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六刻,花月樓三樓,


    秦舞卿的房間內,小芮正在收拾自己的行李,她似乎是做好了決定要跟著秦舞卿,秦舞卿看著正在收拾行李的小芮,時不時哀歎一聲。


    而此時房間裏已經多了一個人,正是章曲侯,他靠在牆角邊,緊盯著秦舞卿。


    秦舞卿看向章曲侯,說道:“就派了你一個人來嗎,我還以為他會親自來接我。”


    “殿下稍晚一點也會來,他給我的任務是保護好你和書童,除此以外我就不知道了。”章曲侯沒有隱瞞,把蕭竹告訴他的都說了出來。


    “書童是誰,蕭竹又收了一個人偶?”


    “是,”章曲侯點頭道,“上個月在殤陽收的,現在在殿下的楓宮做總管,似乎不太擅長戰鬥,但是挺聰明的。”


    “楓宮總管啊,”秦舞卿歎息道,“那以前好像還是我的位子呢,那我大概知道是誰了,不就是個毛頭小子嘛,而且好像呆呆的。”


    章曲侯扭頭看向正在收拾行李的小芮,說道:“殿下選中的人,一般都不是呆子,殿下不會把重要的事情交給呆子。”


    秦舞卿也看向小芮,說道:“可你不就是個呆子,你跟蕭竹一樣都是呆子,在我眼裏你們兩個都是實打實的呆子,隻是你們呆的點不一樣。”


    “我和殿下不是呆子,你最多隻能說我們是二貨,但不能說我們是呆子,這裏麵有本質區別。”章曲侯迴答的時候一臉認真。


    “噗呲,”秦舞卿笑道,“你們兩個確實是二貨,不過也好,同事和上司都是二貨,我也能輕鬆一點。”


    “廢話就到此為止,書童已經開始行動了,等會這裏會很亂,我是來跟你最後確認一下任務內容的,殿下的意思是讓我在保護書童的同時幫你解決目標,我得跟你確認一下目標的信息,方便我補刀。”


    秦舞卿輕笑道:“沒有那個必要,他沒告訴你要殺誰,那就說明他不打算讓你補刀,切肉的事交給我就行了,你隻管收拾餐具。”


    “那麽自信?”章曲侯歪頭道,“在我的記憶裏,你離開了很久了,你真的能保證你的刀工還能像以前一樣嗎?”


    秦舞卿從裙底抽出一把刀,幾乎不到一次唿吸的時間,刀刃從章曲侯的脖頸旁飛過,筆直地插在木牆上。


    “我隻是沒那麽頻繁的殺人了,不代表我就不用刀了,他讓你保護書童你就去保護書童,我的情況我能把握,別以為你能超越我,至少在這個領域,你比不過我。”


    說罷,秦舞卿起身走到小芮身旁,俯下身說道:“不用帶那麽多衣服,楓宮有製服要求,帶幾套衣物和洗漱用品就行了,你帶多了衣服也隻是塞在櫃子裏穿不出來。”


    小芮停下手上的動作,歎息道:“可是這些衣服都是姐姐給我買的,我舍不得把這些扔在這裏。”


    說到這裏,秦舞卿從身後抱住小芮,一滴淚水從眼角滑出:“沒事的,小芮你以後還是能跟我一起生活的,我們隻是換了一個地方生活,而且我們會更有錢,你自己就能買很多漂亮衣服。”


    “不,你們沒辦法一起生活了,”章曲侯突然說道,“按照殿下的意思,秦舞卿你必須立刻執行過去幾年堆積的任務,大概有兩百多號人需要你處理,至於這位小姐,應該是去楓宮任職,具體什麽安排還得看殿下的意思,但是殿下絕不可能讓你帶著一個拖油瓶執行任務。”


