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泓暃道:“少說廢話,本公子今日就是來抓肖淩絕的,肖淩絕乃是魔族的細作,誰人不知?”


    扶光氣笑道::“什麽魔族?誰說的?仙門百家也不曾對肖淩絕下通緝令,楊公子已經可以越過百家,直接抓普通修士了嗎?”


    楊泓暃氣急敗壞卻又陰狠笑道:“少與本公子說些廢話,他當然是魔族的細作,我還有證據,證明他修了魔修。


    三月前,本公子在九幽山的後山發現了,打散了他的修為,親自挑斷了他的手腳筋,還割破了他的喉嚨,雖說隻是差一點就可以割斷,但總歸是被割破了。


    本公子還讓人把他扔下了穀去,那可是骷髏穀啊!什麽怨靈精怪,邪魔妖道,數不勝數,可他現在卻毫發無損的站在你麵前,你不覺著他還是人嗎,扶光?”


    扶光方才的燥熱一下涼了迴去,寒意四起,血液似乎都被凝固住,嘴不自覺的微張,似乎要把鬱結在胸口的寒氣吐出來。


    大腦似乎也被凍住,想不出言辭來迴懟。


    肖淩絕甩出來一根白鞭,把楊泓暃打落在地。“你不提醒我都忘了,既然楊公子記得如此清楚,不妨也嚐嚐挑筋割喉是什麽滋味?”


    楊泓暃滑稽落地,怒火攻心,惡狠狠道:“肖淩絕,今日就是你的死期,給我上。”


    扶光看著一哄而上的人群,下意識的擋在肖淩絕前麵,肖淩絕用軟鞭把扶光綁在了屋內的床上,親了親扶光帶著淚花的眼角,“你不要出手,在這等我。”


    扶光知曉肖淩絕不想他出手,是不想讓扶光也陷入背地,被大道所拋棄。


    被綁在床上的扶光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若是他修的道與他想護的人——背道而馳,應該怎麽辦?


    肖淩絕隻用了片刻,便放倒了所有人,抱起扶光禦劍而去,二人一路無言。


    到了一處空地,野草蔓蔓,星光點點。


    肖淩絕把扶光放了下來。


    肖淩絕明明沒有知覺,這一刻卻感覺全身上下都疼得厲害,他小心翼翼的拉住扶光的手,聲音有些顫抖:“扶光,你有一柱香的時間沒與我說話了。”


    扶光靜靜的望著星光下的少年,眼中的飽含淚水,似乎隨時會落下來。


    肖淩絕見此,痛苦欲絕。


    其實,從肖家被認定是魔族那一刻,他們早就不是一路人,分開是早晚的事,這些日子都是偷來的。


    扶光從一出生,便係上拯救蒼生的大道,若一直在一起,隻會不斷讓扶光陷入兩難的境地,他明白這一切,可沒想到分離來的如此之快。


    肖淩絕鼓足了平生最大的勇氣,出聲詢問扶光:“你,是不是討厭我了。”


    肖淩絕如同一個在等神明判決的犯人,在真正的斷絕來臨之際,一遍又一遍的迴想著自己的那些罪惡。可他根本不敢與扶光講真話,他的體內有一隻魔,他賭不起!


    扶光看著眼前小心翼翼的人,心如刀割,沒有迴答他的問題,隻是緩緩的撫摸他的脖頸,“疼嗎?”


    肖淩絕不太明白踏歌的意思,輕輕地迴道:“不疼。”


    扶光的眼淚再也控製不住落了下來,言語有些哽咽:“怎麽會不疼?淩絕,對不起,我不應該讓你去後山等我,我更不該沒有如期去見你!”


    扶光撲在肖淩絕懷裏,淚流不止,他從未想過,他嗬護了十年的人,竟在他不知道的角落受到這般非人的折磨,那好不容易恢複的知覺,卻是用來感受世間最殘忍的疼痛。


    肖淩絕緊緊的抱住踏歌,似要把他融入骨血。“扶光,別哭了,我不疼,但你哭的我心疼。”除了你,沒有人會讓我疼。


    你哭會讓我疼,你受傷會讓我疼,你厭惡我會讓我疼。


    “扶光,你不要自責,這與你沒有任何關係,就算那日我不去後山,他們也找機會把我丟進湖裏,丟去山崖下;就算你不與我見麵,他們也會讓我千方百計來見我。”


