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這一天,按照習俗阮昭影是要迴阮家老宅祭祖的。


    不過今年不止她一個人,還帶上了仇清舟。


    不過話說迴來,這還是他們相識之後一起過的第一個新年。


    在這之前,仇清舟從未聽阮昭影提過她的親人,隻有自己查到的資料顯示她父母雙亡。


    偌大一個阮家,阮昭影卻並沒有一個直係親人還在世上。


    阮家以軍人世家屹立百年,世代忠烈,從不是一句空口白話。


    “寶貝,今天跟我去看父親和母親他們吧。”


    “好啊,需要我準備什麽嗎?”


    仇清舟有些緊張,他還是第一次陪姐姐去看她故去的父母。


    “若是你想的話,準備一束黃玫瑰就好了,母親很喜歡。”


    “好的。”


    仇清舟高興地點點頭,然後立刻吩咐齊嶼去花市買了最新鮮的黃玫瑰。


    阮昭影拉著人下了車,管家早已佇立在阮氏老宅的門口等待。


    “家主,您迴來了!”


    “嗯。”阮昭影牽著仇清舟走到門口,然後伸手介紹。


    “狄叔,這是我的愛人,仇清舟。”


    被稱為狄叔的那個男人頓時熱淚盈眶,麵目慈祥地看著仇清舟,一連說了三個好字。


    “好好好。”


    仇清舟輕輕嗯了一聲,和姐姐十指相扣的手微微用力,然後被阮昭影安撫地拍了拍手背。


    “別緊張寶貝,就是去祠堂拜一拜死去的長輩。”


    “而且,若是我的父親母親還在世,他們肯定會特別喜歡你。”


    畢竟,她的寶貝是最討人喜歡的,沒有人會不喜歡。


    “嗯。”


    仇清舟輕輕嗯了一聲,阮昭影也沒再說其他的,而是握著他的手的力道重了一些。


    仿佛這樣就能給予他一些安全感和力量,事實上也確實如此,仇清舟之後就沒那麽緊張了。


    阮家是軍人世家,保留著古代宗族的祠堂祭祀之地。


    對著阮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仇清舟跪在蒲團上挨個磕頭,十指緊扣閉眼默默在心裏說。


    希望列祖列宗能保佑姐姐一生平安喜樂,長命百歲。


    阮昭影則瞥了一眼閉上眼睛的仇清舟,然後看著父母的那兩個牌位,目光悠遠。


    父親,母親,這就是我的愛人,是我選擇要一起共度一生的人。


    如果你們在天有靈,無論如何,請保佑他健康快樂。


    兩個人同時睜眼,然後在睜開眼睛的下一刻便看向身旁的人。


    炙熱的目光在半空中交匯,阮昭影似乎還能夠從仇清舟亮晶晶的眼神中看到自己的臉。


    於是,兩個人一下子笑開了。


    “好了寶貝,我帶你去老宅逛一逛吧。”


    阮昭影率先起身,然後朝著仇清舟攤開手,語氣柔軟如同一陣清風吹散薄霧。


    仇清舟借著阮昭影的力道站起身,緊握住阮昭影的手點了點頭。


    兩人從祠堂出來,最先來到的是阮家宅子後院。


    後院山水交匯,淺淺的藍綠色湖水貫穿了整個宅院,將院子撕裂開來。


    而湖水的身體上被架上了幾座由灰白的石墩搭建起來的石橋,又將整個院子連了起來。


    如今是冬天,沒有夏日的水光瀲灩,和彩色綢緞一般的花草和遊魚。


    冬天的湖麵是一片死寂,水位下降露出了一些暗色的泥土,水麵上還覆上了一層薄冰。


    “聽管家說,這裏是父親改造過的,形狀很像一隻眼睛,湖的中心有一座獨立的觀景亭。”


    觀景亭的瓦是黑色的,湖水周邊修著木質的欄杆,湖邊還飄蕩著枯黃的蘆葦。


    所以這片湖的名字叫做睛湖,是眼睛的睛。


    愛人的眼睛,是世界上的第八大洋。


    我站在亭中,如同佇立在你的眼中,久久不語,久久不離。


    “這片景色夏天是最好看的,湖邊有各種各樣的花花草草,那邊種著很多品種的玫瑰。”


    阮昭影一邊牽著仇清舟往前走一邊介紹道。


    仇清舟被阮昭影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了一雙眼睛在外麵,一隻手被阮昭影握在手裏,另一隻手戴著手套。


    “很漂亮,叔叔肯定很喜歡阿姨。”


    “叫他們什麽?”


