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極了!給力!”夜墨然一聽這消息,心裏樂開了花,“我就知道老秦老馬是能辦大事的主兒,這手腕夠硬朗!”


    隨著秋風漸涼,吳雨菲裹著一件紅白相間的羽絨鬥篷,圍坐在火爐邊,歪著小腦袋問:“師父,你現在是不是要對他們動手了呀?”


    夜墨然微微一笑,轉向齊雲山:“時機差不多了,外地糧商那邊怎樣了?”


    齊雲山迅速迴應:“咱們的人已經在青州各處卡口嚴陣以待,至今已有十八支糧商隊伍進入了青州,消息保密工作做得滴水不漏。此外,剛收到江州官員的飛鴿傳書,八天前有十支來自幽州的糧商隊伍從江州啟程,正朝著青州方向趕來,預計最快這兩天就會抵達青州!沿途各地方官員皆已打通關節,糧商隊伍通行無阻!”


    “都來了啊,來得好哇!”夜墨然撥動著火爐中的木炭,令火苗更旺了幾分,“對外宣布,咱們的收購價為十八文一斤。”


    齊雲山點頭領命:“清楚了,大人。”


    夜墨然又問:“咱們現有的糧食還能供應多少天?”


    齊雲山迴答:“若按平日發放的量計算,頂多維持八天。”


    夜墨然決斷道:“那就減發兩成糧食,這樣一來就足夠了!”


    夜墨然望著窗外綿綿秋雨,心中默念,這場雨若是能持續久一點就好了。


    次日清晨,陰雨連綿中的青州城,大街小巷中人們議論紛紛。


    “要不要糧食?幽州新米,二十五文一斤!”


    “通州高粱米,十五文一斤!”


    人群中不斷傳出各種叫賣聲,此時,一名身穿蓑衣的官差騎著馬疾馳而過,高聲宣告:


    “官府大量收購糧食,每斤十八文!有意售糧的商販請前往城南收糧點!”


    “官府收糧,每斤十八文!賣家速去城南收糧點!”


    外地糧商聽聞官府的收購價,紛紛皺眉搖頭,有人嗤笑一聲:


    “十八文一斤?做白日夢吧!這裏的米都賣到二十五文甚至三十文了!”


    “就是!這鬼天氣真冷,迴客棧看看糧食有沒有被雨水浸濕!”


    一間酒樓中,馬駿滿臉愁容,看著對麵淡定的秦幕陽和譚大人。


    “二位,情況好像不太妙啊,怎麽突然冒出這麽多外地商人來青州?”


    秦幕陽穩住心神,微笑道:“不必驚慌,這些都是小場麵,他們那點糧食不算啥。你看,官府前幾天還收十五文一斤,現在漲到十八文了,明顯撐不住了。”


    譚大人附和道:“沒錯,咱們的好戲還在後頭呢。”


    正如夜墨然預料,十八文一斤的收購價並未引來多少賣家。他卻並不焦急,一切盡在他的掌控之中。


    隔天,齊雲山前來詢問新的收購價,夜墨然淡淡道:“漲到二十文。”


    吳欣怡在一旁驚訝:“為何還要漲價?”


    夜墨然故作神秘:“自然有人樂意接手。”


    很快,官差再次冒雨穿梭在街道上,提高報價:


    “官府收糧,每斤二十文!有意售糧的商販請速去城南收糧點!”


    “官府收糧,每斤二十文!賣家快來城南收糧點!”


    聽到官府的最新報價,不少商販猶豫起來,二十文一斤去掉運費和成本,倒也能賺一筆。然而就在這時,一陣鑼鼓喧天。


    “秦家高價收糧,每斤二十一文,有意售糧者請至城西秦家收糧點!”


    “馬家高價收糧,每斤二十一文,賣家速來城東馬家收糧點!”


    商販們一聽,紛紛心動不已,冒雨趕往城西秦家和城東馬家的收糧點。


    譚大人眉頭緊鎖:“秦幕陽、馬駿兩位,我們這樣與賑災大臣唱反調,不太好吧?”


    秦幕陽卻是一臉輕鬆:“有何不妥?他收糧我們也收糧,價高者得嘛。我看穿了吳欣怡那女人的意圖,她想通過買外地商販的糧食來賑災。咱們先下手為強!”


    馬駿附和著大笑:“說得好,這批糧食雖多,也隻是杯水車薪。咱們先把錢賺了再說!”


    當秦幕陽和馬駿接連幾日以高於官府一文的價格收走外地商販的糧食時,吳欣怡感到十分困惑,她看向夜墨然:“你預見到他們會這樣做了嗎?”