    扶光慢慢止住了眼淚,肖淩絕說的是事實,這些人不會讓一個肖氏的少主流落在外,他們會殺了他,以免肖淩絕複仇。


    可扶光的自責永遠也減少不了,比起這個,更恐怖的還有那些人,那些惡人手中握住了權利。“我怎會討厭你?你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肖淩絕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他忍不住帶著哭聲道:“我也是,扶光,我隻有你了,隻有你。”


    彼此的愛意像星光下的熒火,離離原上。


    扶光始終不理解,人與人之間的根本沒有任何仇恨,甚至彼此都不曾見過一麵,卻能對不認識的人,惡語相向,巴不得對他剝皮抽筋。


    扶光與肖淩絕一路向東南離去,在孟津邊緣被仙門百家圍攻。


    楊斐秦狗仗人勢道:“肖淩絕你這小雜種,還不束手就擒,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我要我苦命的兒子討迴公道,要你血債血償。”


    扶光道:“楊宗主,為何這般咄咄逼人,蠻不講理,你兒子與我們何幹?”


    肖淩絕擋在扶光前麵冷笑道:“狗叫什麽?我可沒看見你的好兒子。”


    楊斐秦誇張大喊道:“孟城主,您看見沒有,你要為我那苦命的兒子做主呀,竟被這魔頭害死的了,死相淒慘無比。”


    孟城主站在人群中,一旁站著孟君出。昔日的好友,並肩作戰,此刻是站在不同陣營。“父親,孩兒曾與肖公子接觸過,他不是那種殺人如麻之人。”


    孟鶴樘穩重如山,臉上威嚴清晰可見:“肖公子可有什麽要解釋?”


    肖淩絕行禮道:“孟城主,淩絕並未殺人。”


    扶光則心中一驚,楊泓暃竟然死了,可肖淩絕根本沒有殺害那幫人,二人離開之際,扶光特意看過,那群人不過是被淩絕打暈了而已!


    有人栽贓陷害!


    扶光急忙探出頭來道:“孟城主,我與淩絕並沒有殺害楊宗主的兒子,楊宗主,你兒子的死與我們沒有關係。”


    楊斐秦道:“扶光,好好的天師不做,竟然終日與魔頭廝混,好,你們既然不承認?我且問你,我兒是不是去杏花鎮捉拿肖淩絕了。”


    扶光徹底從肖淩絕背後站出來道:“那不知楊公子無緣無故為何要去劫殺肖淩絕?”


    楊斐秦道:“哼,休要轉移話題,這麽說你是承認見過我兒了,我兒不過是聽聞打聽到肖淩絕在杏花鎮,怕這魔頭對那做出什麽傷天害理之事,才去阻止。可沒想到,我那命苦的兒子,還有三十幾個家中弟子以及數名其餘門派的修士,皆慘死在那。”


    說完,痛哭流涕,放聲大哭道:“兒啊,今日爹一定替你報仇。”


    扶光迴絕道:“楊宗主,我與淩絕確實見過他們,他們不分青紅皂白就要取淩絕的性命,不得已與他們發生了對戰,可是淩絕手下留情,沒有傷害任何人的性命。”


    楊斐秦怒斥道:“黃口小兒,我念你是天師府傳人,對你有幾分恭敬之意,沒想到你卻夥同魔頭,信口雌黃!我兒與那死去的人皆被勒死,勒死的傷口上皆有密密麻麻的針孔,我再問你,肖淩絕這廝的武器是不是一條軟鞭。”


    扶光心生警惕,覺得十分奇怪,下意識說道:“沒有。”


    楊斐秦勃然大怒:“胡說八道,老夫猜測他肯定有,你這人竟然為了一個魔族謊話連篇?”說完後,臉一陣紅一陣,大口喘氣。


    扶光假裝奇怪道:“咦,楊宗主這般確定肖淩絕有軟鞭,難道在什麽地方見過不成?”


    楊斐秦似乎惱羞成怒,主動發起攻擊,使用的是其門派絕招,攻式猛烈,肖淩絕下意識甩出軟鞭,把楊秦斐擊落,一擊消散絕招,餘威波及四周。


    楊斐秦大笑,指著鞭子,質問道:“還說沒有軟鞭,肖淩絕手裏拿著的是什麽?”


    扶光無所謂道:“是軟鞭啊!那又如何?天下用軟鞭之人數不勝數。我更加好奇,楊宗主竟會算一手好卦,提前知道淩絕的武器是軟鞭。


    值得一說的是,肖淩絕很少在外麵用過軟鞭,時至今日,淩絕一共用過三次軟鞭,其餘時候可再也沒有用過!


