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南侯府。


    “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雖然說確實是有婚約在身,那也沒聽說過還沒過門就直接住到夫家裏來的。這未免也太、太不知羞恥了。”


    “是嗎?那我還是覺得背著別人說別人壞話的比較不知羞恥一點,你們覺得呢?”


    宋寧穿著洗得發白的長衫走出房門,聲音大得恨不得吸引整個鎮南侯府的人注意這裏。


    “你,”兩人臉色一變,有些氣急敗壞,“你這話什麽意思?我們難道說錯了嗎?你這個從鄉下來的土包子,不就是祖上運氣好一點,不然這婚約能輪得到你?”


    “是啊,我就是生來命好啊。”


    宋寧不惱反而一臉笑吟吟,“你們天天在這裏說三道四,不就是因為你們生來命不夠好唄?不然今天被說閑話的不就不是我而是你們了嗎?”


    他說得兩人滿肚子窩火,這鄉下來的就是不知禮數,這樣的話居然能輕易說出口來,可見是……


    “哦對了,”宋寧笑意吟吟,睜著一雙因為過於消瘦顯得格外大的眼睛,“其實有一件事一直忘了告訴你們,這鎮南侯府呢,我本來是不願意來的,是你們那位好世子的親爹也就是鎮南侯本人親自邀請我來府上住下來的。”


    雖然對方的目的不純,“並不是你們嘴裏隨意編排的那樣,我一個鄉下的巴巴因為一個婚約湊上來哦。”


    宋寧大大的眼睛笑意並不達眼底,他住在鎮南侯這麽偏僻的角落怕是死了喊救命都沒有人能聽見的地方是誰安排的,這些人又是誰放過來的,他就算一開始誤會了感動過,一個月下來也該清醒了。


    “怎麽可能?”


    其中一個難以置信,“你胡說八道!你就是一個鄉下來的黃土刨食長大的,王爺怎麽可能會親自請你這麽個東西來。”


    東西這個詞用得可真是狗眼看人低啊。


    宋寧看著這兩人的綾羅綢緞,頭一遭醒悟了——往日裏他總嫌棄爺爺過得太清貧,分明每年都有那麽多人寄信過來問候,但他和爺爺的日子卻總是過得緊巴巴的。


    他不是沒有埋怨過的。


    宋寧看著這兩人一副在他麵前自認高傲,實則連自己身在棋局中是一枚隨時可以被拋棄的棋子都看不清的模樣,忽然想開了。


    日子清貧但他和爺爺錚錚鐵骨,倒是這兩個人他雖然被封在這破屋裏一個月了,宋寧也是知道這兩個男子的真實身份。


    他們原是鎮南侯世子的書童或者小廝,但因為模樣不錯爬了床勉強得了男妾的身份被養在後院。


    前朝皇帝荒淫無度,其中好男風更是出了名,以至於朝中上下都以此為雅風,流傳至今男妾雖然無法和女妾一般誕下香火,但若是在郎君那得了臉麵,倒也有不少過得不錯有幾分權利在手中的。


    但這兩人能被當做棋子,很顯然身份也高不到哪裏去。


    宋寧想清楚了,忽然隻覺得無趣。


    這鎮南侯府當真沒有意思,那一日他見鎮南侯因為爺爺去世哀慟大哭,又因為爺爺酒醉時曾提起過他和鎮南侯上有一門娃娃親,宋寧這才答應了過來。


    他孑然一身本以為能找到些許依靠和安慰,如今看來竟不如在他那一畝三分地巴巴過著苦日子也比在這高牆之內自在多了。


    宋寧想著,望了一眼天空轉身關上了大門閉門謝客。


    “哦?他就隻有這點反應?”


    貴妃榻上,一名頗有些風流倜儻麵容略顯陰柔的男子扶盞自娛,聽了下人迴話之後,他反而倒是對往日裏父親刻意提起之子來了幾分興致。


    “那他可曾提出過什麽要求?”


    下人不解。


    “世子的意思是?”


    司寇虹往後一靠,杯盞中酒水灑了些許在衣袍上,端的是一副風流姿態卻因著過於蒼白的麵容反而顯得有幾分病氣。


    “比如說,想見見我這個自幼定了親的未來夫君。”


    那人跟著父親迴府,難道所圖不就是如此簡單嗎?


    綾羅綢緞、金銀珠寶、榮華富貴,這都是和他成親之後唾手可得的東西,沒人會不喜歡。


    司寇虹想著忍不住嗤笑一聲露出鄙夷的神色,他自幼就見多了這些人,如今也不過是多一個所謂的定了親的男子出現在身旁罷了,又有何不同?


    “胡鬧!”


    還不等下人迴話,門外傳來一聲厲喝,鎮南侯身著玄袍跨過門檻。


    “你和寧兒乃是有婚配在身,他怎會輕易提出這般不妥當的請求?若是要見麵,也應由我這位當父親的安排才是,否則外人將如何看待我鎮南侯府?”


    司寇虹慢悠悠起身施了一禮,“父親教訓得是。”


    鎮南侯對他的乖順很是滿意,又問了幾句他的近況才似乎將將想起了什麽似的往門外望去。


    “差點忘了,宗族那邊說是這一代有個還算爭氣的苗子此次特意進京趕考,藍斯啊,進來吧。”


    司寇虹臉上的笑容微微有些錯愕,很快又收斂了起來。


    門外一道身影微微低頭而入,司寇虹一眼就注意到了這人過分高大的身材——尋常可沒有什麽人進門要低頭的,這還是他頭一遭看見。


    司寇虹眼神飛快掃視著麵前這位‘宗族裏還算爭氣的趕考同宗’,藍斯也將這一次的世界之子飛快打量了一遍。


    等看見司寇虹手邊的杯盞時,他微微鬆了一口氣。


    司寇虹還愛貪杯,那就說明他還不曾因為貪杯被人下了藥之後誤入了宋寧居住的偏遠屋子。


    既然如此,那司寇虹和宋寧的親事,就還有轉折。


    藍斯心中飛快計算,臉上卻露出幾分羞澀和仰慕作揖。


    “見過世子,我在族中聽族老們說起世子多次,都說世子生的儀表堂堂一表人才,今日一見果然是……”


    “既是同宗那便不必如此客氣了。”


    司寇虹眼中閃過一絲不喜打斷了他的話,他轉過頭去看向鎮南侯,“宗族裏難得有好苗子,既是上京趕考不如就在府中住下,我記得後門那處空著也算僻靜,倒是很適合專心讀書,父親你看呢?”


    竟是完全沒有要問藍斯自作主張的意思。


    鎮南侯對此顯然覺得並無不妥,思忖一二後撫掌大笑。


    “還是我兒心細,既是趕考自然要安靜一些,那便讓人收拾安排了吧。”


    三言兩語中,已有下人領命帶著一旁的藍斯去了。


    這日傍晚,見天色不早了才想出來透透氣的宋寧才剛開門就看見一個小廝領著一位和尋常郎君完全不同的高大男子往他對麵不遠的廂房去了,他下意識躲了一下,旋即又覺得莫名走出來大大方方好奇望去。


    隻見那男子在廂房前站住,似是察覺了什麽一雙眸子犀利望來,宋寧來不及閃躲心裏微微有些懊惱,卻見那人愣了半秒後微微一笑。


    這一笑,竟讓宋寧慌張的一顆心漏跳了幾拍。


    這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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