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奉命帶張君羨迴去思過,他卻跑了。


    他說那不是他求的道,求人間求不得,便離經叛道去了魔族,還娶了位魔族的新娘,生下了你——扶光。


    當然蒼極山並沒有放棄對他的追捕,他很聰明,把你放在了九幽山,恰巧被九幽山的天師撿了迴去,他則跑向了反方向。


    蒼極山的弟子抓到他時,他說:“去魔族不是為了逃避自己,隻是為了尋找一個不被正道所容的地方。”說完後就自殺了。


    蒼極山從來沒有想過要他死,最開始隻不過是,想讓他迴去麵壁思過而已,他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離經叛道之事。


    倒是你,扶光,沒想到你作為魔族的後人,竟然也有這般待遇,祖師爺親選的天師,這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榮譽,想來天師印消失,也是知道了你是魔族吧,一切隻能說是造化弄人。


    張天師捉拿住扶光後,極力要九幽山把扶光剔除天師一派。


    魔就是魔,道就是道,扶光的存在把兩樣搞混亂了。


    橫野渡與張天師商量,如今扶光已經不在九幽山上,早就不算九幽山的人,沒必要再去做什麽剔除。


    張天師一口否決,扶光他有道根,有靈力,但他是魔族,若是有朝一日他用道法去害人誰能負起這個責任?還背著天師的名義。


    眾生若是知道天師抱養魔族,這是多麽容易造成恐慌的事。


    唯有剔除扶光的道根,除去天師的名分,他一個普通人才翻不出什麽浪花來。


    就算做了什麽錯事,也與天師一派沒有任何關係。


    我等從來不是要趕盡殺絕,隻是覺著他的大起大落,遲早有一天會激起他的魔性,釀成大禍,既然如此,就要把這個可能扼殺。


    客行舟得知後第一個不同意,他去質疑橫野渡:“師傅!為什麽要這樣趕盡殺絕?大師兄他那般驕傲,他已經失去了很多,不都說做人留一線?況且,怎能任那張天師胡說他說師兄是魔族,師兄就是不成?”


    橫野渡在坐禪,聽著客行舟的吼叫,不急不緩道:“行舟,你有沒有想過,扶光為什麽在三歲前不能修煉,得到天師印後立即就能修煉,並能一日千裏?


    因為扶光是魔族,我撿他迴來那天我就知道他身上有魔族的血液,他白白胖胖的一小團,我不忍心對他做什麽,隻希望他平平安安的度過一生,因為魔族根本結不了道根,不能修煉任何法術,做個閑散道人有何不好?


    無憂無慮,自由自在。


    可誰曾想到他會有那樣的機緣,祖師爺親自冊封的天師,幾百年來也就扶光一人,多麽高的榮譽,多麽重的責任卻是一個帶有魔氣的道人。


    祖師爺給他逆天改命的機會,沒有任何人阻止得了。


    這些年我有時也會害怕,若是扶光的身份被人知曉了怎麽辦?


    若是扶光魔性顯露怎麽辦?


    我一直教他清心禁欲,就怕喚起他的魔性。


    可他沒有,他的成長,我們都看在眼裏,你也一直以他做榜樣,他待人親切隨和,做事容忍有度,一心除魔衛道,一切都那麽完美。


    我以為他會帶著這份榮譽一直這樣完美下去,誰知道肖淩絕會是他的劫?


    我以為阻止過他與肖淩絕的見麵,就能阻止他即將麵臨的悲慘命運。


    可當夜深人靜我獨自坐禪時,我會忍不住發問,我真的做對了嗎?我真的能阻止嗎?


    古往今來,成大道者,成大魔者,無不是受盡人間疾苦,才得以成功。


    道者修身養性,魔者隨心所欲。


    道家講究機緣,一切有因必有果,我阻止不了扶光,所以我放走了扶光,讓他自己去領悟,讓他自己去找他心中的道。


    造成如今的局麵,不是任何人的過錯。


    若是不剔除扶光的道根,等到天下人知曉扶光身份時,蒼生會覺得自己被愚弄,這些被愚弄的情緒會對扶光會造成更大的傷害。


    很多時候,我們總以為自己是在幫他,實則是在害他。


    既然如此,一切隨緣,扶光命中的劫,躲不掉的,隻能看他自己了。”


