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你們聊起咖啡,挺有趣的。”


    阿輝自嘲一笑,跟我說,“隻不過對我這種門外漢,就像對牛彈琴,完全自不解風情,坦白說了,再好的咖啡,我喝起來都像是泥巴泡水。”


    “沒事沒事,人各有喜愛嘛,有些東西不能強求。”


    我笑了問他,“那你喜歡喝茶嗎?”


    “茶,我也不怎麽喜歡。”


    阿輝攤了攤手,“我倒是喜歡喝酒,不是非要多好的酒,就喜歡喝酒的感覺,平日裏沒事了我自己也喝點。”


    “喝酒啊!我也還行。”


    我自鳴得意,“你不知道吧,我的網名就叫‘愛喝酒的小魚’,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朝有酒今朝醉,說的就是我。”


    “確實!”


    阿輝連連點頭。


    “如果是別人這樣說,我會認為是吹牛,但你……我是親眼見識過的,一口氣喝下半瓶伏特加,眼睛都不眨,那氣勢強大了,我都自愧不如。”


    “嗐!你就別糗我了。”


    我一下害臊了,想起17歲生日那晚在酒吧,豪放痛飲烈酒那事,當時血氣上頭,喝著倒是痛快了,結果醉了一塌糊塗,不管不顧地撒起酒瘋,可丟死人了……


    “你當時在場,看在眼裏,肯定覺得我就是一個借酒撒瘋的女孩。”


    “怎麽會呢?”


    阿輝矢口否認說,“那才叫性情中人,看你喝得好痛快!我挺羨慕,那天要不是職責所在,我都很想和你喝兩杯。”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寬慰我的話。


    我就說:“那簡單,改天你有空了,我們聚一聚,你別開車,我陪你喝一下。”


    “好!一言為定。”


    阿輝說著,跟我要了電話號碼記下來。


    “咖啡店的老板娘看人挺準,說你年紀小小,卻有豐富的生活閱曆,做事樣樣精通的感覺,但她肯定想不到,你除了懂咖啡,還會喝酒。”


    “得了吧,你就別誇我了,豬都吹上天了。”


    我笑說,“我怎麽可能樣樣事情都精通,隻不過為了討生活,到處打工,雜七雜八的幹活,在社會大學這口油鍋裏熬啊熬的,熬成老油條了。”


    “你還做過些什麽?”他貌似不經意地問。


    “大都是些粗活。”


    我說,“做過小工廠接線員,服裝店專賣,洗發水促銷,餐館打雜,廣告公司跑腿,小超市收銀員……哎呀,說起來可多了,但有點技術含量的也是在咖啡店,還有在工藝品做蠟染……”


    阿輝聽愣住了,怔怔看著我。


    “你不相信啊?”


    我說,“現在迴想起來,我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自從離開學校以後,短短兩年時間,我就像混了十多年的樣子,感覺雨打風吹的,有點滄桑了,哈哈!”


    “我當然相信你,隻不過……”


    阿輝擰眉搖了搖頭,“很難想象,你在餐館裏打雜的樣子。”


    “嘿!那家餐館的老板娘一開始也不看好我,說瞧我模樣水靈靈的,怎麽可能幹又累又苦的活,那我就做給她看了,每天忙個不停歇,洗碗刷盤子,摞起來比我還高,我使勁幹活,最後把老板娘都心疼壞了,要給我加工資呢。”


    “後來你怎麽沒繼續做下去了?”


    “不想老待在一個地方,我想到處走走,看看不一樣的風景。”


    “都去過哪些地方?”


    阿輝刨根問底的,一副饒有興趣傾聽的樣子。


    在咖啡店幹坐著也無聊,我就跟他說起了,我走南闖北的經曆。


    我怎麽走到地圖的最北,又走到了最南,吃過什麽好吃的美食,遇到過什麽有趣的事,見識了大江南北的風光,最後去到古鎮,在葉子姐的客棧住下來,做導遊,拉散客,賣銀器玉器工藝品……我怎麽從各地來的遊客身上薅羊毛,美滋滋小掙他們一筆錢,還跟他們交了朋友,一起擼起袖子吃肉,一起大碗喝酒,我灌醉了幾百人,哭哭笑笑,開心得不得了……


    阿輝聽了瞠目結舌。


    他就像聽評書一樣,聽到精彩處,就給我叫好,連連讚歎稱妙。


    說到古鎮的經曆,我不由想起了樊星辰。


    那位蠻有前途的年輕律師。


    在那天,樊星辰跟我告別後就離開了古鎮,他加了我的q,經常有事沒事的上線跟我聊幾句,說起他的近況,然後問我最近可好,我偶爾迴複他兩句。


    從那天被我拒絕之後,他倒是沒再直白地追求我了,就當做朋友那樣,一直還保持著聯係。


    隻是兩個月前,樊星辰聽我說迴到了省城,在帝盟打工,他有點激動,忽然說想周末來看我,約我聚一聚,看看電影吃個飯,反正路也不遠,他開車八九個小時就到了……我趕緊攔住,大哥,八九個小時的車路還不遠啊,小心給你累了翻車呢,再說了,我有什麽好看的,還不是一個鼻子兩張嘴,哦說錯了,是一個鼻子兩隻眼……


