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寬沒什麽心思點菜。


    景嵐遂點了幾個自己愛吃的菜,就將菜單還給了服務員。


    陳寬上下打量著麵前的女人,他與她交集不多,隻知道她是辛開民帶進台裏的,後麵好像又和佟主任走的很近。


    所以,她給自己發那條短信究竟是誰的意思?


    辛開民?不可能,他和盧定輝是一夥的。


    佟兆英?她的性格不可能會做出這種事。


    最大的可能就是盧定輝讓辛開民來找她試探自己有沒有異心,而他答應來,也是想借此機會告訴她背後的人自己沒有多餘的心思。


    他隻想安安穩穩幹到60歲退休,至於其他的,他不想爭,也沒有能力去爭。


    “景嵐,這次的改革方案是上級領導共同討論商議後的結果,你如果有意見大可以找工會組織反映,找我是沒什麽用的。”


    “陳台長,我知道找你沒用。”景嵐明白他這是在懷疑自己的目的,“所以我是帶著解決辦法來找你合作的。”


    “景嵐,我再和你說清楚一點,這個方案是全體領導表決過後……”


    景嵐懶得跟他兜圈子,“我說的合作是幫你坐上台長的位置。”


    話說完,空氣陷入沉默。


    陳寬看著麵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不自覺輕笑出聲,“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我知道。”


    她的表情很淡然,好似已經勝券在握。


    陳寬很想諷刺她的不自量力,但自己在外的人設就是善解人意的好領導,所以隻能耐著性子好言相勸。


    “景嵐,很感謝你對我能力的認可。盧台長雖然脾氣不好,但他能力很強。你是新來的,不太清楚咱們電視台以前的台長是什麽樣。台裏以前的效益不好都是因為他的不作為而導致的,後來換了盧台長,也是靠著他的鐵血手腕咱們的經濟效益才變得越來越好。”


    “我是打從心眼裏尊敬他這個人,所以,這種話以後你就不要再說了。”


    往往一個人在說假話的時候喜歡找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對自己的虛偽進行驗證,當然這也有例外,但景嵐不覺得陳寬是個例外。


    沒有人願意一直當別人身邊的一條狗。


    除非他已經奴役了自己。


    很顯然,他沒有,因為他現在已經坐在了這裏。


    他明明可以對那條短信視而不見,可他還是選擇來了。


    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菜陸陸續續上齊。


    景嵐夾了一顆青菜放進嘴裏,咽下之後,才開口說話。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有這個能力,也知道您有哪些顧慮,所以我打算用撤銷方案這件事向您做一個投名狀。”


    見她是來真的,陳寬擰著眉,“你知道方案撤銷需要什麽條件嗎?一是在表決會議上以多數反對票通過,二是讓盧定輝自己點頭撤銷。撤銷方案就意味著他的決策失誤,據我對他的了解,他不是一個會承認錯誤的人。”


    “他不肯承認錯誤隻是因為以前的錯誤於他而言是可控的,可錯誤一旦發酵,輿論的大山壓在頭上,論他的脖子再硬也不得不低頭。”


    陳寬心裏還是有顧慮,“你不是辛開民帶進來的麽,難道不知道這個方案是他主推的嗎?怎麽還會跟他對著幹?”


    “您記得上次《人物焦點》差點出了節目事故嗎?”


    “記得。”


    “是辛開民幹的。”景嵐說,“他要借此逼我對他言聽計從,成為他的一條狗。”


    “陳台長,你知道人如果變成了一條狗意味著什麽嗎?”她放下筷子,“意味著你喪失了成為主人的資格,往後的日子都要靠他嘴裏漏出的剩飯過活。”


    陳寬覺得她像是在內涵自己,但他又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處境也的確如此。


    長久的打壓早已磨滅了他的野心,隻想著守住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卻忘了,自己這個副台長也是有轉正的資格。


    “你打算怎麽做?”


    見他鬆了口,景嵐重新拿起筷子。


    “我的計劃,您後麵就知道了。”


    陳寬盯著她看了許久,“你說幫我坐上盧定輝的位置,那你呢,你要什麽?”


    她笑著,“我要你現在的位置,在你退休之前。”


    “你現在才多少歲,我退休的…”


    景嵐討厭囉嗦的人,“如果你做不到,今天的話就當我沒說。”


    陳寬閉了嘴。


    他低下頭,似出神一般看著桌上的菜。


    良久,他開口。


    “我答應你。”


    吃完飯,兩人離開了飯店。


    臨別前,陳寬叫住了她。


    “那封匿名意見信是你寫的吧。”


    景嵐搖頭,“我不會做對我沒好處的事情,您可以好好想想,在這件事裏誰獲益最大或許誰就是寫信的人。”


    說罷,她轉身離開,留陳寬站在原地篩選自己的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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