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守不明白,一點兒都不明白。


    手裏的鋼筆被他磕在桌角敲得“咚咚”響,都快三分鍾了,褚酌夕連個眼神也沒分給他。


    一本破書而已,有什麽好看的。


    灰色的眼瞳藏在鏡片後頭,泛著寒光似的,怨懟地盯著書架前席地而坐的女人。


    他前兩日沒空陪,人兒要撲到他懷裏哭,現在天天的陪著她,倒又對他愛搭不理了。


    陳思守氣的隻覺血液在身體裏奔騰不休,剛揉了個紙團想要給她個教訓,書房的門就率先被人給敲開了。


    “會長。”


    秘書小姐捧著一大堆待處理的文件艱難地擠進門,看見桌角跟山似的一大堆,還是早上送來等著簽字的呢,這都下午了,擺的整整齊齊,壓根兒就是沒動過,頓時有些急。


    “會長,這些文件都是急要的呀,您怎麽還沒簽字呢?”


    “簽簽簽,現在簽。”


    陳思守打斷她,不滿往褚酌夕腦袋上投了個紙團兒,正中目標,見人瞪他,倒是高興了。


    秘書小姐詫異了一瞬,識相地帶上門退了出去。


    看來頂樓養著的那位當真被會長給找迴來了,不是流言嘛……


    見褚酌夕又沒了動靜,陳思守裝模作樣的簽了兩個文件,背起手湊過去,居高臨下的。


    他彎腰一看,見那書頁上正繪著眼球的橫向剖麵圖,還帶著注解,微微蹙眉,“怎麽看起醫書來了?”


    “隨便看看。”褚酌夕頭也沒抬。


    “敷衍。”


    知道他不問個明白,必然不會善罷甘休,褚酌夕隻得抬起頭,笑的裝模作樣的,“畢業太久了,有關眼球這一塊兒的解剖麵有些忘了,溫習一下。”


    她眯著眼睛,皮笑肉不笑的,“而且,這是你的書,在你書架上抽的。”


    “哦。”


    縱使得了答案,陳思守依舊有些不高興,繞著來迴踱了兩步,見褚酌夕依舊我行我素,半點兒反應也沒有,索性破罐子破摔,陡然捏住她的下巴,裝的惡狠狠的。


    “你怎麽迴事兒?我這幾天天天陪著你,文件都讓人送上來看了,怎麽還是不高興?一天到晚愛搭不理的。”


    褚酌夕皺起眉掃了他一眼,揚起手裏的書,不言而喻。


    陳思守頓時氣的咬牙,一指他的書桌,“上那兒看去。”


    褚酌夕象征性地抬頭看了一眼,隨即垂眼,“這兒換書方便。”


    “我管你方不方便。”他說罷一把提起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直接拖了把椅子過來將人擱上去,“坐著,大不了我給你換。”


    “……”


    見她沒反駁,陳思守這才算是心滿意足,提筆簽起字來。


    隻是過了還沒半小時,褚酌夕就開始走神兒了,書本立在蜷起的膝蓋上,右手藏在裏頭不知道在搗鼓什麽。


    陳思守盯了她一會兒,陡然抽掉她手裏的書,眉心一擰,“在給誰發消息?”


    褚酌夕頓時有些不滿,“這陳會長也要管?”


    陳思守隻靜默了一瞬,神色瞬時冷下來,眼裏的寒光直往人兒骨頭裏頭紮似的,卻又麵帶笑意地衝她伸出手,“給我看看,小鳥。”


    “這是我的……”


    褚酌夕話還沒說完,就被陳思守一把拽到他腿上,膝蓋猛地撞上桌棱,疼的她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不能看嗎?”陳思守死死扣住她的腰,分明是笑著,眼底卻像是淬了冰那樣冷。


    “該不是,還跟東遠市局的那小子有聯絡吧?”


    褚酌夕垂下眼,氣的往他肩上砸了一拳,“怎麽?不可以嗎?”


    話音剛落,她就覺雙手瞬間被陳思守絞在了身後,下一秒手裏便落了空,手腕更是快要被擰斷了那樣疼。


    陳思守麵上的神色由陰轉晴,眼底劃過一絲輕微的詫異,褚酌夕這才憤憤掙脫他的束縛,猛地奪迴手機,眸中掩飾不住的失落,“滿意了嗎?”