    阮昭影點頭,然後像是反應過來什麽似的盯著仇清舟,眼神揶揄又危險。


    “我是說,爸爸肯定很喜歡媽媽。”仇清舟輕咳一聲,立刻改口。


    “嗯,那確實。”


    阮昭影點了點頭,父親確實對母親十分溺愛。


    用溺愛這一個詞是因為,父親永遠將母親當作一個小孩子嗬護著。


    所以,她在關於愛的選擇題上,方向都是源自於父親。


    “我也很喜歡你啊,寶貝。”


    “不對,我愛你,我的乖乖。”


    阮昭影忽然將仇清舟拉近,一把將人擁住,厚厚的羽絨服隔絕了兩人的溫度。


    但仇清舟卻在阮昭影攬住他的腰身時,身子瞬間開始發燙。


    或許是因為阮昭影莊重的話,或許是因為阮昭影突然靠近的臉……


    “我也很喜歡姐姐……愛姐姐。”


    仇清舟鬼神差事般開口,卻頓了半秒才說出後麵那句話。


    阮昭影沒有迴答,隻是上手拉下仇清舟擋住臉的圍巾,用行動堵住了仇清舟的嘴。


    與其讓這個小騙子胡說一些違心的話,還不如她直接將人狠狠教訓一下。


    愛她?就會騙她。


    明明自己都不知道愛是什麽,明明總是在盤算著怎麽灑脫地離開這個世界。


    自己還沒有成為仇清舟留在世上的理由。


    阮昭影知道,但沒辦法,既然成為了她的人,那麽……就由不得他不願意。


    父親說過,沒有什麽是真正屬於自己的,如果你不去爭取的話。


    所以現在的話,喜歡就夠了,她不貪心。


    愛這種東西,對於一個童年在實驗室度過的小怪物來說,要徐徐圖之。


    “唔……咳咳……”


    仇清舟被阮昭影放開的時候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驟然灌入喉嚨的冷風讓他忍不住咳嗽。


    被阮昭影蹂躪得有些泛紅的小臉,此刻因為咳嗽更加漲紅,眼尾更是凝結出了水霧。


    “乖……這裏冷,先迴屋吧。”


    阮昭影輕輕地拍著仇清舟因為嗆咳而顫動的後背,溫聲心疼地開口。


    迴到客廳的時候狄叔已經擺好了飯菜,除了阮昭影吩咐的藥膳之外,白玉似的餃子被放在正中間。


    “家主,主君,時間剛好,可以吃飯了。”


    “好。”


    吃飯的時候,一個又一個的餃子被夾到了仇清舟的碗裏。


    阮昭影目光亮亮地看著他,仇清舟起初有些不明所以,直到咬到餃子裏的一塊硬硬的才恍然大悟。


    “哇!寶貝吃到硬幣了!新的一年裏一定會諸事順利的。”


    阮昭影眉眼笑得彎彎的,開口的時候如同哄孩子一般寵溺。


    “姐姐……”


    仇清舟笑得有幾分無奈,姐姐真是……明明是知道裏麵有硬幣才放到他碗裏的。


    還欲蓋彌彰地夾了那麽多,其實第一個夾給他的就有。


    謝謝姐姐。仇清舟在心裏默默接下阮昭影的祝福,也希望自己真的會像姐姐說的那樣。


    吃過飯的兩個人早早地迴了房間。


    雖然是除夕,但兩人都沒有守歲的打算,仇清舟是沒有這個習慣,阮昭影則是因為仇清舟的身體,嚴令禁止他熬夜。


    夜色如煙,城市閃動著十分熱鬧的萬家燈火。


    此刻的沉寂似乎是午夜的爆竹轟鳴的前奏,月亮被雲層暈染,夜幕中的星子卻閃爍著微光。


    仇清舟是被一下又一下的煙花爆炸聲吵醒的。


    他睜開眼睛,半撐起身子,看見阮昭影站在陽台的落地窗旁邊朝他擺了擺手。


    仇清舟緩緩地坐起來,下床朝著阮昭影的方向走過去。


    窗外的煙花綻放如火,絢爛的色彩將整個玻璃都染上繽紛的顏色,而他的眼中卻隻有煙花圖中的人影。


    “寶貝,新年快樂。”


    仇清舟聽見阮昭影開口,然後伸手遞給了他一個紅色的打開的盒子。


    裏麵是一枚被煙花映照得五彩繽紛的鑽石戒指。


    “喏,這是給你的新年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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