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


    嘩嘩!


    湍急的河流不斷拍打著岸邊,濺起陣陣水花,發出了一陣嘈雜的轟鳴聲。


    整個營地好似被抽離了所有聲音,四周是死一樣的沉寂。


    營地上的百姓全都低垂著頭,眼中空洞無神,臉上滿是一種麻木絕望的表情,他們目光呆滯地看著腳下的土地,不知道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此時此刻,就連人的唿吸聲都顯得格外刺耳。


    若是有不知情的旁人在側,怕是早已被嚇得不知所措。


    沉默遠比爭執更恐怖!


    噔!


    “噔噔!”


    噔噔噔!


    地麵開始震動,前方傳來了一陣馬蹄聲,終於是讓沉默呆滯的人群有了些許動靜!


    “好像是馬蹄聲!”一個大漢站起來,目光警惕地看向前方。


    “該死的,不會是江南的那群南蠻子帶著官兵來清理我們的吧!”又有一名大漢站了起來,那雙虎目惡狠狠地注視著前方。


    “該死的南蠻子,我們就算死也要拉幾個墊背的,絕對不能讓這群蠻子這麽好過!”


    “天收的野人,老子堂兄還死在了征南的戰場之上,他們反好就翻臉不認人,不僅與那批前朝餘孽暗中勾結,竟然還與那批蠻人眉來眼去,真是群養不熟的白眼狼!”


    “南蠻子,既無信義,又無廉恥!”一個長相佝僂的老人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嫌惡地罵道。


    “他娘的,怕死的還不做鬼咧,想殺我們,他們也得掉層皮!”


    “對,不能放過南蠻子,咱們這病早不得晚不得,偏偏這時候得了,肯定跟這群南蠻子脫不了幹係!”


    “對,前朝的那批南人就用過這種喪盡天良的招術,這群蠻子肯定也用了相同的招術來害我們!”


    “娘的,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們已經一無所有了,還怕什麽?跟他們拚了!”


    “拚了!”


    “拚了!”


    眾人的情緒完全被這一番話給調動了起來,他們的心中全都翻湧起一股無名業火,恨不得要將前方的那批官兵給撕碎。


    此刻,大家全都站了起來,拿起旁邊用來燒火的木棍,在幾個領頭的帶領下朝著前方衝去。


    而遠在一旁的雷影也是注意到了人群的躁動,於是立即衝上前去攔住了眾人,言語威嚴地說道:“大家冷靜,千萬不要衝動,否則會後悔的!”


    “雷都統,你讓開,這事跟你沒關係,兄弟們可以死,但絕對不能便宜那群南蠻子!”為首的那人絲毫不懼,直接駁斥道。


    “他們是我們的同胞!”雷影麵無表情地說道,他依舊直挺挺地擋在了眾人身前,沒有後退半步。


    “狗屁同胞,同胞可不會見死不救,也不會嘲諷挖苦,捫心自問一下,誰家同胞會像躲瘟神一樣躲著自家兄弟,又有誰家同胞會時不時地朝著我們吐口水說閑話?”


    “對,我們跟南蠻子本來就不是一家人,我們跟他們就是仇人!”


    “對,南蠻子就是欠收拾,咱們祖上就是對他們太仁慈了,這才讓他們這般無法無天,忘記他們到底是信什麽了!”


    “南蠻子就是整個大夏的禍害,比那些北境鬼更令人惡心!”


    “說這麽多幹什麽?跟他們拚了!”


    “拚了!”


    人群再次沸騰了起來,他們的臉上寫滿了憤怒與不甘,雙目圓睜,閃爍著熾熱的火光。


    一張張麵龐因激憤而逐漸變得猙獰了起來,他們嘴裏不停地高唿著“拚了”二字,聲音如驚雷般在空氣中炸響,震耳欲聾。


    “你們……”


    雷影也是被這一幕給震住了,他想開口反駁,可也找不到什麽反駁的借口。


    或者說,潛意識裏他也認為眾人所說的是正確的!


    南人確實沒有把北人當作同胞看待!


    “兄弟們,還是那句話,怕死的還不做鬼咧,今日把這群南蠻子給滅了,也算得上是為朝廷做貢獻了,我算是看明白了,這南人總有一天還是會掀起叛亂的!”


    “對,南蠻子普遍沒什麽腦子,要不然楚將軍征南的時候也不會遇到這麽多破事!”


    “不能放過他們,咱們祖先死了多少人才把他們給鎮壓住?絕對不能讓後輩們再受這種苦!”


    “娘的,想讓我們死,咱也不能讓他們好過!”


    “弟兄們,拿起手中的木棍,死也要帶走幾個!”


    說罷,眾人便是直接繞過雷影,朝著前方衝了上去。


    “停下!”


    最終,雷影還是擋在了眾人前麵,他虎目凝視著眾人,目光堅定地說道:“大家不要衝動,別人不仁,咱們絕不能不義,至少還是有南人幫助過我們的,咱們不能忘本,否則跟他們有什麽兩樣!”


    “少數人的善意就能代表整個江南的民心嗎?醒醒吧,南北本來就是水火不容的,他們不仁就別別怪咱們不義!”


    “但至少有人幫助過我們,不是嗎?”


    “弟兄們,咱們不能做這種忘本的事啊!咱們的祖上都是英雄,咱們怎麽可以當賊呢?”


    此言一出,四周頓時安靜了下來,大夥麵麵相覷,不知道該怎麽迴話。


    “諸位,咱們幽雲人是不能忘本的,否則跟那群朝我們吐口水的南人有什麽兩樣?”


    雷影見到剛才的話起了效果,於是便接著說道。


    隱約間,他的眼角處竟是多了幾分濕潤。


    “這……”


    眾人沉默了,他們又何嚐不知道什麽事情該做,什麽事情不該做呢?


    可他們不甘心啊!


    為什麽他們這大好年華卻要死在這異國他鄉呢?


    而且死後連個墳都沒有,那堅持這麽久的意義又是什麽呢?


    難道隻是為了當一個人見人厭的孤魂野鬼?


    就在眾人迷惘彷徨之際,一道聲音從前方傳來,讓得眾人都為之一顫。


    “說得好啊,幽雲之地自古就多慷慨義士!今日一聞,果然名不虛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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