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陽怒極,她倚著桌案起身,一張豔絕的臉因發怒已變得猙獰。


    她抬手指向尹南安,突的又笑出聲來。


    “你以為你不承認,我就拿你沒辦法了?我今日便要看看,你能撐到幾時!”


    鄒氏詫然,扶著桌沿緩緩起了身。


    “侯夫人,侯府的姨娘們,應該都不需喝避子湯的吧?”玄陽眯著眸子斜睨向尹南安,她一字一頓,似是淩遲般,要將尹南安剝皮抽骨。


    “這...”鄒氏微沉下臉。


    她雖然還不明白玄陽為何要如此問,但當著自家兒子麵,臉上難免有些掛不住。


    尹南安麵上一臉坦然地望著玄陽,一顆心卻被一隻無心的大手捏住,揪得她心口發緊。


    “宸哥哥院裏今日送出去一份避子湯,侯夫人不查一下,是送到哪個院的?”


    玄陽笑盈盈的,眼裏藏刀,又轉向鄒氏施壓。


    鄒氏是侯府的當家祖母,自是有統管全府之責,避子湯關乎侯府子嗣,若出現在後宅,必是要查探清楚。


    鄒氏抿唇,抬眸輕睨了一眼尹南安,玄陽如此言辭鑿鑿,她心中對尹南安,不免也生出幾分芥蒂。


    她討救地看向蕭旭,尹南安對蕭旭的喜歡,她也是有耳聞,如今怎得又同蕭二扯上關聯。她不願得罪玄陽,也不想今日裏鬧出事端。


    “公主對我侯府的家事,倒是了如指掌!”


    男人的聲音穿堂入室,將屋內緊張的氣氛攪亂。


    尹南安尋著聲音迴頭。


    屋外陽光暖柔,稀稀疏疏撒滿男人寬闊的肩頭。


    身形頎長的男人就這樣逆著光,模糊了麵上的神情。


    玄陽第一個反應過來,她雖還擰著眉,臉上的怒容卻是散了大半:“宸哥哥,你好難請。”


    她嗔怪。


    蕭北宸徑直走進屋子,也不看她。他高大的身影停在尹南安身前,堪堪擋住玄陽投到尹南安身上,不善的目光。


    似是故意,又似無心。


    可靠的近的尹南安,分明聞到一股濃鬱的血腥氣,味道順著鼻腔直衝頭頂。她身子顫了顫,看著蕭北宸的背影,眸光發沉。


    “我這不是為了給公主解惑,才來晚了。”蕭北宸言語戲謔,看向玄陽。


    玄陽麵上的怒容散了幹淨,她垂眸溫婉一笑,再次抬眸,眼裏卻裝滿了驚恐。


    蕭北宸身後,兩名府衛架進來一個女人,女人身子癱軟,低垂著腦袋,昏迷不醒。


    她身上的衣服幹淨如新,卻掩蓋不住衣服下散發出來的濃鬱血腥味,顯然,是剛被用過酷刑。


    玄陽的眸色更暗,她看著地上的女人,喉間似被卡住般,道不出一個字。


    “喏。”蕭北宸身子移開一些,讓玄陽可以看清楚女人的臉,“一直想爬我床的,便是她。”


    府衛拽著女人的頭發,強行將她頭抬起來。


    她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唇瓣慘白幹裂,奄奄一息。


    玄陽眸子顫了顫,身子不穩,往後退了小半步。


    鄒氏上前攙扶住她,臉上也有了怒容。


    “宸兒,今兒個是你祖母的壽辰,你這是做什麽!”


    尹南安靠那女人太近,周身被血腥氣包裹著,隻覺胃中翻滾,惡心難耐。


    她屏住氣,強忍著不讓自己吐出來。


    “母親放心,人還活著。”


    蕭北宸臉上邪魅的笑容隱去,他轉眸望向麵上明顯不安的玄陽,悠悠道,“既然公主對我府上的事情如此操心,那這人,就讓公主帶迴去處置好了。”


    “這種處心積慮,接近我,還不老實的人,自是留不得的。”


    他語調悠悠,似在述最普通不過的家常。


    尹南安身子卻緊了又緊。這幾句話,字字都如燒紅的烙鐵般,印在尹南安身上,似是枷鎖,將她桎梏住。


    她斜眸又望了眼那位奄奄一息的女人,隻覺身上也莫名酸痛。


    她差一點,是不是也是這樣的結局。


    “來人,將人帶下去!”玄陽恢複了幾絲氣力,便匆匆將人打發下去。


    她掙脫開鄒氏扶住的手,退迴椅子上坐下,垂眸不語。


    “宸兒,到底怎麽迴事?”鄒氏局促不安,問道。


    “母親若是好奇,問問公主便知。”蕭北宸眸光在屋內掃了掃,落到蕭旭身上時,嘴角又添上幾分譏笑。


    “喲,大哥也在看熱鬧呢!”他一聲“大哥”尾音拉得老長,譏諷意味十足。


    蕭旭禮貌迴笑,他無視蕭北宸的言語挑釁,仍是一臉謙和。


    鄒氏眼神在玄陽同尹南安間遊走了番,最終又落迴蕭北宸身上。


    她輕揉眉心,又緩緩重新坐至玄陽身側,倒是未再問上一句。


    玄陽和蕭北宸這個架勢,她再後知後覺,也該猜出個一二。


    玄陽這是在宸兒院裏暗插了自己的人,今兒個也確是發現宸兒院中的端倪,這才不管不顧,將自己暗插的人暴露了。


    兩人今日鬧這麽一出,他這兒子自是不會來收場,最後的爛攤子還得落到她頭上。


    她深深望了尹南安一眼,若是玄陽的消息沒有差錯,那這尹家的姑娘,定不是她表麵上看上去這麽純良,她日後還得多提防些。


    她伸手扶額,攏住一臉的倦意。


    登雲堂的院子繁華緊蹙,白蝶飛舞,卻勾勒出最靜謐的畫卷。


    沒有人比玄陽更清楚,被蕭北宸帶進來的女人是誰。


    她費了多少功夫,才將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安插到蕭北宸身邊。


    今日這避子湯,怕是蕭北宸故意讓她的人看著,守株待兔等著抓人。


    她並不心疼那個女人的性命,隻是惋惜自己費了精力,還打草驚蛇。


    她不清楚這個女人是何時被蕭北宸發現的,或許,他一直都知道。


    她垂眸,便可瞧見蕭北宸在地上拉長的影子。


    這個男人,她掌控不了。也正因如此,她愈加瘋狂。


    她愛慘了他,拚了命也要得到他。她不允許任何女人在他身邊接近他。


    事情末了,玄陽丟下一句話,惡狠狠地瞥了一眼尹南安,推托自己身體不適,早早迴了宮。


    “你給我等著!”


    鄒氏舉起茶碗,輕抿了口,茶水已冰涼,她又悻悻放下。


    她垂眸看了眼跪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小丫頭,輕歎一聲,抬眸望向尹南安。


    “南安,侯府一直禮數森嚴,這愛添亂的丫頭,自是不能留著。你說說看,要如何處置?”


    尹南安抬眸溫婉一笑,鄒氏話中的敲打她怎又會不知。


    “南安不敢越矩。這位姑娘既是侯府中人,如何處置,定是聽夫人的。”


    她麵上坦蕩,心中卻發緊。


    今日的事情,麵上雖了了,可實際,卻是將這事兒做實了個七七八八。隻是玄陽不鬧騰了,大家便也一道幫著遮掩罷了。


    她今後在侯府的日子,怕是不會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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