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沒料到會是這樣,臉被漲成了豬肝色,盧明川的臉色也十分難看。


    盧廣仁在旁邊可憐兮兮喊道:「娘!爹!你們救救我,我不想上衙門!」說著,他又哭了起來。


    一個大男人哭得眼淚鼻涕水兒直流,旁邊站在的盧廣禮忍不住一皺眉頭,眼中閃過一抹厭惡之色。


    「可你們這要求太過格了,你讓咱家以後吃什麽喝什麽?」胡氏滿心彷徨。


    「你不還有個有錢的寡婦女兒嗎?」錢老二好心提醒。


    大房兩口子麵麵相覷了一番,盧明川的臉色陰晴不定,想了好一會兒,才緊緊捏著拳頭道:「行!咱家把地給你們,以後這事就算是揭過。」


    「當然。」


    兩家人正在商量什麽時候交割這些地,如何交割的時候,突然盧嬌梅從外麵跑了進來。


    一進來,就大聲嚷道:「這些地是我的,憑什麽給他拿去買人命!」她神色匆匆,氣喘籲籲,剛一站定,就對裏正說道:「裏正大伯,這事我不同意。」


    盧明川連聲嗬斥:「梅子,你在說些什麽,這裏輪得到你來插嘴。」


    「梅子你先迴去,等會兒娘迴去後再跟你說。」梅氏也道。


    盧嬌梅看都不看兩人一眼,繼續對裏正道:「裏正大伯,您是咱們村的裏正,素來處事公道。當初我給家裏買地是我這個當女兒的孝心,是想著爺爺奶奶一大把年紀了,我爹我娘又沒個倚以為生的,是給他們用來糊口養老的,可不是給人用來賠命的。當初咱家買下馬家地的時候,您老可是中人,您得為侄女說一句公道話。」


    「這……」裏正滿臉為難,可又不好說什麽,隻能用眼睛去看大房兩口子。


    盧嬌梅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裏正大伯,說起來您也是從小看我長大的,我自打嫁出去後,多年未曾歸家,也是侄女是個苦命的,好不容易日子過好了一些,男人卻死了。倒也給我留了些傍身錢,可自打我迴家後,家中裏裏外外都是我出銀子,又給家裏買了這麽多地,已經花費得所剩無幾了。我一個寡婦身,就這麽點兒東西傍身,也都給我搜刮走了,以後嫁不得嫁的出去還作不準,這以後的日子可該怎麽過。」


    此時大房兩口子滿心惶惶,一是因為女兒說手中銀子花完了,二則是本來說好的事,女兒突然跑出來鬧這麽一出,兌現不了錢家人的條件,兒子的下場難測。而更多的卻是一種惱羞成怒,一大家子人養活不了自己,非得寡婦女兒貼補,私底下貼補貼補也就算了,非要鬧到人前來,以後別人該怎麽想自己。


    其實人就是這麽善於自我欺騙,難道以前村裏人想不到這茬嗎?隻是大房人故意忽視罷了,總覺得沒有鬧到人前來,還有塊兒遮羞布擋著。如今寡婦女兒自己鬧出來,等於是狠狠幾巴掌打在他們臉上。


    一時之間,大房兩口子心中五味俱全。


    盧明川黑著臉,「梅子,你現在就給我迴去!你還認不認我這個爹?!」


    盧嬌梅想認,但現在身家性命最重要。她迴來的這些日子也是看透了,家裏這些人個個自私透頂,她以後也沒想能指望誰,就指著手裏能捏點兒東西,也免得落得老無所依的下場。


    盧嬌梅以前當妓女的時候,見過太多身邊的姐妹,辛辛苦苦給自己贖了身以後,最後被人騙財騙色,落得流落街頭的下場。甚至還有的日子過不下去,又轉頭自賣自身迴來繼續做妓女的。


    她不想落到那個田地,所以別怨她。


    想到這裏,她狠下心腸來,「我怎麽不想認爹,我不認該也不會大老遠迴來了。可我迴來這麽久,家裏為我做了什麽?我想嫁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富戶公子哥,被你們倆給禍害了。我的傍身銀子,被你們硬擠兌過去給家裏買地了,我就那麽幾樣值錢的首飾,還被這個不要臉的東西給偷走了。」


    她恨恨地瞪著不敢拿眼睛看她的盧廣仁,又轉頭對裏正哭道:「裏正大伯,你得為侄女做主啊。俗話說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我已經是出嫁女了,萬萬沒有娘家人貪出嫁女的東西。當初您老可是中人,若您也不給我做主,我隻有去縣裏一頭撞死在縣衙大門前。」


    好吧,這是把裏正架起來烤了。


    素來好脾氣的裏正,這會兒簡直想大罵出聲,這都是什麽破事,破事!


    可再怎麽惱怒,事情還是得解決,誰叫他當初要當什麽中人。其實也不是裏正想當,而是他素來德高望重,一般村裏有什麽大事,或者兩家之間要辦什麽事,需要中人的,都會請他出麵。


    那邊,盧明川氣得連連跳腳,直罵不孝女,胡氏也是腦門子生疼,在心裏也恨上這個折騰不休的女兒了。比起女兒,自然是兒子更為重要,胡氏確實對盧嬌梅心生愧疚,那也是沒有其他事的比較。


    錢家人則在一旁看好戲,看這盧家人狗咬狗,順道在心裏罵一句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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