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見秋與盧本鵬,一個屋簷下相安無事這麽多年。


    大難來時,反目成仇。都不用任何人挑撥。


    之所以把多年前的案子拿出來,可不是為了蘇小憐死得冤枉。這世上冤枉的人和事多了去了,隻要別妨礙到自己,他們才懶得管那些個閑事。


    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盧本鵬向他們挑釁,那他們當然不會讓他太好過,一件一件的來吧。先把你父親的官職弄掉,太子爺的名號就沒了吧?然後,為了錢財肯定會翻臉的。因為盧坤良把自己的財產全轉讓給了許見秋,在蘇小憐死後不久,情深意濃的當口,為了向許見秋表達自己赤誠的愛情。在妻子和兒子之間,盧坤良相信的是自己的妻子,這個女人跟在自己身邊這麽多年侍候得自己周周到到,每天出門的衣服領帶鞋子根據工作的需要場合搭配,下班給拿拖鞋放洗澡水按摩,他認為,自己事業成功,後院安定,夫複何求呢?而許見秋偶爾流露出的不安,也讓他心疼,她大學畢業就躲在自己身後,一開始怕人知道這段私情,後來就被自己安置在一個文化館裏當個閑人,有份收入,主業還是照顧自己,哪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沒有一個甘心奉獻,安居幕後的賢內助?


    蘇小憐當初對自己也不錯,可有了許見秋的珠玉在前,一個千金小姐的愛,總是帶了點施舍和賞賜的味道,這是讓一向大男子主義的盧坤良所不能接受的,卻又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了這個有錢供他上下打點,能讓他有捷徑可以少奮鬥二十年的女人。蘇小憐已經在努力的為了自己喜歡的人改變自己大小姐的秉性與習慣,可是,她的付出與努力改變,在盧坤良的眼裏,都是無用功。一個男人如果不是因為愛而娶了你,當你沒了利用價值的時候,你如果能自覺的消失就是你的福氣,否則就是阻擋他獲得幸福的絆腳石。一塊絆腳石,你能被人容忍多久呢?


    為了讓自己的女人安心,他將蘇小憐留給他的公司股份過戶給了許見秋。


    若以為他真的對這個女人用情至深,那就錯了。


    他怕的是兒子一旦知道蘇小憐死去的真相,而和他形同陌路的時候,自己能立於不敗之地。若不是為了蘇家的財產,他會娶了那個有點神經質的蘇小憐,長得又不是國色天姿,他那會兒可是玉樹臨風,堂堂儀表的美男帥哥一個。大學裏有多少美女給他送花送水獻殷勤?許見秋就是那會兒混在一起的。隻不過,他和蘇小憐談戀愛的時候,許見秋是讚成的。她說,我愛你,我就要成全你的一切想法。你不過是想走一條捷徑,有了錢開路,從政,經商,哪條路都易如反掌。反之,我們辛苦奮鬥一輩子可能也出不了頭。你是一個有抱負的男人,我愛你,我願意等著你功成名就,迴來娶我。


    後來社會上有個笑話就是:夫妻一定要彼此成全。


    路路身邊有個同事夫妻自由戀愛而結婚,有一次開玩笑說,嘿,小樊,如果有個女人身家千萬,(那會兒萬元戶都是稀缺資源)她說看上你們愛小武了,你咋辦?你離婚不?同事笑著說,“真到那會兒,他不跟我離婚,我也會和他離!本來兩個最底層的打工仔,離個婚而已,直接提升了我們全家的生活質量。皆大歡喜,大家開心!小武也說,“等那千萬富婆給了我錢,我就全給我們家小樊花。


    這真的不是一家之談,而是在金錢麵前談感情,愛情,責任義務,都沒用。這個社會就是這麽物質,一個平民麵姓沒有迴天之力,隻好隨波逐流。這樣,日子也好過些。


    盧坤良麵對如此深明大義的許見秋,當時就發誓:苟富貴,決不相忘。


    他實現了他的誓言。


    最終共享了蘇小憐的財產。


    隻是許見秋畢竟還是小家子氣了,富貴加身,她仍然利用盧坤良地位而在外麵狐假虎威的收受賄賂,並幫著運作一些事,她認為,都是小事,自己家男人當著市長,官高位顯,在這個小城市裏,那就是本地土地爺啊,是罩得住的。不料。禍起兒子的女朋友。


    災難來得猝不及防。


    黑明宇哥倆的目的達到了。內外夾擊,不愁你們家不倒黴加三級。


    蘇家的商貿公司一直是由職業的經理人打理著的。隨著經濟形勢上浮或下沉。年年還是有分紅餘利的。


    等盧本鵬想用自己的股份換點現金以應急的時候,發現公司日前在銀行抵押貸款進了一批價格非常之昂貴的醫療器械準備發往大夏各大城市醫院,這一塊醫療器械的市場一直是他們的,雖然被商業對手拿走了一些,還是有很多的老客戶的。據說這是當今世界上最先進的醫療器械,是在國外已經很成熟了的電子手術儀器。可代替某些外科醫生做手術,全天候,無成本,一勞永逸。合同簽署完畢,器械還在海上漂著,貨款已經結完了,這本來就不符合公司程序。負責跟船迴來的公司職員發迴來信息說是醫療器械被掉包了,集裝箱裏全是廢舊報廢的淘汰了多年的醫療垃圾,別說賺錢,公司完了。


    這邊剛得到消息,職業經理人就消失了。


    集裝箱貨物到港就被封存,鑒定完畢,集中銷毀。幾千萬的貨付之一炬。法院以其公司違反國家相關外貿法律法規,知法犯法,進口醫療垃圾,危害公共安全、人民生命安全等罪名予以停業整頓,等候有關執法部門調查清楚後,再做處理。


    盧本鵬此時不由不驚歎,這一著釜底抽薪,玩得真順啊。裏應外合,商業間諜戰。利之所在,誰經得起誘惑?