    夜墨然扭頭認真答道:“換作我,我也會這麽做。”


    吳欣怡啞口無言:“……”


    到了第四天,吳欣怡又問:“今天的報價是多少?”


    夜墨然頭也不抬地翻烤著火爐上的白米餌塊:“還是二十。”


    不出所料,秦幕陽和馬駿再次出手,以二十一文的價格將糧食盡數收入囊中。外地商販樂不可支,這次青州之行收獲頗豐,以往能賣十五十六文就已經偷著樂了,這次竟然能賣到二十一文!


    正當大家慶幸之餘,第五天,官府的收購價陡然降至十七文。


    秦幕陽和馬駿傻眼了,譚大人更是震驚,手一抖,手中的茶杯跌落破碎。


    “怎麽可能?!這些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譚大人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名官差匆匆趕來,低語幾句,告知譚大人一個重要信息。譚大人聽後臉色驟變。


    “四麵八方的糧商都湧向了青州城?官道上全是運糧車,密密麻麻數都數不清?!”


    秦幕陽瞠目結舌:“這青州除了我們,哪還有那麽多糧食?!”


    馬駿心頭一緊,預感大事不妙,連忙跑到城南入口查看,隻見那裏停滿了蓋著雨布的運糧車,商販們正在交談。


    “總算到青州城了,聽說這裏的糧價高得離譜,二十五文、三十一文一斤!”


    “可不是嘛,這次咱們得狠賺一筆。老兄你是從哪兒來的?”


    “幽州啊,一個半月前聽說青州糧價瘋漲,收完糧食就火速趕來了。老兄你呢?”


    “我通州的。”


    “謔,那可夠遠的,你們這次帶來了多少糧食?”


    “咳,也就一千石左右吧,你呢?”


    “嘿,我們城裏十幾家人合夥,拉了一萬石糧食來。喏,那邊排隊的就是我們的運糧隊,還有更多的糧食送往其他縣城了!”


    “嘿,說到狠勁兒,你們怕是還沒聽說涼州張家和劉家那倆大佬的動靜吧?人家兩家這次豁出去了,不僅把今年的新糧全盤托出,連往年攢下的存糧也一股腦兒全給搬來青州了,加起來足有四萬石之多啊!”另一位漢子嘖嘖稱奇。


    “哎,哎,前麵那位仁兄咋迴事兒?咋突然暈過去了?”人群中傳出驚訝的聲音。


    馬駿聽著兩人的對話,就像是晴天霹靂一般,瞬間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咣當”一下,直挺挺地往後摔了個結實。這短短幾天工夫,青州境內的糧食供應量猶如井噴般爆發增長,徹底打破了原有的平衡狀態。


    青州城內,透過雕花窗欞,秦幕陽、馬駿以及譚大人望著街巷上絡繹不絕的運糧隊伍,臉色如同烏雲蔽日般陰鬱。僅僅兩天功夫,青州城內糧食已然如洪水般洶湧而來,而這僅僅是青州城的情況,其他地方還不知是何種狀況!


    “噔噔噔”的腳步聲在酒樓中驟然響起,秦家的管事急匆匆地衝入包廂,滿臉焦急與疲憊,盡管外麵秋雨淅瀝,空氣中彌漫著濕寒之意,他卻已滿頭大汗。


    “查清楚了!”秦家管事喘息未定,語帶慌亂,“城裏的這些糧商大多是幽州、通州、涼州,甚至是江州來的。他們早在一個半月前就開始四處收購糧食,然後馬不停蹄地運往青州!其中,通州劉家、李家,幽州吳家,還有涼州趙家,都是老相識,各家運來的糧食起碼都在一萬五千石以上!另外,各地大小糧商如今蜂擁至青州,像瘋了一樣!老爺,我們……我們可能是被人算計了!”


    管事一邊說,一邊急得直拍大腿,作為秦家的核心人物,他知道秦家這段時間收了多少糧食,也知道各大糧倉堆積如山的大米數目。原以為能借此大發一筆橫財,可如今看來,怕是要把褲衩都賠進去!更要命的是,這段時間大量收購糧食,秦家和馬家幾乎傾盡了所有流動資金!


    秦幕陽身形一晃,瞪大眼睛看向譚大人,眼中流露出近乎瘋狂的神色:“譚大人,快讓你的人阻止這些外地糧商進城!”


    “你瘋啦?”譚大人看著秦幕陽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傻子,“老子要是敢攔這些外地糧商,那些帝都來的大臣不把我撕碎才怪!”


