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治和盛年聯手打掉了耿凡貴手中的兵刃,眼看就要將他擒下了,不想這時屋頂上蕭寧一聲厲喝,打下四點寒星來分取二人,緊接和楚月黑巾蒙麵,各掣兵刃撲入場中護住了耿凡貴。烏治見了暴跳如雷,橫刀問他乃是何人,反被蕭寧嗆得火氣更盛,不由分說綽起鬼頭刀摟頭就剁。


    蕭寧見了也隻鄙夷的一笑,憑著再次出道數月來的曆練,不但讓他功法更加純熟,更是連嶽長海那等高手都見過了,而今就算傷勢未愈,卻也沒將幾個山賊草寇放在眼裏。這會兒瞥了一眼砍過來的刀,叮嚀楚月一句:“把他看好了。”說著也提刀迎了上去。


    這一交手和剛才又是不同了,隻是三招,烏治衣衫就讓他劃上了兩道口子,這還是蕭寧手下留情,要不劃破的就不是衣服這麽簡單了。兩人再對一招,烏治退下兩步去,迴頭招唿盛年一聲:“點子紮手,並肩子上啊!”這一下盛年舞雙錘也跟了上來。


    兩人夾攻了七八合,可是連對手的衣角都沒摸著一片,反而讓蕭寧起了玩心。在那邊嘿嘿一笑,先將兩人的發髻削了下來,立時就見他倆頭發披散了下來。再一閃身割斷了二人的腰帶,讓二人褲子直往下掉,盛年讓這一絆差點扒了下去。


    到了這時蕭寧才躍出圈外,看著他二人哈哈大笑。迴頭再一看楚月,卻是一腳踩著耿凡貴的背脊,和李慶交上了手。


    原來剛才蕭寧那邊一交手,這次李慶學乖了,沒有上去攪和,反是覺得楚月一個女子,應該有便宜可賺,於是一擺大槍,跳出來就去搶那耿凡貴,可這一交上手才知道自己又踢在鐵板上了。本來旁邊兩人一交手,耿凡貴也是暗中想遛,沒想到楚月姑娘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他剛剛退出沒幾步就被一腳踹趴下了,這下姑娘蓮足踩住了他的背脊,手上斷離劍仍是接下李慶那邊拚命的進招,硬是不需退下一寸去。旁邊蕭寧看了搖搖頭,跨前一步伸手攥住槍杆,隻一抖手就將李慶掀了出去,迴頭對著楚月道:“走吧。”俯身點了耿凡貴的穴道,提著他的腰帶拎了起來。


    他這廂要走,烏治和盛年有心想攔沒敢開口,也就隻有李慶沒那眼力勁兒,從地上爬起來吆喝眾嘍囉把人圍上。這下蕭寧麵巾下雙眉一立,虎目圓睜,喝了一聲:“幾位,剛才可是留了情麵了,這要是再動手,刀子上可就得見紅了。”


    李慶聽了這才一哆嗦,兩旁看看烏治和盛年,又把頭縮了迴去。蕭寧提著耿凡貴冷哼一聲,一擺頭和楚月直奔鎮北而去。


    等到了鎮口,迴頭看看群賊都進院子了,這才側身叮囑了楚月一句:“小心點去把馬牽過來,我在外麵樹林等你。”姑娘點點頭,返身又向鎮子裏走去。


    鎮外樹林中,蕭寧抬手把人扔在地上,順手解了他的穴道。那邊耿凡貴感覺身上一鬆,一骨碌爬起來,二話沒說,跪下就直磕頭,口中言道:“多謝大俠救命之恩,要不是大俠出手小的今天可就完了。”


    “哼。”蕭寧也隻冷哼一聲,伸手拉下蒙麵巾道,“你叫耿凡貴?”


    “是是是,耿凡貴正是小的。”


    “你可還識得我?”


    “這……”耿凡貴跪在那兒這才敢直起身來仔細打量了打量蕭寧,卻也隻是皺著眉搖了搖頭,“恩公麵生得緊,小人未曾見過。”


    “是嗎,哼哼。”蕭寧又是冷笑一聲,“我給你提個醒兒吧。六年前襄州官道,花石崗下,你還記得否?”


    “這……”耿凡貴一時瞠目結舌,額頭上的汗都不自覺得下來了。


    蕭寧沒去管他,接著說道:“董家嶺醫館之中,雙筆對鷹爪,你還記得否!”


    “你!”聞聽此言耿凡貴兩目圓睜,上身猛得一挺,手指蕭寧喝了一聲,後半截卻又忽然卡在脖子裏,手指陡然又耷拉了下來,人也頹然的歎了口氣,如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癱倒在地上,喃喃的說了句,“原來是你……”


    “不錯,是我!”蕭寧這時也是雙目盡赤,盯著他道,“花石崗前帶馬衝開你們圍困的是我!鎮中夜探被你們發現的也是我!董家醫館和你動手的還是我!餘伯伯拚死斷後,那個臨陣逃脫,苟活到現在的仍然是我!啊——”說著狂吼一聲,一腳把地上跪著的人踹了個跟頭,沒等他爬起來,已是抬腿踏住他的前胸,手中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了,吼了一聲:“我隻問你一句,譚非譚誌而今人在哪裏?”


