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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羨置身於一片混灰,可這兒卻不是南晥的夢境,他的四周滿是簷角尖翹的宮牆,淅瀝的還下著冷雨,微弱的月色透過藹藹的雲層散下淺亮光澤。


    他警惕的環顧四周,發覺這兒異常的寂靜,再仔細一瞧,竟覺得這兒無比熟識。


    這莫不就是陸臨川那廢柴皇帝在長安城的宮殿?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微蹙眉頭,他怎麽會跑到這兒來,方才不是同自己的小媳婦一起睡著了嗎?


    這興許是夢吧。


    他垂眸扶額,自己已經多久沒做過夢了。


    可,這次為何會夢到這巍峨陰森的皇宮?他著實想不明白。


    “饒命……饒命啊――”


    倏然不遠處的拐角裏傳來一聲淒慘的哀嚎,伴隨著劍聲入鞘之聲,隻是須臾,很快空氣中便又如死一般沉寂。


    沈羨蹙眉,怎麽,他這次還夢到兇殺事件了?


    他邁開長腿循聲走去,彌漫在空氣中新鮮溫熱的血腥味愈加濃烈。


    趁著微弱的月色,雨打的地麵上水窪坑坑,有些許暗紅色的血液混著雨水在詭異的流動著。


    一具具麵目全非的黑色屍體胡亂隨意地躺在地麵上,他們身上的衣衫被雨水打濕,看起來粘稠又惡心,已看不清他們身上流動著的液體究竟是血水還是雨水了。


    他蹙眉屏息的繞過一具又一具屍體,生怕這些肮髒腥臭的玩意弄髒了他的靴子。


    倏然他發覺,前方有一團畏縮的身影蜷在角落裏,還不時發出低沉喑啞的抽泣嗚咽之聲。


    隻見那人抱成一團在風雨中瑟瑟發抖,他的手上似是沾滿了粘稠暗紅的血液。


    在他的腳邊,是一把未完全入鞘的劍,那劍鞘上勾勒篆刻著精致的金色龍紋,露出的那一小截劍身在微茫的月色下鋒芒畢露,寒光淒淒。


    沈羨猛地一蹙眉,他認得這把劍――是‘封喉’,它是陸臨川一直以來最寶貝的佩劍。


    莫非,難不成,麵前這人,是陸臨川?


    沈羨在心裏暗自叫苦,萬一這真是那廢柴皇帝,自己又該怎麽收拾他這一塌糊塗的殘局。


    那人似是察覺前方有人,他從雙臂中抬起臉來,手下意識的迅速握住封喉。


    是了,趁著微弱的月色,雖模糊不清,但依稀可見陸臨川那張此時驚恐萬分滿眼噙淚的俊臉。


    他怎麽這麽狼狽不堪,幾滴猩紅濺到他的臉上,三千秀發此刻被雨水繞的縷縷胡亂的披散在肩頭,原本光鮮亮麗的皇袍此時都被泥漬雨水和鮮血踐踏的滿目瘡痍。


    他瑟瑟發抖滿是敵意的望著沈羨,猶如一頭狼狽的困獸般想要發起拚死的最後一博。


    “臨川?”沈羨輕聲喚道,他可不想被陸臨川拔劍相對。


    聽聞此聲,陸臨川握劍的手突然頓了頓,他不再是滿臉驚恐和憤恨,他噙滿熱淚的眸子中倏然流露出一絲驚喜和激動。


    “阿羨?”他癡癡的望著沈羨,唇邊竟有些僵硬的咧出一絲笑意。


    “是我。”沈羨點頭,“你,這是怎麽了?”


    “阿羨?真的是你?”陸臨川再次激動的失聲叫道,聲音極為顫抖。


    “恩,是我。”沈羨再次點頭。


    陸臨川晃晃悠悠的扶著牆站了起來,望著沈羨的那張臉的滿滿皆是委屈無奈。


    “阿羨,你終於迴來了。”


    “阿羨,你是不知,你離開的這十八年,我過得有多苦。”陸臨川好不容易站穩了步子,隻覺得頭昏腦脹,索性靠在身後那冰涼入骨的石牆上。


    “我這個人本就生性懦弱,我為了鞏固我的帝位,所以我不斷的殺人,我的這雙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鮮血。”陸臨川望著自己舉到眼前的雙手,正如他所言,上麵沾滿了新鮮粘稠的血液,散發出來的腥鐵味充斥著他的鼻腔和頭顱。


    “我的父皇,我的兄弟,我的姐妹,我的舅舅,我的叔父,那些陪我一起征戰沙場的老將軍,那些記載我言行舉止的稗官,他們全都死於我的手下。”陸臨川無力的垂下手,他抬眸望著蒼穹上藹藹的烏墨雲層,清澄的淚水從眼角滑落,與他臉頰上的點點猩紅混容成血水。


    “阿羨,當年你為何要一聲不響的離去,你為何就那麽唐突的拋下我,拋下這個國家?”陸臨川有些歪著腦袋望著前方一言不發的沈羨,他突然發覺阿羨還是亦如當年鮮衣怒馬般的年輕俊俏,還是當年妖冶乖張的般意氣風發。


    陸臨川無奈的搖了搖頭,語氣淡漠蒼白:“阿羨,你可真是一點都沒變。”


