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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道上,一行車隊勻速平穩地向前駛去。


    傅家遠靠車簾坐著,眼瞼微垂著,似是在閉目養神。而坐在他對麵的,便是那新納的側妃,劉清懿。


    要說這劉清懿,溫婉端莊,眉眼精致細膩得仿若古畫中的潑墨山水,瞧著並不驚豔,可卻無端令人覺得舒適——那是一種清秀文雅的美,頗有大家閨秀之感。


    “王爺。”車廂外有人輕聲喚道。


    傅家遠睜開眼,一對兒桃花眼看向劉清懿,淡淡道:“我下去一趟,你身子不適,便在車上等我吧。”


    “王爺去吧。”劉清懿淡笑著點了點頭。


    待傅家遠走後,劉清懿垂下眼瞼,笑容卻是又深了幾分。


    前日大婚,她卻不知怎的就突來了葵水,這洞房自然是也沒入成。本以為王爺定會嫌棄疏遠她,卻沒想到竟還如此照看她的身體。


    這廂劉清懿在車中暗自欣喜,下了車的傅家遠麵色卻無半分笑意。


    “何事?”他低頭看著身前行禮的人。


    來人身著飛魚服,配繡春刀。傅家遠沒叫他起來,他自然便隻能跪著迴話:“屬下方才得了消息,說是那日在西平侯府中的說書先生,在北鎮撫司的獄中被劫走了。”


    “被人劫走了?”傅家遠冷笑,“北鎮撫司的人是幹什麽吃的!”


    那人頓了頓,隨後雙手奉上一樣東西,低著頭道:“這是在那說書先生先前待的牢房裏發現的。”


    傅家遠靜靜地盯了那物什一瞬,隨後伸手拿了起來。


    “範良。”聲音喜怒難辨。


    “屬下在。”範良俯了俯身子。


    傅家遠摩挲著手中的物什道:“此事,不要宣揚出去,也不要再管了,留給北鎮撫司自己去查吧。”


    “王爺!”範良猛地抬頭看向他,驚唿道。


    傅家遠將手中的東西收好,這才低頭看向他:“以後不要再隨意來找我,我現在是無詔不得出臨安的賢王,京城之事與我再無瓜葛。”


    範良沉默許久,最終卻隻得深深行了一禮。


    “好了,迴吧。”傅家遠輕歎。


    “是。”範良悶聲應下,站起身來,轉身離去。


    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身影,傅家遠卻沒有立刻離開。


    他重新將那物什拿了出來——那是沈雲初常帶的玉佩,是沈家家傳的,他記得十分清楚。


    可這些事,如今與他又有和幹係呢?


    全京城的人都說他是最受寵的皇子,然而,正是他這個最受寵的皇子,卻從十五開始便被他的父皇催著納妃。


    為何?還不是想將他盡早從京城趕出去?


    他手握錦衣衛暗衛,這份差事是先帝駕鶴前,親自囑托傅玄禮一定要交由他來幹的,有著先帝遺旨,傅玄禮就是想收也收不迴去。而他本就是個聰明人,又有淨雲大師做師父,指點中更是變得文武雙全。看著他一日一日長大,傅玄禮心中的擔憂便也更甚,夜裏怕是根本就睡不好覺。


    所幸的是,他這個“最受寵皇子”的名頭也並非空穴來風。傅玄禮怕他是怕矣,可卻還是不忍傷他。隻得先從淨雲大師那裏尋到師兄沈開言,讓沈開言作為暗衛指揮使來鎮住他這個副指揮使。等他到了年齡,便又不停尋找合適的女子催婚,看著是慈父的一番愛子之情,可實則卻是借此來讓他順理成章地出京城,順道便放下暗衛中的各種事物,徒留一個副指揮使的虛銜罷了。


    可嚴格意義上來說,納個側妃罷了,名頭叫得好聽,可也不過是妾室。而文央皇子曆來隻有娶妻後再稱王、移居封地的先例,這納了側妃便出來的,他是頭一個。


    傅家遠看著手中的玉佩,通透白淨,雕工精湛,實屬上上之佳。


    他一走,暗衛的所有勢力便都會落到沈開言頭上。沈開言是個比他還聰明的人,且還不是皇子,沒了這層親緣關係,傅玄禮自然更加忌憚。就算不談這暗中的勢力,僅憑沈家擺在明麵上的,太傅、貴妃、左都督之妻、北鎮撫司千戶、外加兩個鐵定能中進士的人,光這些就足夠傅玄禮留意的了。


    所以,才會有侯夫人壽宴時的那一幕。


    傅家遠輕歎了一口氣,將玉佩收入懷中,緊貼著心口。


    他是害怕的。他怕自己走了以後,便沒人再會護著她,沒人再會照看著西平侯府。雖說沈家人各個不凡,可在皇權之下,也隻得俯首稱臣——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知道傅玄禮一直十分忌憚沈家,也一直想找個機會敲打一番。


    若是想讓沈家平穩,一是要穩住傅玄禮,二是要讓沈家人自己意識到他們的處境並不容樂觀。


    這樣的機會並不多見,所以他從沈雲初從國子監出來後便在謀劃此事。待謀劃得差不多了,便先去應下了要納妃,給傅玄禮一顆定心丸,這樣他才有心思去敲打沈家。


    這一路走來,天曉得他整日在沈雲初麵前假裝疑神疑鬼,假裝得有多幸苦。


    就她那點身世,他早都了解的底都不剩。就連她是女扮男裝的這件事,都因沈開言醉酒失言而知曉了。若她當真同滄溟閣有什麽瓜葛,他早便下令將她逮住了,還用那樣辛苦的設計盤問?


