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鏡慵懶的靠在一旁的石壁上,嘴裏叼著一根狗尾巴草,絕美的臉上揚著懶懶的笑意,挑著眉問我,“難道真的不想知道陸濂到底是什麽人嘛?”


    我搖了搖頭,“我知道他是陰差。”


    花鏡一笑,“呦,看來陸濂跟你說了不少了,不過,你知道他為什麽會成為陰差嘛?”


    我皺了皺眉頭,我不知道花鏡為什麽會突然提到陸濂,我隻知道,我一提到陸濂,我就有點不開心。


    我並沒有迴答花鏡的話,隻是看著麵前的花田,我不知道,我現在問她要一朵花,她會不會給我。


    我轉過頭看了一下花鏡,她的臉上一直都揚著笑容,但是,她的眼睛裏麵永遠都沒有笑意。我突然有點明白,她為什麽要把我留在這裏,她實在是太寂寞了。


    我跳到花田裏麵,憑著之前花鏡指引我的時候的記憶,跑到了一簇花叢的前麵。我蹲下身子,看著它們,它們長得一點都不起眼,有點像路邊的野花,雪白雪白的一簇一簇的,非常的好看。


    “如果我想要這個,你出什麽條件?”我站起來,指著地上問花鏡。


    花鏡從石壁上站起來,“你要哪個幹什麽?”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地上的這個花,花鏡給它取名叫“歡喜”,據說,每一朵花裏麵都包含了一個人一生中最快樂的記憶。


    花鏡很無所謂朝著我揮了揮手,“我現在什麽都不想要,你喜歡的話,就盡管拿去吧。”


    我挑了其中最好看的一簇,小心翼翼的把它們從泥土裏麵拔出來。花田的田邊放著很多那種普通的塑料花盆,我把那花放在花盆裏麵,然後遞到花鏡的前麵。


    “如果,你覺得不開心了,就吃一朵,總會能讓你開心一點。”


    花鏡的眼睛裏麵閃了一下,沒一會兒,眼睛裏麵就蘊上了水汽。我不明白,她為什麽反應這麽大。


    花鏡雙手接過我手裏的花,然後,身體靠著石壁,慢慢的滑了下去,抱著花盆,大哭了起來。


    我被她的反應弄的手足無措的,想要安慰她,卻不知道從何安慰,隻能在旁邊默默的陪著她。


    哭了一會兒之後,花鏡站起來,擦幹了臉上了眼淚,對著我說了一句“對不起”。


    “嘭……”花鏡正打算說話的時候,周圍突然傳來一聲輕微的撞擊聲,頓時就有一種地動山搖的感覺。


    站穩之後,花鏡朝著周圍看了一下,臉色突然一變:“不好,有東西在破壞我的結界。”說完,花鏡立刻朝著結界的邊界跑去,我跟在花鏡的身後,隻是,我跑的沒有她快。


    等我趕到邊界的時候,頓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花鏡的結界是一個弧形的半圓,包裹著花田,不受外界的侵擾。


    但是此時,這半弧形的結界外麵,趴著密密麻麻的餓鬼,全部都虎視眈眈的看著我們。


    花鏡也是被前麵的景象嚇了一跳,愣愣的站在原地。我走到花鏡的旁邊,連講話的聲音都有些發抖,我問花鏡:“這是什麽情況?”


    “我不知道,應該是鬼市那邊出事了,他們在尋求庇護,但是,我們現在也出不去了。”花鏡的聲音也有些發抖,確實,看到這麽多的餓鬼趴在你的麵前,說不慌,那都是假的。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我問花鏡,我們出不去,那應該不代表他們進不來吧。


    “我們迴到花田那邊去,這個結界是閻王設下的,再多的餓鬼都進不來,我們隻能等到天亮,天亮了,他們自然就走了。”花鏡帶著我,快速的返迴到花田裏麵。


    我看著她妖嬈的身影在花叢裏麵來來迴迴的穿梭,等她出來的時候,手裏麵卻隻有一朵花。


    她遞到我的麵前:“把這個吃了,你是活人,在下麵待太久了,會損耗你的陽氣,吃了這個會好一點。”這花長得跟花鏡給洛陽的那個差不多,隻是那個花瓣是藍色的,這個花瓣是紅色的。


    我略微遲疑了一下,然後直接把它吃了下去。這花入口即化,我還沒有體味到它的味道,它就已經在我的舌尖融化了,頓時,一股舒心的氣息就貫穿了我的全身。之前身體裏麵的壓抑感,全部都沒有了,就跟在上麵,唿吸著氧氣一樣。


    看到這個花,我想起了一件事,我問花鏡,“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給我吃的是什麽花?”