    醫療器械到底是真是假,被燒了的是不是自己公司的貨,全是可以想到的漏洞。


    黑明宇說:“就是要漏洞百出,讓那個盧本鵬知道,就這樣的局,就能收拾他一家子。跟我們耍橫玩混,祖師爺麵前賣百家姓,關公門前耍大刀,魯班門前弄大斧。”


    劉思深這些日子被黑明宇看著,就怕他立場不穩,鐵不成鋼。後來,看他心平氣和,刀兵不動,知道自己是想多了。浪子迴頭金不換,自己怎麽能不相信兄弟懸崖勒馬猛迴頭呢。


    “你這幾句說得是真好。當初我上初中的時候,有個曆史老師是全國的優秀老師,八十六了,名字叫王慶豐。王老師是個小老頭,個子不高,背都駝了,頭發都禿沒了,還站在三尺講台上,現身說法,身體力行,什麽叫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


    “他給我們講曆史課,講到唐朝李白的時候,給我們在黑板上寫了一首詩。我記憶到今。讀給你聽。”


    “你記憶力夠好的啊。十幾年前的課,內容還能記得。”


    “正因為我喜歡這些古詩,古詞,古文,所以,才這麽感性,才落到今天這個地步的嘛。”劉思深白了他一眼,提高了聲音,站了起來。“讀詩一定要站起來,把自己放到詩裏麵去,才能讀出讀的味道來。采石江邊一堆土,李白之名高千古。來來往往詩一首,魯班門前弄大斧。”


    “說的是李白死了之後,被葬在采石江邊。因為他是曆史上有名的詩人嘛。後輩詩人遊曆到此,都會留詩一首,以資紀念。然後,這個詩人也來了,他就寫了這麽一首詩。我一下子就喜歡上詩歌了。”


    “真美。本來我不喜歡讀書,讓你這麽一念,我也開始喜歡這些形象的曆史人物和故事了。”


    “詩人嘛,才高命薄者多。所以才被傷懷詠歎。傷懷李白的詩還有一首是這麽寫的,“采石江邊李白墳,繞田無限草連雲。但是詩人多薄命,就中淪落不過君。”


    “我之所以如此的感性,可能也和我讀了許多的詩詞歌賦有關。潛移默化,容易衝動行事,為人所笑。”劉思深在最後給自己與餘歡的一場孽緣作了點評總結。


    “你能這麽想,我就放心了。既知是孽緣,如此結果,也不算錯。而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你這身功夫,當不在我之下。怎麽學來的?能說給哥哥聽聽不?”黑明宇一直好奇劉思深那一身深藏不露的功夫。


    “因緣湊泊,其實我當初是賣臉的,並不賣身。但是,近三十萬的債,餘歡認為我賣身當鴨也不算錯。你也知道,在夜店裏,陪酒的都是兼著賣酒的。一瓶十幾萬的酒賣出去,我們就能提幾千。也有那種有錢人就喜歡作弄人,也可以說是作踐,你喝多少,他就買多少,純粹就是看你喝到人事不省,喝得醜態百出。以此為樂。”劉思深說起當年來,已經可以以旁觀者的身份客觀分析事實了。


    “而我們東北人,酒量都是天生的。所以,我進了這個行當就沒想過能全身而退。那天有一老板請客。我呢,在生死時刻,還上演了救死扶傷。”他迴憶著當時的情景。


    閃迴五年前夜店


    群魔亂舞的一樓大廳裏,光怪陸離。


    歇斯底裏的歌手,長頭發披到腰上的吉他手,化著濃妝,剃著光頭的貝斯手,這個樂隊叫“吸血鬼”。


    隨著激烈的音樂,一大幫醉生夢死的男男女女,男得未必西裝革履,也有休閑套裝的,隻是個個裝成成功人士而已,而女人們,一個個的濃妝豔抹,恨不得身上的衣服布料能再少些,幾片布遮著關鍵的三點部位,穿著涼快,好在人聲鼎沸,大家都拚了命的抖動著身體上的胳膊腿兒,都跟嗑了藥似的。


    二層天字號包廂裏則是另一種景象。


    那幾個老總的人,身邊都跟著一個男人或女人。這種場合嘛,身邊的那些都不稱之為人,就是個玩意兒,湊趣兒的。


    笑語喧嘩,推杯換盞。有句大夏的古話叫做,喝酒喝厚了,玩錢玩薄了。就是這麽迴事。賭桌子上不分父子,而酒宴席前,一杯酒就可以稱兄道弟。


    五十歲左右的龍笑天,既不談經商之道,也不和身邊的女人打情罵俏,隻是讓那女人一杯一杯地倒酒。


    劉思深負責這個包廂的酒水供應,他又一次聽到按鈴叫酒的聲音時,端著酒進來,看到包廂裏一片大亂。


    剛才還悶聲不響喝酒的人倒了下去。他身邊的女人嚇得尖叫得像是口哨一樣。


    一幫人六神無主,都忘了要打120求助。


    此時劉思深進來,並不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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