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天,褚酌夕都窩在青徑山,直到送走解斯揚幾人,確認她們已經平安落地,市局那邊都沒有動靜。


    ——看起來婁旭似乎並沒有因此檢舉她。


    雖說在意料之中,可褚酌夕還是鬆了口氣,不過這事兒懷就壞在她是個得寸進尺的人,知道婁旭不會因此報複她,第二天她就提著小包光明正大地去了市局。


    美其名曰,替市局攻破國際犯罪組織密網盡一份力。


    畢竟三個月後杜父就要死了,而她憑良心,可以暫且作為這僅剩的時間裏的,用以壓榨杜父價值的存在出現。


    對於她顯然異常的積極向上的態度,張局表示強烈質疑,話剛聽了一半兒,臉上便不由流露出一副“又在打什麽壞主意”的表情。


    對此褚酌夕無力反駁,畢竟這個世界上能夠像她這樣不求迴報默默付出的人已經不多了,遭受一些質疑和詆毀也屬正常。


    最後還是她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張局實在遭受不住她那副三寸不爛之舌的火力,終於答應讓她暫且留在…市局?


    “不是…”褚酌夕嘴巴都說幹了,氣得仰頭猛灌了一大口水,一巴掌拍在麵前的辦公桌上,“我要去的是澤卡!是北洲澤卡城!”


    “我知道。”


    “那你為什麽不同意?我可以幫你們快速掌握中心要塞的交易網!”


    “你不合適。”


    “哪裏不合適!”


    張局抬頭看了她一眼,“你做事的方式不適合,而且你不是市局的人,我們沒有讓外人參與其中的先例。”


    “你讓我幫你抓杜父的時候怎麽不說!”


    “……”


    張局尷尬地推了把眼鏡,故作鎮定,“這是次要,主要還是你身上有關於割喉案的嫌疑尚未洗清,暫且不能離開東洲。”


    褚酌夕氣得要命,“我究竟有沒有嫌疑你們市局不都已經查過了嗎?空口白牙無憑無據,限製我的行動也就算了,可當下難道還有比接管花園總部更重要的事情嗎?”


    “趁著杜父還在手裏,難道不應該抓緊時間,率先攻破這道難題嗎?”


    張局的視線透過鏡片陡然投向她的時候,褚酌夕的心髒幾乎跳到了嗓子眼兒。


    “看…看我做什麽!”她反應過來的瞬間心虛地拍桌,差點兒就露餡兒了!


    “杜父這麽狡猾,為了活命連赫河都敢跳,還有什麽是他做不出來的!誰知道什麽時候就跑了,難道我說的有錯嗎?”


    前者靜靜盯了她一會兒,這才移開目光,“沒錯。”


    杜父的價值不僅僅對於市局,四大洲內想要得到他的人數不勝數,雖說東洲向來平靜,可難保有些不長眼的亡命徒要錢不要命。


    見張局衝她伸出手,褚酌夕略微皺起眉,看看他,又看看那手,還是沒明白,“做什麽?”她問。


    前者抬起頭,“倘若要去,起碼得押點兒東西給我不是…”


    “你答應了!”


    “……”


    張局略微往後撤了撤,“得體現出它的價值,確保你不會就此遠走高飛的東西。”


    褚酌夕想了想,幾乎沒猶豫,果斷跟他擊了個掌,“我把賀從雲押給你怎麽樣!”


    “?”


    “為期兩個月,倘若澤卡毫無進展,我也迴來,保證以後不再摻和花園的事兒,還乖乖配合你們調查割喉案,怎麽樣?”


    張局這半輩子也沒聽過這種要求,直到人兒當真把賀從雲帶過來抵給了他。


    雖說後者看起來並不情願,始終默不作聲,委屈巴巴地站在一邊任人擺布。


    褚酌夕隻當做沒瞧見,這事兒本就是她們商量好的,賀從雲留在東洲,解決紅山監獄的問題,而她獨自去往澤卡,爭取趕在開庭前迴來。


    他現在這副模樣,也不過是做給張局看看,不高興的部分早就在這幾天的折騰下煙消雲散了。


    隻有她,身心俱疲,好不容易哄了人兒留下,現在還得接受張局的譴責,眼神在她跟賀從雲之間輪番流轉,一副“現在的年輕人可真會玩兒”的表情。


    褚酌夕視若無睹,拿起簽字筆就要擬下這份協議,張局卻還在一旁好言相勸,“你當真要把他一個人留在這兒?”


    褚酌夕頭也不抬,“他都二十七了。”打起架來比她都狠。


    緊接著便接收到一束熾熱的目光。


    褚酌夕手腕一抖,沒敢抬頭,總覺得後腰忽如其來的一陣酥麻。


    張局始終摸著下巴,欲言又止,“話是這麽說,可你一個女生,單獨去澤卡,要是沒人照應的話,恐怕不太方便…”


    褚酌夕聞言看了他一眼,合上文件,“市局派駐在外的臥底裏難道沒有女生嗎?”


