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枝看著他們,也將課桌上的書本合上放進課桌裏麵,站在教室後麵的葉成隨著他的動作也慢慢迴到自己座位上,把手裏的書放進課桌。


    不知道是不是程枝的錯覺,他總覺得葉成的頭垂得更低了,現在好像快要耷拉到胸下的位置。


    程枝還在思考,坐在他前麵的第一排同學突然站起來,轉身朝著外麵走。


    隨後是第二排,程枝有些懵但也跟著大部隊站起來,第二排的同學跟在第一排陸陸續續出了教室,旁邊的同學也開始挪步跟在後麵,他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出去。


    但是下一秒,後排坐著的同學視線都轉向他,程枝一驚立馬抬步追上前麵的同桌。


    學生排成長龍般的隊伍慢慢往樓下走,程枝出教室的時候看了看前後左右,發現其它班級也是如此,所有人井然有序地離開教學樓朝著食堂而去。


    程枝站在人群中,周圍的人麵無表情往前走著,耳邊是整齊的腳步聲,他覺得眼前這一幕怪誕極了,就好像被設置好的機器人一樣。


    不遠處宿舍樓一樓旁邊朝下的樓梯就是食堂入口,他看著藍白色人影一個一個走下樓梯,消失在眾人眼前。


    這一幕讓程枝有種食堂在吞吃學生的荒謬錯覺。


    程枝沒多久就到了食堂裏麵,食堂裏麵一片白色,白瓷磚白牆、還有貼著白瓷磚的桌椅,窗戶在打飯窗口後麵,可以從這兒看到外麵的池塘。


    他微微錯開腦袋看向打飯的窗口,每一個工作人員都像機器人一般機械地動作著。


    擺在窗口中的早餐隻有兩樣,包子和粥。


    每一個同學走到窗口處都會拿一個碗,然後走到打飯區,第一個工作人員從粥桶內舀一勺粥倒入碗中,於是同學又端著碗走到下一個窗口,第二個工作人員在窗口的盤子裏放了兩個包子。


    看著他們宛如流水線般絲滑的動作,程枝茫然地跟著前麵人動作,拿碗、端粥、拿包子,然後按著順序就座。


    所有人安靜地吃著早飯,就連往常吸溜粥的聲音都沒有,他也小心動作著盡量不發出聲響。


    白色牆壁上掛著珍惜糧食的標語,還有一些名人名言,牆上的人像沉默地注視著食堂內的學生,這讓程枝感覺十分壓抑。


    他已經吃完早飯,但是前麵的學生都沒有動,於是隻能沉默地坐在原地。


    不知等了多久,一聲鈴響結束了艱難的早飯時間,他發現身邊的人活了過來。


    是的,活了過來......之前沉默的、宛如機器人一般的同學突然變得鮮活起來,一個個勾肩搭背有說有笑地閑聊著走出食堂。


    程枝同桌吃飯的幾人也招唿他一起迴教室複習功課,他點點頭答應下來跟著幾人往教學樓走。


    “還有幾個月就要中考了,好擔心考不上高中。”


    說話的是一個成績中等的同學,他上次月考成績下降了,迴家挨了一頓罵。


    另一個女生接話道:“別緊張,越緊張越考不好,趁著這個時候努力一把總是沒錯的。”


    幾人邊走邊聊,說著說著話題就轉到早上班主任說的新同學身上。


    “都這時候了居然還有人轉學?還是轉到我們這兒來。”


    “城裏應該比我們這兒好很多吧?這次考試我說不定又要下降幾名了。”


    “我聽說城裏的教學水平比我們這兒好多了,他們小學就開始學英語了,我們初中才開始學,肯定比不過他們。”


    ......


    程枝沉默地跟在他們身後走著,時不時打量一下四周的情況,操場中有人打著籃球,從學校側門可以看到外麵馬路上陸陸續續有學生來上學。


    太正常了,現在眼前這一幕正常得好像之前程枝見到的那些都是幻覺。


    前麵幾人聊了一會兒,到教學樓前高台旁邊的樓梯口處停下了,程枝讀書的中學是中小學混合,樓下幾層和頂樓是小學,5樓6樓是初中。


    教學樓背麵有一個石砌高台,平時校長和老師會站在上麵講話,高台兩邊各有一個梯子供學生進出教學樓。


    所以一樓的下麵還有一層,從操場麵對教學樓來看,左邊下麵是一個小賣部,右邊下麵是廁所,中間隔著大約十幾米距離。


    站在高台樓梯口的男生突然轉頭看向程枝:“哎?程枝,你覺得你這次月考會多少名啊?”


    程枝還在打量一樓下麵那個關著的小賣部,聽見他的詢問迴頭道:“不知道,城裏那幾個學生如果成績很好的話,我們所有人應該都會退後幾名吧?”


    聽見他的話,其它幾人都喪氣地歎了口氣,一個女生哀嚎道:“連你也沒有把握嗎?那我們不是完蛋了?”


    “就是就是,如果被轉學生完全碾壓,班主任肯定會吃了我們。”


    男生有些害怕的開口,旁邊幾個人聽見他這話也忍不住瑟縮了下。


    程枝聽著這句話怎麽理解都很怪,他納悶道:“你說的吃是我理解的那個吃麽?”


    男生聞言神色僵硬了一秒,隨即道:“你在說什麽呢?當然是開玩笑的。”


    這個話頭說到這兒便結束了,幾人又轉移了其他話題,程枝聽了一會兒沒有什麽收獲,也就沒有加入他們之間的對話。


    一行人邊走邊說到了二樓,轉到三樓平台時程枝又見到了葉成,他一個人晃晃悠悠地上樓,從背後完全看不到他的腦袋。


    前麵幾個同學邊說邊笑從他身邊慢慢經過,視線沒有轉過去看他一眼,程枝跟在幾人身後往上走,朝四樓走時瞟了一眼,發現他的腦袋已經垂到肚子那兒了。


    他的脖子拉得很長,垂著的腦袋麵向朝裏看不清道路,於是他一隻手扶著樓梯扶手慢慢向上走,用另一隻手拖著頭顱。


    程枝看了一眼便收迴了視線,幾個跨步追上前麵幾人,之前轉移話題的同學已經將話頭偏到了其它方向。


    “哎呀,我可不想麵對班主任,他太嚇人了。”


    “隻要轉學生沒我們考得好就行了,讓他們去見班主任。”


    之前給男生打氣的女生說:“可是他們知道的比我們多,你怎麽保證他們考得沒我們好?”


    “笨蛋啊你,說他們作弊或者讓他們沒法考試不就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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