    他還是不死心。


    見縫插針一樣,逮到機會,就想著來追我。


    我琢磨著,他條件那麽優秀,工作好,人又帥,心也不壞,指不定哪天就被別的女孩拐走了,不信就等著瞧吧。


    “小魚……”


    阿輝喊了一聲,“你在想什麽,接著說吧,聽你說這些經曆還蠻有意思的。”


    我笑了搖頭,一不注意就走神了。


    雙子座性格就是這樣,同一時間會想起許多事情,心思多,無拘無束的,一觸動心弦,大腦不知不覺的就走遠了。


    “沒啦!”


    我伸了個懶腰,興致闌珊地說,“今年迴家過了年, 我就來帝盟上班了,這份工作倒是好,不過平淡了點,沒什麽好玩的。”


    “你真是一個特別的女孩。”


    阿輝說,“獨立,自強,讓人刮目相看,雖然你做的不是什麽大事,但我覺得,很了不起。”


    “謝謝你的表揚啊,其實沒什麽了不起,我也沒什麽值得誇耀的,隻是被生活逼到死角後的掙紮反擊。”


    我說,“我不想討好任何人,也不想被誰侮辱和輕視,我隻有改變自己,拚命去努力,直到無能為力。”


    “一切努力終有迴報的。” 阿輝若有所思的,緩緩點頭。


    “不好意思,沒打擾你們吧!”


    女主人抬來一盤甜點,一份烤了香噴噴的蛋糕,放在我們桌上,“剛出爐的,給你們嚐嚐。”


    隨後,她又拿來了一壺烏龍茶,對阿輝說,“帥哥,請你喝茶,我老公泡的。”


    “我們沒點這些東西啊?”我有些驚訝。


    “免單了,算是贈品。”


    女主人笑盈盈地說,“看你挺投緣的,就想請你嚐嚐我的手藝,別客氣。”


    “啊!謝謝了。”


    我挺高興,趁熱吃起了蛋糕,滿口酥軟香甜,外加一層烤了香脆的巧克力,一吃就便知店主的用心。


    “阿姨,您做生意太實在了。”我說,“送這麽多東西,要虧本的。”


    “錢嘛,該賺就賺,該花就花。”


    女主人感歎了聲,“再說也做不長了,這家店我們打算轉讓,準備收拾東西離開了。”


    “出什麽事了?”我吃驚問,“多好的咖啡店,怎麽要轉讓?”


    “我們也舍不得,隻是不能再做下去了。”


    女主人的樣子很是遺憾失落。


    “也不是什麽糟糕的事,我兒子在國外留學定居,準備結婚要小孩了,催我們也過去,一家人團聚,挺好的,唯一就是舍不得店,我們做了好多年,有感情了。”


    “那是不容易!”


    我深有同感,來到這家咖啡店,完全可以感受到店主在每一處物件、每一個角落傾注的情感,那都是人生歲月的見證和陪伴。


    “但為了孩子,也隻能割舍了。”


    女主人既歡喜又惆悵,“人啊,這輩子都在不停的斷舍離,隻有親情是沒法斷的。”


    阿輝忽然問:“打算轉讓費要多少?”


    “一百二十萬。”


    女主人說,“整個店麵,包括五年房租,隻要遇到適合的了就轉,不虧本就行。”


    “這轉讓金還不錯,值當。”阿輝又問,“你們跟人談過了嗎?”


    “還沒呢。”女主人說,“我老公想收拾一下店,再對外轉,店裏有些東西是我們的私人收藏,要帶走的。”


    “大概要多久?”


    “估計十來天吧,就可以收拾完了把店騰出來。”


    “那好!”


    阿輝突然說,“你們不用對外找人了,這家店我們來接手。”


    說著,他看向我,“小魚,你覺得怎麽樣?你之前還說,很想做這樣一家咖啡店,這不就有了。”


    “是嗎?”


    女主人驚唿一聲,“哇喔!這可太巧了,我們真是有緣分啊,我剛剛還跟老公說起來,轉讓的人,要是一位真心喜歡的人就好了,像小姑娘你這樣的,我也樂意,不用擔心把這家店做壞了。”


    我更是驚訝。


    吃驚了連話都說不出來。


    本來聽著阿輝跟店主聊天,壓根想不到,最後會突然說到我頭上來。


    我是很喜歡這家店,但我哪來一百二十萬,這麽多錢來接手?


    我能從兜裏掏出一萬就算頂天了。


    這不開玩笑,耍人家嘛?


    我瞪著阿輝,不知他搞什麽鬼。


    “請稍等,我們商量一下。”阿輝跟女主人說,“你跟老公也說一下,看具體怎麽轉,等會我們詳細談。”


    “好的好的!”女主人應了聲,當即就去找丈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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