    “章曲侯你他媽到底會不會說話,你這輩子就單著吧。”秦舞卿怒罵道,同時一把短劍從袖口飛出,直逼章曲侯麵門。


    章曲侯似乎意料到了秦舞卿的動作,直接一個深蹲躲開飛劍,短劍沒入牆壁,隻留下劍柄露出來。


    小芮聽到章曲侯的話,淚水似乎就要再次湧出來,但她還是在努力忍耐著,不想流露出自己軟弱的一麵。


    “喂喂喂,沒必要吧,好歹我們也是同事,我也沒少請你喝過好酒。”章曲侯拔出插在牆上的刀劍,遞向秦舞卿。


    秦舞卿收迴刀劍,塞迴裙擺內的劍鞘中:“所以說你和蕭竹都是二貨,你們唯一的區別就算你們二的點不同,如果說蕭竹是個不懂愛的精神殘疾,那你就是個壓根不管別人感受的混賬。”


    “這你就錯了,”章曲侯得意道,“太子殿下隻是沒有愛的對象而已,據我手下的情報,殿下似乎對北陸妞兒感興趣。”


    秦舞卿笑道:“開什麽玩笑,蕭竹再蠢也不至於去搞這一套,他好歹也是大乾太子,娶個北陸妞兒對他的未來不會有任何幫助,那群蠻子隻會追著牛羊啃,他蕭竹要的是能幫他在背地裏追著政敵啃的妞。”


    “太子殿下又不需要那種東西,”章曲侯搖頭道,“殿下說過,他想對付那群蠢貨隻需要培養好我們這些人偶就夠了,如果要讓他嬌弱的皇妃去搞定那群蠢貨,那砸在我們這些人偶身上的黃金就沒有意義了,他要的是一個能給他的生活帶來新趣味的妞兒,而不是一個讓他大晚上還要思考國家大事的激進妞兒。”


    “那你呢,你喜歡什麽樣的妞兒?”秦舞卿坐迴小芮身旁,撫摸著小芮的頭,安慰道,“別難過啦,跟個小姑娘一樣,就算我出任務的時候帶不了你,我總得迴楓宮的吧,大不了我提升一下工作效率,實在不行,太子每個月都會給我七天的假期,夠我陪你了。”


    “沒事的,姐姐,”小芮擦了擦眼角,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強行擠出笑容,“小芮可以照顧好自己的,姐姐可以放心工作的。”


    秦舞卿撫摸著小芮稚嫩的臉,不由得有些哀傷,當初她離開花月樓的時候,似乎自己也是這樣對當時自己服侍的花魁說了差不多的話,她在小芮身上看到的是過去純真的自己,那個手上還沒有沾染人命,還天真無邪的自己。


    服侍當朝太子算是個好差事,蕭竹很舍得給楓宮的侍從們開高額俸祿,即使是倒夜香的下人也有六百兩銀子的月薪。但問題就在於,在楓宮工作屬於高嚴格管製差事,在楓宮必須要慎言慎行,楓宮內有蕭竹手下的竹林軍在暗處監管著一切,而且在楓宮做事也是高規格高要求,稍有一點錯誤都有可能重罰甚至處以死刑。


    秦舞卿很清楚以小芮的做事能力是待不久的,她最好的結局可能就是被發現做事不快然後被踢出楓宮,這個時候蕭竹會很人道地介紹一個可以讓小芮這種女孩做事的地方。小芮在很多時候做事都是慢人一步的,而且學的也很慢,相比那些經過選拔才進入楓宮的人,小芮這種走後門是很難留在楓宮的。


    “說實話,我喜歡這種妞兒,”章曲侯也來到小芮身旁,用厚重的手掌蓋住小芮的頭,“呆呆的,而且很聽話,不像是會給人找麻煩的妞兒,而且似乎很會做家務,我就想要一個這樣的懂事妞。”


    秦舞卿聽罷,一把將小芮拉開,緊盯著章曲侯:“別想染指我家小芮,你要是敢做什麽不好的事,小心我閹了你。”