    客行舟如鞭在喉:“怎會如此?大師兄……”


    橫野渡睜開眼睛道:“行舟,你要學會成長,不能一直這般意氣用事。”


    扶光被師傅親自剔除了道根,逐出了師門,從人人敬仰的天師親傳弟子到喪家犬,天下皆知。


    自此,扶光四海為家,風餐露宿,與苦行僧一般。


    魔族直搗內部地區,蒼極山一派護著扶光與一群難民來到了南湄,扶光一路上對這些難民十分照顧,有水有吃的總是先給老弱病殘,婦孺,難民都對他頗有好感,可偏偏有人見不得。


    據他自己介紹他是蒼極山派下張如初的師弟,張遺風。


    其實早在朝陽城就見過,隻是扶光有些記不清了。


    但在這位道友介紹時,扶光說記不清了,這可惹怒了張遺風。


    張遺風陰陽怪氣道:“是呀,親傳天師被剔除道根,又被趕出師門,想來日日食不果腹,不認識我這種小人物也是正常。”


    扶光一笑而過,不予理會。對自己有意見的人,無論你怎麽做他都有意見,沒必要與他浪費時間。


    見扶光不理自己,張遺風更加陰陽怪氣,幾次三番挑扶光的刺。


    可到了扶光如今的地步,能激怒他的東西少之又少。


    當然也有能激怒他的東西,比如張遺風提到的肖淩絕。


    張遺風蔑視道:“扶光,你還不知道吧?如今的東方魔君是那個肖淩絕!他們一家當年果然與魔族有染,幸好仙門百家有先見之明,逼死了月昭緋與肖征,不然修真界隻怕是要經曆一場浩劫!還有,你當年不是與肖淩絕走近嗎?如今你落難,你的好友是魔王,他怎麽不接你去魔族吃香的喝辣的?你們鬧掰了?還是說你也是魔族派來的底細?”


    扶光不予理會,神色淡然的走了,張遺風呸了一聲。“裝清高,早晚有一天我會抓到你的把柄,叫你生不如死。”


    魔兵一路南下,打到了南湄這。


    扶光一如既往為難民們,看病治傷,平日裏挖點草藥,日子勉勉強強能過去,他已經沒有資格站在前線除魔衛道,這樣也好,不用與淩絕有交集,不然還真不知該怎麽辦?


    南湄獨特的地理環境,造就了多種多樣的植被,其中有用的藥材十分多,扶光每日都去挖藥材。


    這日在兀神山上,扶光找到了兩株治療的草藥,正在挖時,麵前憑空出現了一個黑衣人,扶光心生警惕,他如今沒了修為,隻能用蠻力,拿起鋤頭準備大幹一場,愣了一會後,又輕輕搖了搖頭,真是傻,鋤頭能擋得住嗎?


    還有這身影,不正是肖淩絕嗎?


    肖淩絕緩緩轉過身來,扶光看清了他的麵容,臉色蒼白,魔印越來越鮮紅,他的眼眸都變成了紅色。這是怎麽迴事?


    肖淩絕笑的邪氣十足,頗為風流的挑著眉,語氣十分輕佻:“扶光,許久未見。”


    扶光看著這樣的肖淩絕怪異十足,不自覺的警惕起來,質疑道:“你是誰?”


    肖淩絕麵露傷心,十分造作道:“扶光,我是淩絕啊,才多久沒見,你就忘記我了。”


    扶光麵色緩和下來,一如既往柔聲道:“淩絕呀,太久沒見,你都變得我認不出來了。”


    肖淩絕向扶光走近,古怪的笑道:“我入了魔,你不怪我?”


    扶光感概道:“人生在世,各有各的路要走,你有你的路要走,這是你選的道路,我為何要怪你?”


    肖淩絕低著眉眼道:“這樣啊,那扶光要不要加入魔族,我看你現在過的很不好,不如加入魔族,至少不用風餐露宿。”


    扶光沒有迴答他的問題,而是把腰間的水壺拿了下來,遞給了肖淩絕,笑道:“淩絕,今日我來的時候,做了一點甜水,你以前最喜歡我做的甜水了,喝點吧?”


    肖淩絕微愣,拿起水壺也不動,扶光詢問道:“怎麽了?不想喝嗎?你放心,我還沒喝過。”


    肖淩絕聽聞尷尬的笑道:“不是,隻是想到了以前。”說完,隨意的喝了一口。


    扶光笑道:“好喝嗎?”


