用早餐,聞言隻是擺了擺手,語氣慵懶:“內府的事你這個總管自己做主就好了,我懶得操心這些瑣碎小事。”


    阿貝貝聽罷,笑容中多了一絲無奈,但依舊壓低聲音說道:“主人,這件事可由不得我。這是個大消息——席琳懷孕了!您看,是不是該為她安排幾個侍女?”


    “什麽?”李漓聞言,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隨即眉頭舒展開來,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這確實是個好消息!不過,席琳的事情還是問問古勒蘇姆的意見吧。她畢竟是古勒蘇姆的侍從,但照顧她的人肯定得安排,侍女是少不了的。”


    李漓笑了笑,目光投向窗外。晨光柔和地灑滿庭院,仿佛連空氣都被席琳懷孕的喜訊染上了幾分暖意。然而,與他輕鬆的神情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古夫蘭的麵容。她的笑意顯得有些勉強,眼中掩不住一絲複雜的情緒,仿佛喜悅的背後隱藏著更深的焦慮與壓力。


    阿貝貝點了點頭,神色凝重地接著說道:“不過,還有一件更棘手的事情需要您處理。”


    “哦?”李漓放下手中的餐具,目光中帶著一絲好奇,“什麽事情能讓我們一向精明的內府總管都犯了難?”


    阿貝貝猶豫了一下,最終開口:“自從貝爾特魯德和賽琳娜帶著她們的人搬進內府後,咱們的開銷就像發了瘋的麵團一樣,一天天地膨脹。在您答應君士坦丁堡的使者,正式迎娶阿格妮之後,又有一大批從君士坦丁堡跟著來的女官和侍女也搬了進來,說是專門來服侍阿格妮的。看來,拜占庭那邊早就打好了算盤,非要把阿格妮‘包裝得妥妥帖帖’影塞給您了!”


    阿貝貝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攤開雙手:“好了,這下可好,我們的財政情況變得更加嚴峻。如果再這樣下去,恐怕下個月連廚房的鹽罐子都得空了。”


    李漓放下手中的茶杯,皺起眉頭,語氣中透著不滿:“怎麽會搞成這樣?”


    阿貝貝聳了聳肩,繼續說道:“貝爾特魯德和賽琳娜的人,不僅不交飯錢,還大言不慚地向內府領月錢,她們說自己應該和古勒蘇姆的人享受同等待遇。現在連阿格妮也學會了這套,把她帶來的人全都安頓得舒舒服服。主人,要不……讓古勒蘇姆夫人從國庫裏給內府追加一些經費,幫我們補補這個無底洞?”


    這時,一旁的古夫蘭輕笑了一聲,開口說道:“艾賽德,要不這樣吧,我和我手下的女奴們的生活費,就由我自己負責吧。魯萊港的收益還算不錯,我可以幫你分擔一點開銷。”


    李漓挑了挑眉,嘴角微微揚起,語氣中帶著調侃:“古夫蘭,你就那麽幾個人,又一向節約,能花出多少錢?這點開銷就別讓你操心了。”


    古夫蘭聞言,臉上露出一抹矜持的微笑,心中卻暗暗高興:既沒掏錢,又贏得了好感,真是兩全其美!阿貝貝對古夫蘭瞥了一眼,忍不住笑了。


    李漓揉了揉眉心,疲憊地歎了一口氣:“這樣吧,讓紮伊納布去找阿敏,從我們維利斯特莊園的私人金庫裏撥款,暫時解決這筆開銷。記住,不要動用國庫。不過——”他頓了頓,語氣變得冷冽,“不能讓她們這樣囂張下去。等十字軍徹底走後,得把貝爾特魯德和賽琳娜的人打發迴她們自己的地盤。”


    阿貝貝點點頭,隨後又問道:“那阿格妮呢?”


    李漓沉思片刻,緩緩說道:“等婚禮結束後,給她在城裏安排一處宅邸安頓下來。她掌管著大亨錢莊,是幾位夫人中最不缺錢的一個。這件事也盡快落實。”


    “明白了。”阿貝貝恭敬地答道,隨後轉身退了出去。


    房間裏重新安靜下來,隻有窗外的晨光透過紗窗灑在地上。李漓倚靠在椅背上,目光遊離,似在思考些什麽。許久,他歎了口氣,自言自語般低聲說道:“家人越來越多了,可事情卻一點也不簡單啊……”


    李漓推開房門,邁步走出廊下,陽光透過樹葉灑下斑駁的光影,將庭院點綴得如同一幅靜謐的畫卷。空氣中彌漫著初秋的清爽,遠處傳來幾聲鳥鳴,為這片安寧增添了幾分生氣。


    不遠處,莎倫和梅琳達正低聲交談,似乎是在討論最近城門緊閉的情況。由於封鎖,她們在城中的產業不得不停擺,隻能暫時閑置在內府中。兩人一邊說話,一邊時不時歎氣,顯得有些無奈。


    看到李漓的身影,莎倫和梅琳達立即停止了低聲交談,臉上浮現出溫和的笑容,盈盈地迎了上來。莎倫微微欠身,語氣恭敬又帶著幾分親切:“少爺,這幾日辛苦您了。聽說十字軍已經離開,那麽城門是不是快要開了?”