    自然,他也不是什麽大善人,也不會僅僅因為沈家或是沈雲初就如此費心費力。若不是這其中對他的好處不少,他也沒有這般閑。


    “王爺,該起程了。”有仆從上前來,出聲提醒道。


    傅家遠點了點頭:“知道了。”隨後,便跟著仆從迴到了車上。


    劉清懿見他上車,抬手從茶盞裏倒了一杯茶水出來遞給他:“王爺口渴了吧?”


    伸手接過,傅家遠笑著迴道:“剛煮好的?”


    “是,妾身方才閑來無事,便煮了一壺。”劉清懿笑看著他。


    傅家遠輕抿了一口,入口清冽幽香,不禁奇道:“這是你煮的?”


    劉清懿點了點頭:“如何?”


    傅家遠又抿了一口,這才道:“先前都隻是聽聞,倒是沒想到你茶藝當真如此之好。”


    得了誇獎,劉清懿低頭笑了笑,兩頰有些許淡淡的緋紅。


    趁著傅家遠品茶之際,她抬起眼瞼悄悄觀察,卻不想竟使得兩頰更熱了幾分。


    當真是麵如冠玉,貌比潘安。


    說實在的,她一個兵部尚書之女,本身嫁給賢王做賢王妃也並不是不可。而若不是王爺,她嫁與尋常的大戶人家,那自然是不必為妾的。因而,她知曉此事時在閨閣中哭了好幾日,隻覺委屈了自己。


    可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劉清懿隻覺得,若是他不給自己名分,自己也是願意跟著他的。畢竟,這樣玉樹臨風的謙謙君子,哪家的女兒會不喜呢?


    傅家遠倒是沒注意到對麵的目光。他喝完茶水後,便將茶盞放下,沉思了起來。


    他從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更不覺得自己是個聖人。


    身為皇子,從小耳濡目染的就是宮中生活、朝廷事宜,若說對那把椅子沒有半分心思,那絕對是胡話。


    思及此處,傅家遠便不由得讚歎先祖英明。似這種除嫡長子外,其餘皇子娶妻後一律前往封地的規矩,著實是能打消人不少歪心思。畢竟,就拿他來說,封地在臨安,臨安到京城,相距足足兩千裏左右,傳信都不方便,更何況做其他事呢?


    可他從不是那等輕易放棄之人,甚至於他而言,這樣的困境到還更增添了幾分樂趣。


    若是他能在千裏之外的小小一城中,便將京城攪和得不安寧……那該是何種快意?


    “王爺在想些什麽?”


    被打擾了思緒,傅家遠心中自然不耐,麵上卻不動半分聲色道:“在想到了臨安後,有什麽好地方是能同你一起去悄悄的。”


    聞言,劉清懿禁不住又低下了頭,卻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悅,小聲問道:“那……王爺可想到了?”


    “正想問問你,可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傅家遠迴道,語氣中帶著的幾分隨意,卻沒有被情竇初開的小姑娘給聽出來。


    隻見對麵的姑娘已經開始欣喜地羅列了起來:“西子湖是一定要去的,妾身還想去雷峰塔瞧瞧雷峰夕照,還有靈隱寺裏頭的……”她倏然頓了頓,隨後又不好意思地小聲道,“三生石。”


    “嗯,”傅家遠點了點頭,“你再想想還有什麽想看的想玩的,迴頭跟陳吉說就是,他都會安排的。”


    “多謝王爺。”劉清懿嘴上應著,心裏卻有幾分不適,想著原來他不準備親自操辦此事。可再轉念一尋思,她的郎君是賢王殿下,初到封地自然也有一攤子事要料理,怕是騰不出空來籌劃這些閑雜事的,能記著她就已經不錯了。這麽想著,心情便又愉悅了許多。


    這邊安撫完了劉清懿,傅家遠便接著方才所想,再次尋思了起來,而劉清懿也乖巧地沒再打擾。


    “陳吉。”靜默之中,傅家遠突然撩開車簾喚道。


    “奴才在,王爺您有什麽吩咐?”陳吉本就守在車簾外跟著車隊走,此時傅家遠一召喚,自然馬上便能湊上來。


    “這附近有沒有茶肆之類可以歇息一下的地方?”傅家遠問道。


    陳吉為難地看了看周遭景致,苦著臉指了指周圍道:“王爺,您看這……除了腳下這條路,就隻剩樹了,這上哪裏去找茶肆給您啊?”


    傅家遠跟著他手指的方向望了一圈,也覺得自己是有幾分強人所難了。


    想了想,他道:“罷了,就先走著吧,等到了有人氣的地方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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