    “我已經三十六歲了阿羨,三十六歲了。”眼淚無聲的從陸臨川的臉頰上劃過,“我十六歲那年遇到了你,你用了整整兩年的時光教我成長,十八年歲那年你助我登基,自此以後便杳無音信。”


    “你隻教會了我如何稱王,卻沒有教我該如何正確的治理國家。”陸臨川苦笑,眼淚淌入唇邊,入口即是微微的苦澀。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沈羨淡淡的說,“這是你曾經親口說的。”


    “阿羨,你可真是天真,我是條船,民是片海,我花了很多心思使我的子民興旺安定,他們擁護我,稱我為元和明君。”陸臨川搖著頭喃喃的說:“可是總有些亂臣賊子對我這帝位整日的虎視眈眈,他們一心總想著把我搞下去,他們覺得我這種生來懦弱的人就不配也不該稱帝。”


    “我的第一個孩子,是個男孩,我給他起名為明寰,寓意為五湖四海皆太平盛世。”


    “可是阿羨你知道嗎,他剛出生還沒滿月便被毒死,被我的皇姐親手喂毒,後來我便拿這把封喉砍了我皇姐的頭,剝開她已被我拿血鞭打得滿目瘡痍的皮,挑出她的血肉拋去喂狼。”陸臨川手握成拳敲打著自己的心髒部位,他的臉上滿是苦不堪言的絕望:“阿羨,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嗎,日日夜夜我一閉上眼腦海裏全都是我的明寰和我的皇姐。”


    “我的阿夕,她原本是多麽天真爛漫的一個小姑娘,自從明寰死了之後她便整日以淚洗麵身形日益消瘦,每天我處理完那些瑣碎繁雜的朝政,夜裏還要哄著滿眼淚光的她入眠。”


    “後來我們又有了孩子,是對龍鳳胎,眉眼都像極了她十分討人歡喜,可才安穩的過了幾年,待我去邊疆視差結束迴來後,她們母子三人便似人間蒸發了般沒了蹤影。”


    “我整日整日發瘋的尋找,嚴行拷打每一個有可能陷害他們的人,這些人最後都被我一一宰了,可終究還是沒有她們三個的下落。”陸臨川閉上發紅發腫的眸子,深吸了一口氣:“阿羨,我終於能體會到當初你失去阿南時的那種絕望,那種心碎。”


    “我身邊最親近的人接二連三的被害,我整日憂心忡忡的活在擔驚受怕與悲痛絕望之下,我看著我所愛的人一個一個離我而去,可我卻無能為力不能夠護他們周全,我好幾次也都差點死於非命,每次我都在想,為何不直接一刀來個了斷,為何我會如此懦夫沒用。”


    “這是什麽狗屁天下,我連我所愛的人都保護不了,我要這天下意義何在?”他絕望的低聲咆哮著,甚至夾雜著幾分疏狂嘲諷。


    沈羨蹙眉,他依稀可見陸臨川兩側鬢角的斑駁灰白,明明正值中年本該豪情壯闊的年華,可如今卻一臉的心如死灰。


    “臨川,對不起。”沈羨微微垂眸,心中愧疚萬分。


    沈羨早在決定要幫他並慫恿他真的謀權篡位之時就應該料到,終有一日自己會離開這裏,終有一日他將獨自麵對所有承擔所有。


    這個天下終究不是屬於他們二人的,終究是隻屬於陸臨川一個人的。


    “阿羨,我不想再做皇帝了,我就是個懦夫,我軟弱,我沒用,我隻能依靠殺人續命,我若不提前殺了他們,他們就會反過來咬我。”陸臨川垂首無奈的說道,他望著滿地血跡斑斑的屍體,麻木又淡然。


    沈羨歎了口氣,緩緩的朝他走去。


    沈羨在陸臨川的麵前停住,他伸手將陸臨川胡亂又狼狽貼在臉頰上的發縷撩到耳後,用手指輕柔的拭去他臉上混雜著鮮血的眼淚。


    “臨川,等我,我會去找你的。”沈羨垂眸看著原本就比自己矮了小半個頭的陸臨川,瞧著他削瘦的肩膀,語氣中滿是無奈,卻又雜夾著心疼。


    “阿羨。”陸臨川不由分說的一頭紮進沈羨結實溫熱的胸膛,他摟住他的腰身,頓時淚如雨下。


    “阿羨。”南晥的呢喃聲從耳邊傳來。


    沈羨蹙了蹙眉,隻覺得頭昏腦脹。他好不容易睜開眸子,一眼便望見眨巴著水汪汪的眼眸瞧著自己,並用兩條白嫩的小細胳膊牢牢鎖住自己腰身的南晥。


    “小扶桑,怎麽了?”沈羨用手撐著花托柔軟的底部坐起來,隨後把南晥向上提了提讓她同自己平視。


    南晥拂袖輕柔的拭去沈羨額頭上冒出的密密細汗,滿臉心疼的說:“你是不是做噩夢了,方才神情緊張,額頭出了好多汗呢。”


    他沒有迴應她,隻是伸手將她緊緊擁入自己的懷中。他將頭靠在她柔軟的頸窩處,貪婪的唿吸著屬於她的香甜。


    南晥伸出手臂迴摟住他,她輕輕拍著他的背脊,在他耳邊呢喃細語:“阿羨不怕,有我陪著你呢,不怕不怕。”


    沈羨垂下沉沉的眼簾,他此刻真的好累也好怕,他真的是再也不想失去自己懷裏這個乖巧可人的小媳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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