    花鏡笑了笑,“看來,你真的沒有認真的在聽我說話,那是記憶之花,塞到你的口中之後,會奪取你的記憶,可惜,那花被陸濂毀了。”花鏡真的擺出一種很後悔的表情。


    “我真的是寂寞的太久了,這幾十年來,我唯一的愛好就是奪取別人的記憶,把它們養成花。看著它們,我覺得我自己都重生了一樣。”


    外麵的餓鬼好像越來越兇狠,周圍的震動聲越來越厲害,地動山搖的,要是不靠著石壁,都已經站不穩了。


    花鏡卻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我問她為什麽不怕。花鏡卻對我搖了搖頭,“我跟你說過了,下麵有下麵的規則,它們破壞了規則,自然會有人來收拾它們,用不著我們。”


    “那你這裏,有沒有一種花,能喚醒沉睡的記憶。”五歲那年,在葉家染坊,到底發生過什麽事情?奶奶為什麽要帶著我離開?我總覺得好像有人封印了我的記憶一樣,一想到那一年的事,腦子裏麵就是一片空白。


    “當然有,但是,你確定你要想起來嘛?既然有人不讓你想起來,自然有他的原因,你為什麽要破壞規則?”


    “破壞規則的是封印我記憶的那個人,那些本來就應該是我要看見的東西,封印了,就不存在了嘛?”我義正言辭的看著花鏡,我覺得我從來都沒有這麽認真過。


    花鏡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好像沒有聽明白我講的話,過了很久之後,她才開口:“那花,我現在沒有,半個月後,我去找你,如果那個時候,你還想要,我就給你。”


    我對花鏡道了謝,這時候,我感覺到外麵已經沒有吵了,我看向周圍,“它們已經走了嘛?”


    花鏡從石壁前站起來,“好像已經走了,我們出去看看吧。”


    我們走到了原來的地方,趴在外麵的那些餓鬼真的全部都沒有了,隻剩下外麵冒著白煙的灰燼,一大片一大片的。


    花鏡帶著我走出結界,之前在結界裏麵,都被花香包圍著,現在一走出外麵,就被一股惡臭包裹著,瞬間就有一股作嘔的感覺。


    花鏡指著地上的灰燼問我,“你知道這是誰的傑作嘛?”


    我下意識的問道:“是誰?”問出口了,我就猜到花鏡說的是誰,除了陸濂,我也沒認識別的陰差。


    快走到鬼市的時候,迎麵就有一股熱浪撲來,我不小心被風吹過來的灰塵迷了眼睛。


    “誰這麽大的膽子,竟然火燒餓鬼村。”


    我沒有聽清楚花鏡後麵說了什麽,隻看到那火光衝天的鬼市中,站著一個我熟悉的身影。我沒有理會花鏡的“自言自語”,快速的朝著陸濂跑過去。


    陸濂好像不知道我已經走到他旁邊了,隻是用一種很憐憫的眼神看著眼前的火光。那火紅色的火光中,隱隱傳來悲慘的嘶叫聲。不斷的有人爬出來,但是,身上都是帶著火光,還沒爬出來,整個人都已經被大火吞噬了,立刻就變成了一片灰燼。


    我看向陸濂,他好像受傷了,臉上和手臂上都掛了彩,但是,絲毫都影響不了他臉上的風光,額間的那一顆朱砂痣在火光中顯得更加的紅豔。


    直到花鏡走到陸濂的身後,淺淺的叫了一聲“陸少”,陸濂才迴過神來。


    他一側頭就看到了站在他不遠處的我,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再迴過頭看了花鏡一眼,再轉過頭來看我:“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我抬眼看向花鏡,我應該要怎麽跟陸濂解釋呢?


    見我抬頭看花鏡,陸濂也把目光轉向了花鏡,皺了皺眉頭。花鏡聳了聳肩膀:“是她的小朋友把她送下來的,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我尷尬的對著陸濂一笑:“這個,事情比較複雜,我等會兒再跟你解釋吧。”


    陸濂衝著花鏡冷笑了一聲,“如果不是你,她怎麽會留在這裏。你知不知道晚上有多麽兇險,如果你不是出去了,我就要去那一堆灰燼裏麵挖你去了。”


    我知道陸濂的前半句是對花鏡說的,後半句卻是對我說的,隻是陸濂的口氣說的有點重,我的鼻尖頓時就酸了。


    陸濂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走到我的旁邊,柔聲的對我說:“有沒有受到驚嚇?”


    我搖了搖頭,其實之前被餓鬼包圍的時候是真的嚇到了,可是現在看到陸濂,就什麽都忘記了。


    我看向花鏡,發現她的臉色非常的不好,眼眶通紅,牙齒緊緊的咬著嘴唇,一副很受傷的樣子。我這才反應過來,之前是我反應太遲鈍,現在想起來,花鏡好像對陸濂有什麽特殊的感情。


    “陸少,你好狠的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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