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武書生和他對門的俏寡夫(bushi)二


    藍斯才進了小院不久,鎮南侯便匆匆趕了過來,身後還帶著一名婢女。


    “這婢女撫琴原是你、原是我夫人身邊一名還算趁手的丫頭,可惜她去得早府中也沒多少女眷,不過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倒是可以伴你好生讀書。”


    他當著撫琴的麵直言,卻渾然不覺撫琴錯愕地看了他一眼,又飛快低下了頭掩蓋眼底一閃而過的恨意。


    藍斯隻作不知,接過話來。


    “勞煩侯爺費心了,藍斯感激不盡。”


    鎮南侯見他沒了在司寇虹麵前那副做派後更顯得氣勢淩然的模樣,心中有些動搖不定。


    他揮了揮手,撫琴並那小廝離開關了門。


    鎮南侯向前一步,語氣急切中帶著試探。


    “藍斯、我兒,”他語氣艱澀,“你娘當真去了?她臨走之前可曾和你提起過本侯?你、和她心中對本侯可有怨?”


    不等藍斯迴答,他又自言自語道。


    “她定是怨我的,當初本侯與她情深似海,可當時本侯也隻不過是父親眾多兒子中最不起眼的一個,若不是當時本侯奮發努力奪得這世子的地位,怕是早就……”


    “本侯曾和她說過的,隻要她同意,本侯可以先安排她在外室生下你,等到本侯安定下來做的了主,定會娶她過門,給你母子二人一個名分。”


    他語氣中似深情如此,藍斯配合著自然流露出情緒,心底卻淡然中帶著一絲鄙夷。


    當真和鎮南侯所說一樣嗎?


    並不。


    他當初選擇這個殼子最重要的一個原因,便是因為這個殼子雖然是鎮南侯的私生子,但也隻不過是鎮南侯年輕風流時一段往事罷了。


    所謂的情深似海,隻不過是富家子弟看中了清倌後一擲千金,並花言巧語騙得了對方身子之後,被訂了婚約的高門大戶未婚妻發現後不得不忍痛斷舍離罷了。


    而那時清倌雖然被贖了身,卻一直依靠著鎮南侯並無收入。


    被發現了私情之後,清倌才驚愕發現自己竟然是被這男子給騙了。


    什麽並無婚約在身、一生一世一雙人、暫時安頓一兩日日後就娶她過門,通通都是騙人的。


    不過是哄騙她的說辭罷了。


    此時清倌已然想清看明白了,畢竟當時鎮南侯的未婚妻甚至還帶她去看了一眼鎮南侯當時養在後院的女人。


    鶯鶯燕燕竟然有七八個之多,哪裏是鎮南侯哄騙她的時候說過的‘家中並未安排通房和其他,我的身心全是幹淨留給阿嵐你的’那般。


    清倌阿嵐至此已然清醒,她本打算直接和鎮南侯一刀兩斷,但奈何正好發現了腹中已然有子。


    這便讓阿嵐有些猶豫了。


    她是個清倌,除了撫得一手好琴之外半點求生的本事都不會,更何況她大著肚子身無分文一時之間想要去找個事做來養家糊口,也怕事沒人願意收下她。


    無奈之下,她隻能選擇找上鎮南侯——她想要一筆遣散費,不多,二三十兩便也足夠她花上一兩年了。


    “你母親是個清高的,性子又烈,我那時給了她一大筆錢想讓她好生安頓產子,她卻並不同意,最後竟就這樣帶著你一走了之,這些年了無影蹤,直到今日我才知道她竟一個人將你辛苦拉扯大。”


    鎮南侯語氣哽噎,似乎真有其事。


    藍斯隻冷眼看他做戲,臉上適時浮現一抹哀傷。


    這些話竟然沒有一句是真的,全是虛偽的謊言。


    那清倌當日找上門去想要鎮南侯給她一筆遣散費,卻被誤會是巴了上來甩不掉的女人那般,彼此的鎮南侯世子不僅一分錢不肯掏,聽說未婚妻找上過阿嵐之後,更是恨不得直接撇清關係。


    他愣是將阿嵐說成那種落入風塵的紅樓妓子,將昔日自己曾經各種追捧好話說盡才哄到手的阿嵐說得一文不值。


    阿嵐哪裏想得到竟然會從這個男人口中說出這般傷人的話語?


    當時她大受打擊之下,跌跌撞撞丟下一縷紅繩綁著的頭發離了鎮南侯府,然後就一病不起。


    當時本來她就該去了,隻是那時綁定前宿主的藍斯心中覺得有些惋惜,便偷偷出手相助。


    阿嵐最終還是誕下一子,取名正好為藍斯。


    藍,既為嵐之諧音,阿嵐並無姓氏,便以自己的名為孩子的姓氏;


    而斯,則通逝,說出了阿嵐當時心已死不願再迴憶前塵舊事。


    後來因為傷了心神,阿嵐拉扯著小藍斯長大到兩歲時便早早去了。


    此間種種,藍斯數據庫裏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如此一來,麵前這做出情深似海追悔莫及的鎮南侯便顯得尤為可笑了。


    “……唉,一切都是當初本侯身不由己。”


    鎮南侯說完語氣一頓,滿臉愧疚看向藍斯。


    “是本侯對不起你娘親,如今還要你隱瞞了身份才能把你帶迴府中,實在是本侯如今在朝中樹敵良多,若是這樣天大的把柄被政敵抓住了,本侯怕是保不住你的性命,更會讓你無法參加那科舉。”


    他滿臉痛心搗著心口,“若真因為本侯讓你如同阿嵐那般陷入困境,本侯這個做父親的豈不是顯得太過於無用?所以本侯縱然千般想把你認迴身邊,卻也暫時隻能以這般的形式讓你我父子二人相伴,你可會怨本侯?”


    藍斯臉上的哀傷更重,垂下的眉眼帶著落寞,語氣低沉中帶著一絲微微的哀歎。


    “我知曉侯爺不易,自然不會怪罪侯爺。若是因我讓侯爺出事了,我心中隻有不安,侯爺如何安排我都悉聽尊便。”


    他說完又微微有些躊躇模樣。


    “且若是把我帶迴府中如此兇險,侯爺不如還是讓我迴去吧?還有兄長,我觀兄長似乎對我不喜,既是如此侯爺又何必……”


    “誒,我兒此話差矣。”


    鎮南侯見他如此懂事,竟詭異升起一抹滿足感——司寇虹被他那高門侯府的正室時常待會身份更高的嶽家,時間長了竟總不把他的話當迴事。


    如今碰見藍斯這般關心他,他竟品出幾分為人父的成就感來。


    他心情一好,便說漏了嘴。


    “不必理會他,他隻是因為婚事這些時日與本侯鬧騰罷了,不過是一樁婚事罷了,本侯難道還能害了他?”


    “你不必理會他,虹兒並非針對你。他隻是因著不喜被安排的那樁親事與本侯生了間隙。等他明白這樁親事對侯府有多大的好處,他自然就不會再如此作態了。”


    藍斯眼底立即閃過一抹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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