    此刻,秦幕陽、馬駿與譚大人可謂綁在同一艘破船上,若是秦家、馬家日子不好過,譚大人也好不到哪裏去,他內心也開始焦灼不安。


    秦幕陽恨恨地咒罵一句,一拳砸在窗戶框上:“這些外地混蛋怎麽來得這麽快!”


    馬駿也穩不住了,提議道:“老秦,實在不行,我們現在就將糧食賣給官府吧!否則,這些糧食遲早爛在咱們手裏!”


    深知其中利害的兩人,意識到若眾多糧商繼續攜帶海量糧食湧入青州,短期內糧價必將暴跌,此時若再不出手,將來必然是死路一條!


    於是,秦幕陽緊急下令聯係官府的賑災官員。


    不久後,齊雲山披著蓑衣、戴著鬥笠,在風雨中步入酒樓,他是譚大人請來的救兵。抖落蓑衣上的雨水,齊雲山整理了一下濕漉漉的官袍,對譚大人的阿諛奉承視若無睹,畢竟作為一名京官,他對地方小官的溜須拍馬並不感冒。


    譚大人見狀並未尷尬,仍一臉諂媚地將齊雲山迎至包廂。


    包廂門推開,秦幕陽和馬駿見齊雲山步入,急忙起身迎接。齊雲山揮揮手示意不必多禮,一臉嚴肅地問道:“二位,找本官來有何要事?快說,本官公務繁忙。”


    馬駿察覺到齊雲山的威嚴,滿臉堆笑地解釋道:“齊大人,是這樣,我和秦家主得知官府救災糧草緊缺,商量了一下,打算以十六文一斤的價格賣給官府,不知您意下如何?”


    齊雲山嘴角掛起一絲笑意,瞥了眼緊張兮兮的秦幕陽和馬駿,心想今兒夜墨然定下的收購價還是十七文呢,這兩人竟主動降價至十六文,看來確實急著脫手。他淡然一笑:“多謝兩位美意。”


    秦幕陽趕緊接話:“哪裏哪裏,為朝廷效力是我們分內之事。齊大人,你看是不是我們現在就立個字據,需要多少糧食,我們即刻調配,至於款項嘛,等災情平息後再議。”


    齊雲山的話鋒一轉,讓二人猝不及防:“二位誤會了,官府目前並無意向購買你們的糧食。”


    秦幕陽三人臉色瞬間僵硬,譚大人更是疑惑不解:“大人,聽說官府糧食不是短缺得很嗎?”


    齊雲山微微一笑,語帶譏諷:“短缺?我看你們是聽錯了。吳家的倉庫裏糧食都堆成小山了,何來短缺之說?”


    “這……”三人聽得一頭霧水。


    齊雲山整了整官服,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這天氣不大好,我得去倉庫瞧瞧米有沒有受潮,三位慢聊。”說完便轉身離去,在樓梯口還低聲啐了一口:“早幹啥去了,現在才急眼?”


    秦幕陽和馬駿一聽這話,心頭不由得一緊,秦幕陽趕忙喊道:“十五文!十五文一斤,齊大人!”


    然而齊雲山並未停留,徑直離開了包廂。


    包廂之內,秦幕陽他們仨如坐針氈,絞盡腦汁琢磨著下一步棋該怎麽走。


    又過了兩天,吳家大宅裏。


    夜墨然在廚房尋摸出幾顆去年青州產的紅薯,擱在爐火上烤著,時不時翻個麵。他一邊享受著紅薯在火苗中滋滋作響,一邊聽著屬下的匯報,視線投向窗外陰鬱的天空,雨水滴答敲擊著瓦片,世界仿佛陷入了寧靜。


    “把價格定在十三文一斤,立即快馬加鞭通知各地官員開始收糧。”隨著烤紅薯散發出誘人的香氣,夜墨然把烤好的遞給了吳欣怡和吳雨菲,自己也剝開一塊嚐了嚐,口感軟糯甘甜,味道極佳。


    屬下領命離開後,吳欣怡悄聲提醒:“咱們家的糧食存貨不多了。”


    夜墨然點了點頭,繼續品味著紅薯:“所以我才讓其他人也開始收糧,十三文一斤的價格對外地糧商而言無利可圖,那些持有少量糧食的商家肯定最先坐不住。”


    吳欣怡應聲道:“那我也讓管家加入收糧隊伍吧。”


    夜墨然擺擺手,笑言:“你就別操心了,你那點家底還是留著吧。之前說好了會以高於市場正常糧價補償你,這筆賬還沒結呢,怎麽能再讓你破費。”


    夜墨然愜意地咀嚼著紅薯,微微闔眼,聆聽著外麵的雨聲:“秋雨綿綿,正是好時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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