    肖淩絕認真的咂咂嘴道:“好喝。”


    扶光見此笑的有些燦爛道:“演的還真像,你知道你喝的是什麽嗎?什麽都不知道就敢亂喝,這是是驅魔水啊!”


    肖淩絕聽聞臉色變了變,隻覺得這笑容滿麵的人,最會做這種背後捅刀子的事了,表情一下子兇神惡煞了起來:“你竟然敢耍我!”


    說完就欲打扶光,扶光一動不動看著肖淩絕,肖淩絕頓時有種七竅生煙的感覺。


    驅魔水,不會要他的命,卻可以讓他痛苦不已,再加讓體內蠢蠢欲動的那個人,肖淩絕一時間,汗如雨下,扶光趁機發問道:“你是誰?肖淩絕在哪?你要是說出來,我就給你解藥。”


    肖淩絕難受的厲害,邪氣道:“他啊,早就死在哪個旮旯裏了吧,哈哈哈……”


    扶光聽聞,雙眼通紅,他以為淩絕做了魔王,沒有了壓迫,也算好事。


    扶光不能阻止淩絕殺人,隻能不斷救人,渴望抵清淩絕作的孽,沒想到在他不知道時候,淩絕早已不在人世!


    扶光這一刻痛苦萬分道:“既然如此,那你就下地獄去吧。”這是扶光這輩子說過最惡毒的話。


    肖淩絕惡狠狠的瞪了扶光一眼,飛身離去。


    扶光渾渾噩噩的迴到了災民的集中處,難以入睡。


    夜晚來臨,魔兵再一次發動了攻擊,好在準備充分,沒有造成太大的損失。


    但是沒過多久魔族又來了,這次魔族不知道找來了何方妖邪,竟然能引來江水!


    他們的安置點本就在一個峽穀之中,大水一來,立即就能把這裏淹沒。


    扶光想到了今日去的兀神山,離此地不遠,強打起精神來,急忙唿喚眾人,跟著他去高山上。


    扶光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會是一個終生難忘的地方。


    人們來到了山腰,親眼看見了大水漫過穀地,以為終於可以歇一口氣的時候,卻從從兀神山中的黑暗處,爬出來許多吸血魔,它們的牙齒鋒利無比,涎水直流,看的人們心頭直打顫。


    一邊是兇殘無比的魔,一邊是手無寸鐵之力的人,這樣實力懸殊的戰事毫無懸念,待張如初帶著援兵趕來時,幾千人的難民最終隻剩下了幾十個人。


    扶光雖然沒了法術,可身上留了許多符籙,在遇到危險時,能阻擋一二,拚盡全力救下來十餘人,等到了救兵。


    張遺風看上去氣急敗壞,指著扶光破口大罵。“沒想到啊,扶光你竟然是這種人,你竟然把這些無辜的人騙到這裏來,讓肖淩絕的魔兵吃了他們。我白日裏看到你與那大魔頭在這裏說話,心想,你好歹也是九幽山的弟子,想來不會做那種,我萬萬沒想到,你竟然真的做出這種事來。”


    張如初皺眉道:“口說無憑,別亂猜測。”


    張遺風聽到這,控製不住的笑了下道:“師兄,我有證據。”


    他拿出一顆錄珠 ,這錄珠清清楚楚的拍到了扶光與肖淩絕有說有笑的畫麵,存活者們看向扶光的眼神瞬間變了,這是殺人兇手!是叛徒!應該被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張如初看到鐵證如山的證據,一臉難以置信,有些難過道:“扶光,我一直敬佩於你,在你被家父說成魔族的時候,要剔除你的道根的時候,還為你說過話,直到剛才我也相信你。你曾是九幽山的驕傲,行事正大光明,就算沒了修為,你也一直在幫助那些弱者,難道這一切都是騙人的?”


    張遺風一副原來如此、恍然大悟的模樣,激動大喊道:“你竟然是魔族的人,難怪一路一下來,你修為全無,卻能完好無損,一點傷都沒有,原來如此!”轉身道:“師兄,不值得為這種人傷心,我們應該殺了他,以祭亡靈!”


    那些被扶光拚命保護下來的難民也開始附和道:“殺了他!為我們的親人報仇!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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