    “是啊,城門緊閉,我們的生意都停擺了。這段時間隻能留在府裏叨擾您了。”梅琳達接著說道,語調輕快中又夾雜著幾分討好的意味。


    李漓微微一笑,擺了擺手,語氣輕鬆:“什麽叨擾不叨擾的,這裏本就是你們的家。至於生意的事,等局勢稍微穩定下來,自然會恢複正常,別太憂心了。”


    李漓的語氣溫和卻篤定,帶著一種難以抗拒的安撫力。莎倫和梅琳達聽了,臉上的愁容緩和了幾分,紛紛點頭稱是。


    李漓禮貌地向兩人點頭示意,隨後轉身繼續往中庭方向走去。穿過修剪整齊的綠籬,一片靜謐的中庭景象映入眼簾。這裏被精心打理的花草環繞著,一片安詳的氣息彌漫其中。在庭院中央的石凳上,雅思敏獨自坐著。她身著一襲淺藍色的長裙,裙擺垂落在地,柔軟的布料在陽光的映照下微微泛光。她雙手交疊,放在膝上,目光低垂,神情若有所思。


    李漓停下腳步,微微一笑,語氣溫和:“公主,怎麽一個人在這裏?來我們這裏生活,還習慣嗎?有什麽需要盡管和我們說。”


    雅思敏抬起頭,眸中閃過一絲冷光,語氣中帶著刺意:“攝政大人,我是人質,清楚自己的身份,哪敢和您提什麽要求!不過,今天我在這裏等您,是想為我的兄長向您討要一個說法。”


    “哦?”李漓挑了挑眉,對她的直言不諱產生了幾分興趣,“什麽說法?”


    雅思敏站起身,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目光淩厲地直視李漓:“安托利亞蘇丹國已經和我們達尼什曼德王國結盟,可安托利亞卻和十字軍達成和平通行的協議,把他們順利地放了過去。您這樣的行為,不覺得懦弱嗎?不覺得有辱我們之間的盟約嗎?”


    李漓目光微微一沉,卻不急於爭辯。他微微一笑,平靜地迴應:“公主,請您搞清楚,從我們安托利亞境內經過的十字軍,並未對你們達尼什曼德王國構成任何直接威脅。他們的目標是黎凡特,而非你們的領土。我和他們的通行協議沒有給你們增添任何額外的壓力。”


    雅思敏冷哼一聲,顯然對這個迴答並不滿意:“難道您認為,放他們過去就能置身事外?!”


    李漓剛要開口,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李錦雲快步走來,神色間透著幾分焦急,直接打斷了他們的對話:“少主,根據伊斯梅爾剛剛送來的最新情報,又有一隊十字軍正試圖通過我們的領地!”


    李漓的神色瞬間凝重起來,目光銳利如刀,語氣低沉:“哪支隊伍?”


    “是阿德瑪爾主教的人馬。”李錦雲迅速答道,“他們目前正與達尼什曼德王國交戰。看樣子,他們在雅古布那裏碰了釘子,吃了不少苦頭。現在,估計是見戈弗雷和雷蒙德順利通過了安托利亞,也想試試同樣的辦法。”


    李漓眯了眯眼,眼神微冷,語氣中帶上了一絲譏諷:“我隻與戈弗雷和雷蒙德達成了和平通行協議,其他人不在協議之中。看來,有些人自作聰明,以為我會一視同仁。”


    “那您的意思是?”李錦雲小心地探詢,卻又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唐突,連忙低頭補上一句:“少主,臣下失言了,這不是我該多問的事。”


    李漓的神色緩和了幾分,輕輕揮了揮手:“錦雲,你做得很好,但也別太勞累了,注意休息。還有,留在鎮撫司的那位……一切都還好吧?”


    李錦雲抬頭答道:“一切安好,請少主放心。”


    “很好,你去忙吧。”李漓語氣溫和,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是,臣下告退。”李錦雲恭敬地行了一禮,隨即轉身快步離開,動作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李漓轉向雅思敏,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公主,既然我們是盟友,我自然會履行盟約義務。馬上,我會為你兄長分擔壓力。”


    雅思敏微微一怔,顯然沒有料到他的態度如此坦然,隨即她的神色變得複雜,語氣中帶著幾分試探:“您打算怎麽做?”


    李漓沒有正麵迴答,而是轉身看向紮伊納布,語氣果斷而冷峻:“紮伊納布,去通知哈迪爾,讓他傳令盧切紮爾和法爾哈德,把阿德瑪爾的主力先放進來,然後關門打狗。”


    他的目光如寒刃般閃過一絲譏諷,冷笑著說道:“這些宗教狂熱分子,除了癲狂和暴虐,一無是處。他們的戰鬥力與戈弗雷和雷蒙德完全不在一個層次。我要用他們的失敗,向所有狂妄自大的人立威!”


    “是!”紮伊納布點頭領命,匆匆轉身離去。


    雅思敏抬眼看著他,目光中既有意外,也有幾分難以掩飾的敬佩。她輕輕點了點頭,卻沒有再說話。李漓轉身離開,步伐穩健而堅定,背影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挺拔而決絕。雅思敏望著他的背影,心中翻湧著複雜的情緒——他果斷、冷酷,卻又令人無法忽視。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流浪在中世紀做奴隸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囡才居士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囡才居士熊並收藏流浪在中世紀做奴隸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