    這三次,一次是與楊公子在杏花鎮碰麵時,一次是在剛剛,還有一次是在扶柳的荒山中,遇到一個黑衣老頭帶著幾個下屬,正要兩個青年男子的命。


    淩絕為了救人,在那幾個人麵前用過軟鞭,既然去杏花鎮圍剿的人已經全部死了,那麽楊宗主,你說奇怪不奇怪?你怎麽會這般確定淩絕手中有軟鞭呢?哦,莫不是扶柳荒山中的黑衣人就是楊宗主不成?”


    楊斐秦不自覺的擦了擦汗,中氣不足的吼道:“一派胡言,你這般顛倒黑白,不以除魔衛道為己任的天師,有何臉麵做天師府傳人?”


    扶光被說的愣住,肖淩絕聽聞,一鞭子甩過去,卻在半路被孟鶴樘攔住。“少年人,脾氣太差,可不是什麽好事。”


    扶光見狀拉住肖淩絕,低聲安慰他不必為了這種人生氣。


    可扶光自己心中有過一絲驚慌,他從未想過自己不能做天師府的傳人,想到此,扶光立馬停止胡思亂想,現下的事情解決好才是最重要的。


    能不能做天師府的傳人可不是別人說說就行,扶光不斷安慰著自己。


    肖淩絕根本沒消氣,狠狠的剜了一眼楊秦斐,似乎要捏碎此人。


    楊斐秦被看的頭皮發麻。


    這時候孟君出附和道:“父親,我與肖淩絕相處期間,確實沒見過肖淩絕使用過軟鞭。”


    孟鶴樘思索一會道:“不必這般猜來猜去,麻煩。”看了看人群道:“正好魏氏魏陸離跟著來了,讓魏公子來驗一驗就知道是非曲直。”


    魏家乃是兵器一族的傳人,對各種各樣的兵器了如指掌,無論是不知名的小兵器還是上古神器,皆有認知。


    魏陸離恭敬道:“是。”


    孟鶴堂道:“肖公子覺著如何,若沒有什麽不妥之處,就把兵器遞給魏公子。”


    扶光對肖淩絕道:“淩絕,你覺著如何?”


    肖淩絕看著無論何時都不會強迫自己的扶光,好想緊緊抱住他,親吻他,可現在人如此之多,這種行為會讓扶光遭受那些惡意的眼光,這可不行。


    於是,惱火的把手中的鞭子扔到魏陸離懷中。


    魏陸離拿著鞭子,翻來覆去,眉頭緊鎖,扶光心中不祥的預感再次襲來。眾人也在急躁的等待結果。


    楊斐秦道:“魏公子到底如何?這鞭子是不是與我兒子脖頸上的痕跡吻合?”


    魏陸離並沒有迴答,仍然專心致誌的看,人群中的焦急氣氛正在不斷傳染。


    扶光也被這種急躁的氛圍感染,心中的不安被無限放大。


    過了好一會魏陸離臉上出了一層薄薄的汗,雙手舉起軟鞭,恭敬的對孟鶴堂道:“城主,陸離無能,無法看出這是什麽兵器,不過軟鞭上的紋路似乎與那些傷痕吻合,但我能力不足,不如家中長輩,不敢斷言到底是不是一致。”


    扶光心中的不安達到頂峰,怎麽會這樣?到底哪裏出了問題?淩絕的這個軟鞭為什麽會變成兇器?


    楊斐秦怒道:“有什麽不敢斷言的,魏公子,你乃是家中傳人,下一任宗主,你說似乎的事情,不就是一槌定音!肖淩絕就是殺人兇手!”


    說著說著楊斐秦情緒高漲,帶領著一幫人大喊:“殺肖淩絕,除魔衛道!殺肖淩絕,除魔衛道……”


    肖淩絕腦中一片空白,他不知道事情為什麽又會變成這樣?


    一切都是在重蹈覆轍!


    這些日子受的委屈似乎要在這一刻流出來,肖淩絕的眼眸瞬間紅的不正常。


    扶光?對了,我還有扶光!沒關係,扶光信我就好,這些人愛信不信?與我何幹!


    肖淩絕的身體難以抑製的顫抖,雙手拉住扶光的手臂,“扶光,扶光,你信我對不對?”


    扶光看著肖淩絕委屈的模樣,不斷道:“我信,我當然信你!可是,淩絕,你能不能告訴我那條軟鞭是從什麽地方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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