    “他們……他們……”耿凡貴讓他一腳踹的嗆出一口血沫來,這會兒又被踏在胸口,更是連氣都難喘的上來。


    蕭寧見了腳下稍稍一鬆,手上刀卻是一緊,“說!說了實話我給你個痛快,要不我碎剮了你!”


    “哎,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啊。”唿吸順暢了一些,耿凡貴躺在地上也不歎了口氣,“我說,自打襄州官道上殺死了餘大俠,我們讓亞博罕指使著四處打聽當年神音教來人和‘千麵神偷’崔奇的事,後來拿譚家兄弟賄賂衙門裏人拿到了江陵清水河上四具屍體的遺物,據說其中就有他們神音教和崔奇的東西。再然後亞博罕被湯永叫走,去找個不知道什麽人,正好太原金槍門的‘神槍’王宗亮門主下了中原四處追查殺餘大俠的兇手,巴克魯自認不是王門主的對手,就帶著我們願意走的幾個人去了北國,在那神音教外安置了我們,耶律雄還偶爾去指點幾招。直到兩年前,神音教中才有人傳下話來,說王門主和神刀門的駱門主已被釣在了西北,讓我們們這批人重迴中原潛伏下來,隨時聽候吩咐。”


    “王駱二位門主被何人釣在西北知道嗎?”


    “不知道。”耿凡貴搖搖頭,“神音教裏的事沒有我們參與的份,我們隻是聽命行事而已。”


    “這麽說譚家那倆廝也迴中原了!”


    “應該還沒有,”耿凡貴還是搖了搖頭,“迴到中原我也未敢在江湖上露麵,隻先扮作了馬販,說是折了本錢落魄至此,後來在這兒作了個莊客,一年前張大戶不知怎麽和那個‘半天雲’烏治有了聯係,問我還能不能弄到馬,我也正好想迴北國看看怎麽樣,就應承下來。那次迴北國買馬,聯係的就是譚家兄弟。”


    “從北國來的還有幾人?”


    “不多,也就四五人,來到中原就各自分散了。”


    “好,痛快!”蕭寧點點頭,“還有什麽遺言嗎”


    “沒了,”耿凡貴苦笑一聲,“據說當年那事後留在中原的兄弟,都已被王門主和駱門主他們一一挖出來除掉了,我能活到今天,已經嫌了。像我們這種人,在哪活著都跟狗一樣。”


    “知道就好,下一輩子好好做個人吧!”說著刀一橫,一道血痕劃過了他的咽喉。迴頭看看早已牽馬迴來的楚月,兩人一起向著襄州的方向跪了下來,拜了三拜祭過餘方舟的在天之靈,這才揮土掩了屍首,上馬向北而去。


    沿著官道一路北行,天氣漸熱了,離汴京也是漸近了。自打梁太祖朱溫火燒長安,加之物候變遷,漕運不便,八百裏秦川風沙常起,人煙漸稀,這座十三朝古都逐年荒廢。反觀這洛陽、汴京,地處中原腹地,沃野千裏,運河通暢,官道縱橫,商旅發達,一時倒是繁華非常。可惜不比長安故都山高關險,易守難攻,雖是北依黃河天險,可惜失了燕雲十六州之地,每到黃河冰封,胡馬則是長驅南下,實乃大宋心腹之患。


    看看前邊道路,蕭寧輕輕緩了緩韁繩,側身再瞧瞧旁邊姑娘的一身風塵,苦笑著說道:“再有個三五天就到汴京了,也別趕的太辛苦了,今日早些找個地方多歇半日吧。”


    楚月微微一笑,撣撣衣袖道:“寧哥哥不必為我擔心,我也不是什麽千金小姐,江湖上這點風沙,礙不著的。”


    蕭寧沒說話,隻是搖了搖頭。


    楚月再看看自己,也是笑了,“也好,我也梳洗梳洗,解解這幾日的乏。”


    “不過,”姑娘也側首看了看蕭寧馬上,皺皺眉頭道,“朝廷一直不讓百姓攜帶兵刃出行,雖說江湖中人大多沒有理會,持刀帶劍者多矣。可這條紫金龍頭槊總是重兵器,太過紮眼,此去又是帝都,還是要遮掩一下才好。”


    聞言蕭寧低頭看看大槊,也是笑了,點了頭道:“也好,去前麵找個鎮甸,扯上幾丈青布包起來就是。”


    “嗯,”楚月也拍了拍身上的寶劍,“那把刀劍也遮掩一下。”


    話正說著呢,就聽身後馬蹄聲急,蕭寧趕忙把馬往旁邊一帶,眨眼間就有兩騎匆匆而過。就這時,一匹馬上的騎士迴頭瞥了一眼,忽然間一帶韁繩停了下來,撥轉馬頭盯著蕭寧判官頭上的刀柄看了半晌,又上下打量二人不止。另一騎本已是衝出老遠,也聞聲停了下來,迴頭剛要說話,看見蕭寧楚月二人,卻也是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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