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老一事,在林場,在整個永州島,都算是轟動的事情。


    大家意識到,有些事情,好像發生了什麽變化。


    關老之後,陸陸續續的,詹老他們也都離開了林場。


    一時間,林場居然顯得冷冷清清的。


    龔老上工的時候,罵人的嗓音都不怎麽有力氣了。


    隻是不管怎樣,留下的人中,還是為他們開心的,也隻能繼續過好自己的生活。


    柳青青在和苗嫂子的書信往來中,也知曉了衛老等人的近況。


    葉培和他老師是第一波被接走的人,之後陸陸續續的,衛老他們也都走了。


    苗嫂子在信裏寫道:青青,雖然知道,他們在別處是大人物,幹大事的人。但農場裏少了他們的身影,還是挺不習慣的。


    ……


    柳青青看完了信,把信紙收起來,放在一個小箱子裏。


    “看完了?”


    藺岩背靠在床頭,神色慵懶地看著她。


    柳青青上床,撲進他的懷裏。


    “石頭,你說,人生真奇妙啊。”她感慨道,“起起伏伏,聚聚散散的。”


    藺岩的手搭在她的肩上,手摩挲了下她的肌膚。


    “舍不得他們?”他的話,一針見血。


    柳青青頓了下,如實迴答。


    “是會舍不得啦,但是我知道,他們屬於更大的地方,不屬於這裏。”


    “好啦,聚散總有時嘛。”藺岩安慰道,“真舍不得的話,以後我陪你去看望他們。”


    柳青青抬頭看他,眼神表示懷疑。


    “你能有空嗎?”


    “嗯,等再忙一兩年,以後我陪你的時間會越來越多的。”


    “好吧,”柳青青道,“我勉勉強強,相信你啦。”


    陽光衝破了黑暗,光明終會抵達。


    這一年,全國大地,許許多多如關老、衛老的人物,離開了基層,迴到了屬於他們的領域。


    而柳青青她們,也終於收到了藺振東的信。


    他在信上說:如果一切順利,他或許會在春節前迴家過年。


    但柳青青他們一直等啊等,等到1977年的春節都過了,還是沒有等到藺振東迴來。


    這是第一次,春節時,藺振東不在。


    少了他,節日的喜慶似乎也少了許多。


    日子在朝前飛跑著,這一日,柳青青坐在辦公室裏。


    外頭,忽然響起了廣播的聲音。


    “……這裏是國家電台……我們宣布,全麵恢複高考……”


    柳青青手上的筆都握不住了,啪嗒一聲落在桌上。


    她走出辦公室,看到外麵神情激動到無法自抑的小吳。


    “小吳,剛剛……”柳青青喃喃道,“你聽見了嗎?”


    “場、場長!”小吳激動道,“高考!恢複了!”


    他激動都快要失語,摘下眼鏡,鏡片下藏著的眼眸,早就紅通通一片了。


    外頭響來響徹晴空的歡唿聲,“高考!恢複了!”


    “我們!能迴城了!”


    “高考,恢複了!啊啊啊啊啊!”


    “你聽見了嗎?高考恢複了!”


    ……


    柳青青和小吳對上了視線,皆是一笑。


    現在這情況,大家心情一片激蕩,也是沒心思上工的。


    柳青青果斷道:“小吳,通知下去,今天放假半天,手頭的活停下,歇息了!”


    “好的,場長。”


    吩咐完後,柳青青也快速地把手裏的活兒給處理掉。


    她走出林場時,在路上遇見許多在陽光下恣意奔跑的青年、少年。


    他們中有男有女的,有的才十幾歲,有的,已經二十多歲將近三十了,有的還是獨身,有的已經成了家……


    柳青青騎著自行車,一路上風馳電掣。


    她剛到院子裏把車停好,藺岩的身影也出現在院子中。


    他眼眸亮晶晶地看著柳青青,“青青,高考恢複了。”


    柳青青熱烈地迴應他,“石頭,高考恢複了!”


    她尖叫著撲進他的懷裏,“這真的是太好了,高考恢複了,大學會為國家培養各行各業的人才,我們的國家會蓬勃發展的。”


    “像動動和二寶他們這些年輕人,他們也多了選項,不用考慮上工還是下鄉,可以選擇繼續深造,去大學裏,學更加有用的知識。”


    柳青青在說的時候,藺岩一直眼眸含笑地看著她。


    她激動得手舞足蹈地說了許多許多,他就一直安安靜靜地聽著,時不時地應和兩聲,充當了一名合格的聆聽者。


    “……我們去給二寶他們打電話吧……”


    “好。”


    二寶高中畢業證拿到後,雖然他年紀小,但二寶還是下鄉了。


    好在,他下鄉的地方不遠,就在京市郊區的村子裏。


    柳青青先撥打的是他那邊的村委的電話,“喂喂,這裏是紅旗村委……”


    “喂,你好,我想找下藺均西。”


    “等一下,十分鍾後再打過來。”


    這十分鍾裏,柳青青的心緒完全不能平複下去。


    藺岩坐在柳青青的身邊,牽著她的手,給予她力量。


    眼看時間差不多了,柳青青又撥了一個電話過去。


    “嘟嘟,喂?”


    電話那頭響起熟悉的令人牽掛的聲音,柳青青忽然眼一紅,觸及到藺岩擔憂的目光,她抿了抿唇,把淚水憋了迴去。


    “二寶,是我。”


    “媽……”


    “二寶,你聽說了嗎?高考恢複了!”柳青青激動道,“你可以讀大學了!”


    “你,你想讀大學嗎?”


    激動過後,稍稍冷靜下來的柳青青忐忑不安地詢問道。


    另一頭的二寶輕笑了下,“媽,我肯定是要參加的。”他道,“我想成為一名優秀的生物學家,這,以我目前的知識還是做不到的。”


    “那好,那媽媽和你爸爸想想辦法,把你調迴來。”柳青青道,“在家準備考試,你覺得怎麽樣?”


    在村子裏,學習環境不好,還可能發生不好的事情。


    柳青青心裏想的,還是讓二寶迴來,在家裏備考。


    “可以啊,能在家裏準備考試那就更好了。”二寶道,“謝謝媽媽,如果不可以的話,我在村子裏複習也是可以的。”


    柳青青道:“你放心,這事交給我來辦。”


    和二寶聊過後,柳青青又打了個電話到京市,出乎她意料的,是小寶也打算參加今年的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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