    陳思守一愣,趕忙笑著抱住她,眼底的涼意像是變魔術似的,瞬間便消散了,又恢複成平日裏那副溫和有禮的模樣。


    “抱歉,我不知道你是在給李知遇報平安。”他笑了笑,眉毛輕微挑起,看上去心情很好。


    “她不放心是正常的,不過,你得跟她說才是,說你現在在雲巢過得很好,說你…打算留在我身邊了。”


    褚酌夕氣的兩眼一紅,拚命扣開他的手,委屈極了,“誰說我要留在你身邊了?放開我!”


    陳思守兩手扣著她,事實上她壓根兒動彈不得,隻好氣惱地咬住下唇,偏過頭去,眼眶中要落不落的眼淚恰到好處的掛著。


    陳思守的嘴角微微上翹,眼底藏不住的悅色,伸手揉著她的膝蓋,“剛剛是不是磕到這兒了?疼不疼?”


    “你磕一個試試?”


    陳思守笑了笑,抬手將人兒摟近了些,枕著椅背,褚酌夕坐在他腿上,居高臨下的,而他恰好也能因此完全的看清她的每一絲神情。


    “小鳥,答應我,以後也不能再跟他聯係了,好不好?”


    他輕輕掐住她的下顎,食指摩挲著她的耳後,時不時地刮過耳垂,“要是被我發現,就不給你用手機了。”


    褚酌夕拍開他的手,氣的別過頭。


    陳思守隻笑,伸手抹了抹她濕潤的睫毛。


    “你要記得,這一次,是你主動吻的我,敢耍我的話,我絕不會向第一次那樣,隻是追在你屁股後麵跑。”


    他尚且濕潤的指腹擦過她的下唇,定定地凝視她,仿佛什麽看不清晰的情緒下一秒便要從眼底失控般噴薄而出。


    “再來一次,我一定會受不了,所以,我也一定會,讓你再也走不了。”


    褚酌夕聞言迴頭,皺起眉看了他一會兒,陡然就著唇邊的手指狠狠咬了一口,泄憤似的,“有病。”


    隨即翻身掙開他,拖起椅子就去了陽台,關門前還不死心的留下一句,“別來煩我。”


    陳思守笑了笑,摩挲著手指上的牙印,緊接著就被落地窗外的褚酌夕給狠狠瞪了一眼,索性扭過頭不再看他了。


    褚酌夕背過身,右手輕輕放在心口上,跳動如擂,急促又有力的像是要隨時脫離嗓子眼兒似的。


    還好…還好她手快,把消息給刪了。


    不過當時她確實是在給李知遇發消息。


    賀從雲的信息是一個小時之前發來的,她沒注意看,剛剛拿手機的時候才注意到。


    蜘蛛落網了。


    不過不是在奈空的老巢,而是附近的貧民窟。


    奈空未經允許,就幫楊九衡他們做了假證件,是間接導致事情敗露的幫兇,所以,在見到杜父以前,蜘蛛一定會想要將功補過。


    不過他也不是個蠢的,他要這麽做,別人也就一定能想得到,所以為了自保,他會改變路線,不是直接殺去奈空的老巢,而是將人約出去,弄死在索本裏斯政府所管轄的區域內的貧民窟裏,借此當做掩飾。


    可他聰明,賀從雲更不是個傻的,蜘蛛都能事先預防的事兒,賀從雲又怎麽會想不到呢?隻是稍微多想一想罷了,他最擅長這個。


    褚酌夕笑了笑,心滿意足的仰躺在椅子裏,將書往臉上一蓋,沐浴著陽光,緊張的情緒也被逐漸安撫下來。


    隻是剛有了睡意,外麵的書房門就陡然被人推開了。


    她皺起眉從縫隙裏瞄了一眼——路喆,他現在應該還在搜剿嵐北的各大夜場才對。


    路喆同樣扭過頭,見褚酌夕就在陽台,隻好湊近陳思守低語幾句。


    下一秒,書桌前的男人麵色突變,壓根兒顧不得其它,提起沙發上的外套便疾步離開了。


    直到外麵徹底沒了動靜,褚酌夕這才拿下臉上的書,陳思守走的太急,甚至連書房門都沒來得及帶上,正隨著慣性劇烈擺動著。


    索本裏斯千裏迢迢,蜘蛛剛被抓,陳思守就收到了消息。


    夠快的。


    她重新蓋上書,擋住滿目的陰冷與煩悶,緊緊咬著下唇,近乎顫抖。


    一。


    不,如果算上前些天在舞廳發現n.429p那件事的話,那麽現在就是“二”了。


    她不信,總是會有巧合的事情發生在陳思守身上,如果發生的太多,那麽跟證據也就沒什麽區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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