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能是從前先入為主,就認為嶽父是個綿軟的站不起來的綿羊性子,嶽母,不過是個女流,再通事理,她做下的那些事兒確實是不好看。


    現在再認真地想,一個女人,丈夫厚道,不偷不搶,沒有灰色收入,養了孩子,哪個不是盡己所能,傾盡全力地讓孩子吃飽穿暖的?這麽想來,靳改改也無可厚非。而且,隨著孩子大了之後,她也知道得為女兒的未來打算,和那些個固定的男伴也撇開了手,也就偶爾過來坐坐喝杯茶。這在城裏邊可能也就算是異性朋友吧。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需要受世人白眼和惡眼抨擊。


    他第一次從商店裏拎了兩盒子藕粉當作禮物,來到了嶽父母的家裏。


    他也第一次低下頭來老老實實地進門喊了聲“爸\",再轉過頭去叫了聲“媽”。


    他覺得自己看到了嶽父唇角略微往上挑的不屑。似乎在說,“小兔崽子,爺是為了自己女兒的幸福生活著想,而不是真的治不住你。你好自為之。”


    他又覺得是自己多心了。其實嶽父的態度一以貫之,根本就沒怎麽變。就是你進來,他點個頭,不和你多說一句話。


    孫會進想,農村裏的人不講究什麽情啊愛的。可是,看嶽父這情形,是愛慘了自己那個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嶽母的。他可能也就願意和自己漂亮的媳婦多說話吧。和其他任何人說話都是多餘,所以他才被人認為是個口拙的人。


    “小芝在家裏聽說家裏和人鬧了糾紛,我剛從地裏迴來,她就讓我趕緊著過來瞧瞧,家裏有事,您二老一定找人給我捎個信兒。一個女婿半個兒子,這是在論的,千萬不要受了氣,不和我說。咱們就是住得遠了點,以後,有了錢,我就在這附近再買塊宅基地,讓兒子在這邊安家,和姥姥姥爺有個照應。”


    靳改改:“也沒什麽事兒,就是那個糊塗的滿滿抽瘋似的鬧了這一陣子,實在是讓你爸受不了,等狗剩迴來,把他家男人打了一頓,也算是出了氣,那兩個孩子是好的,還過來看我這個當姨的。”


    孫會進一想起那個春旺和春強兄弟倆,心裏就起個突。那哥倆從來打架都是齊著膀子一塊上的。在這個村子裏也是有了名的兄弟齊心。能在自己父母被打了之後還找過來說小話,那真是在心裏把自己的嶽父嶽母看的不一般啊。


    他反省自己還是太年輕了,總是覺得自己挺了不起的。可,人家也年輕,看看人家為人處事,也就能找出自己的不足來了。他突然就開竅了。


    孫會進再迴家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也不因為媳婦長得好而整天疑神疑鬼的了,他還在床上和自己的媳婦掏心掏肺的好好的道了歉。聲明就是太喜歡了,所以怕她生了外心,所以才患得患失的,讓馮愛芝這些年受了委屈。孩子眼看著就大了,全看孩子麵上,咱們以後夫妻同心,其利斷金。往後有的是好日子過。


    改邪歸了正的孫會進,和媳婦沒了心裏的隔閡,麵上常帶著笑,日子當然也就越來越好過了。


    西方有一句哲言,就好像東方的智者的話。很難讓人理解和參透。就如這句,生活就是一麵鏡子,她就是你看到的樣子。


    你覺得生活是喝不完的苦水的時候,你就隻好一口一口的喝著你喝不完的苦水。反之,你笑著麵對生活,生活也會同樣對你微笑。


    就像如今的孫會進一樣,美麗的妻子,兒女雙全。兩口子蜜裏調油的好日子過了幾年,閨女孫午十二歲,兒子孫曉十歲。


    生死事大,無常迅速。


    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改變了這個普通的幸福之家。


    命運是一個脾氣古怪、喜怒無常的老人家吧。它不願意看見人間男女比翼雙飛,魚水和諧?所以才有情深不壽的說法吧。


    和和美美的家,轉眼間就愁雲慘霧。


    想起那天的單向的車禍,孫會進心有餘悸。他隻是因為去地裏追肥,三輪突發故障誤在了那裏,他不得不把車推到了路邊查看故障。就這樣,也能發生車禍,是不是匪夷所思?所以,這世上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發生不了的。經曆過之後,才知道,自己是多麽的坐井以天,以管窺天,以蠡測海,孤陋寡聞,鼠目寸光。


    這個宇宙空間與個人所擁有的知識層麵相比,你懂得的越多,與這個世界接觸麵越廣,你就會知道你所擁有的那點認知是多麽的貧乏與膚淺。你也就越來越謙虛,這就是,為什麽大德之士虛懷若穀的原因。他們知道天外有天,而人外有人。而一個不識字的農夫在自己家裏都能像個暴君一樣覺得自己就是這個空間裏的皇帝。不過是大海裏的泡沫和小池塘裏的大魚的區別。


    撞過來的那輛越野車是套牌的。那輛破車出事後被丟棄了,車裏扔著幾個酒瓶子,可以明確地顯示當時這個車裏的人是在酒駕。廢鐵也不值幾個錢 。肇事人已經消失不見。這種無頭的案子查無可查。那會兒監控鏡頭沒那麽完善,更何況是村子裏的路呢。可能是城裏邊的公子小姐們覺得日子無聊了,到鄉下來探險,結果,沒注意,就撞上了路邊上正修車的孫會進的車子,而車子直接就將車尾的孫會進卷了進去。


    躺在床上的孫會進心如死灰。看著為了自己的醫藥費而發愁,為了照顧自己而身心疲憊的妻子,他後悔從前對妻子的那些個不好。開弓沒有迴頭箭。沒有歲月可迴頭啊。


    而馮愛芝,也兌變成了一個極為強悍的女人。不再嬌滴滴,做被丈夫嗬護在手心裏的鮮花了。


    靳改改時時地來看閨女。自己嬌生慣養的女兒在這個農村裏將要支撐起這個丈夫倒下來之後的家,這是一個多麽艱難的任務,沒有選擇。


    馮本鵬這個父親不言不語地幫著女兒把地裏的活計都做了大半,剩下些女人可以料理的留給女兒。這時候,一家人不分彼此,不遺餘力的支持是馮愛芝對未來的生活還能充滿希望與信心的動力源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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