    “有倒是有…”


    “那有什麽好不方便的。”


    張局終究是沒勸住她,苦口婆心的,最終也不過是化作一句話,隻說到了澤卡以後,會有人接應她,緊接著便將人送上了飛機。


    落地以後,褚酌夕率先到了指定位置,沒見人,約莫是來早了,於是點了杯熱摩卡,一屁股便坐到了路邊的遮陽傘下。


    差不多過了十來分鍾,褚酌夕如願看見手機裏新的提示信息,於是抬起頭,不動聲色地順著街道兩邊的方向掃視,最後才將目光停留在遠處一個穿著黑色夾克的男人身上。


    看起來約莫一米八出頭的個子,戴著鴨舌帽,兩手抄兜,與她匆忙對視過一眼後又迅速挪開,很有臥底接頭的意思。


    褚酌夕強裝鎮定地抿了口咖啡,視線從帽簷底下投射出去。


    激動倒是挺激動的,畢竟還是第一次以“好人”的身份跟市局的人進行交接,隻是這人的身形與姿態…總覺得貌似在哪裏見過。


    褚酌夕就著這個姿勢維持了將近一分鍾,眯著眼睛,直到那男人走近,始終打量他。


    等看清那張藏在帽簷底下的臉時,褚酌夕嚇得險些沒從椅子上彈起來。


    也沒人跟她說婁旭也在澤卡啊!


    眼看對方即將走到跟前兒,褚酌夕跑也不是藏也不是,這海口都跟張局誇下去了,賀從雲還在他那兒押著呢!總不能臨陣逃脫!


    於是破罐子破摔,幹脆捂著帽子悶頭裝死。


    一聲熟悉的輕“嘖”落在她頭頂上的時候,褚酌夕的心都死了,壓根兒不敢動彈,鴕鳥似的。


    直到婁旭不耐煩地伸手敲了敲桌麵,“躲什麽?”


    褚酌夕這才不情不願地抬起頭,她實在沒有跟受過她威脅的人一起共事的喜好…總覺得會被穿小鞋…


    否則她也不會因為不樂意待在市局跟婁旭抬頭不見低頭見,千裏迢迢地跑到澤卡來…


    誰知道…對方居然跟她一個想法…這不巧了嗎!


    難怪她簽字的時候張局一整個兒欲言又止…敢情是早就知道了…


    褚酌夕心裏頭早把他十八代上下全都問候了個遍,維持著麵上唯一的一點兒笑容,苦不堪言。


    “婁隊…好巧啊…”


    婁旭一言難盡地看了她一眼…笑得比哭還難看,隨即一扭頭,也沒打算等她,轉身就走,“還不跟上。”


    褚酌夕提著小包,無聲衝他後背揮了兩拳,天殺的,這簡直就是作孽啊!


    緊接著“噔噔”幾步跟上他的步伐,強行打開話題,“婁隊,你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一點兒風聲也沒有呢?”


    “嗬嗬。”婁旭抄著兜,漫不經心的,半點兒情麵也不留,“某些人一天到晚把心思放在歪門邪道上,能知道才怪。”


    褚酌夕自知理虧,咬碎了一口銀牙直往肚裏咽,愣是不敢反駁。


    “難怪張局跟我說,前些天剛剛派了新的指揮官過來呢,看來就是婁隊你了?”


    “可是你跑到這麽遠的地方,這任務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完成的,倪先生一個人待在東遠能行嗎?”


    “當然不行。”


    褚酌夕心下不由一喜,“所以婁隊實際上隻是暫且待在這邊?”


    “不,當然是長期,直到任務完成。”


    “那倪先生…”


    婁旭看了她一眼,吊兒郎當的,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眼睛裏的幸災樂禍險些沒溢出來。


    “我不放心他,免得某些人趁我不在又翻進我家動刀子,所以…我當然是把他一塊兒帶過來了。”


    “!”


    晴天霹靂!


    褚酌夕差點兒沒直接買當天的機票飛迴去。


    “可是婁隊…”


    “在這兒要叫我旭日。”


    “旭…旭日?”


    “我看你就叫夕陽好了。”


    “我不要。”褚酌夕幾乎想也沒想,果斷拒絕,“聽起來像夕陽紅老年團的名字。”


    婁旭瞪了她一眼,“那你自己取一個!時間僅限迴到住所前。”


    褚酌夕苦思冥想,摸著下巴都快把汗毛薅禿了,終於在抵達目的地以前憋出來一個,“納西莎?納西莎怎麽樣?”


    婁旭不解看她,“什麽意思?”


    “不知道。”


    反正賀從雲就是這麽叫她的,當初肖池魚那本筆記上寫得清清楚楚,她還想知道呢。


    婁旭無語,摸出鑰匙插進鎖孔,“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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