    “可是這小妞總是要嫁人的不是嗎,她應該也有十七八歲了吧,她也差不多該嫁人了吧,所以就現在的處境而言,她跟著我反而是最好的選擇。”


    說話間,章曲侯突然發力撲向秦舞卿和小芮二人,秦舞卿麵對這副景象,第一反應先是抽刀甩出,再然後便是拉著小芮往一邊躲閃。


    然而隨著秦舞卿的飛刀脫手,章曲侯的身影瞬間消失,再次出現時,已經出現在秦舞卿的身後了。


    “嘿嘿,果然你還是退步了,或者說在這種狹小的空間,還要帶著一個女孩,對你的阻礙還是太大了。”章曲侯嘿嘿一笑,一記手刀劈在小芮後頸處,小芮直接昏迷過去。


    秦舞卿咬著牙怒罵:“你這混賬。”隨即也癱軟在地。


    章曲侯將小芮一手撈起,扛在肩上:“我先把這個妞送到安全的地方,不用一盞茶的時間你就能恢複到正常水平了,那時魚和太子殿下也就到了,你可以安心的切菜。”


    “蕭竹那家夥已經把一切都算好了?”秦舞卿幾乎是硬擠著把字吐出來。


    “不,這是我算的,”章曲侯一隻腳踏在窗台上,“過去的幾年我其實一直都跟著你,保護太子的工作都轉交給竹林軍了,就為了盯著你,你殺宋家的人的時候我一直都在看著,你殺呂央的時候我也跟著,隻是你沒發現而已,你能闖進楓宮其實還是我拖著巡邏才給你抓住空缺的機會,那天之後我就已經把今天要做的一切都準備好了,而且一切情報也都是我交給殿下的。”


    秦舞卿罵道:“你這和偷窺狂有什麽區別?”


    “當然有區別咯,我這可是奉旨盯梢,屬於國家編製人員執行國家任務,是絕對合法的行為,與違法的偷窺狂不同。”說罷,章曲侯就帶著小芮消失在夜空中,隻留下秦舞卿看著窗外的天空,獨自哀歎。


    戌時整,花月樓門口。


    三四名淡妝素抹的女子簇擁著一名穿著華麗的年輕男人,些許小雨從天空落下,路上的行人加快了腳步。


    男人踏進花月樓,輕車熟路地踏向靠近中央舞台的座位。此時大家的目光都凝聚在通往二樓樓梯的角落處,完全沒人注意到年輕男人的到來。


    然而靠近舞台的座位早就被占滿了,年輕男人皺了皺眉,目光瞥向最中間的座位,那桌有三四個年輕人,穿著書生打扮,而且都是素衣,顯然不是什麽氏族的大少爺。


    男人也不清楚角落處發生了什麽,他的周圍都環繞著女人,隻留出身前一點視野,他現在似乎有些生氣,一來,到現在為止都沒有人注意到他這個世家大少爺;二來,一般這個最靠近舞台的座位應該是屬於他的,而不是屬於窮書生的。


    年輕男人見沒人注意自己,大喊道:“看什麽呢看什麽呢,老板娘,你怎麽隨便就把小爺我的位置讓給一群窮書生了,快點把這群鄉下來的趕出去,再給小爺我換一套新的桌椅來。”


    這話說出口,終於有人注意到年輕男人的到來,有些書生本想起身反駁,但一看年輕男人的模樣,卻又不敢吱聲了。


    美婦似乎終於注意到來人是誰,扭動腰肢走向對方,諂媚道:“宋公子啊,哎呦,剛才被一個混小子氣著了,沒注意到您的大駕光臨,我現在就給您安排位置,不過這一樓確實已經滿人了,要不這樣,今晚宋公子在二樓的消費,全由老身自掏腰包,您看可行?”


    “什麽意思啊老板娘,我又不是不花銀子,”角落裏傳來劉煜的聲音,“我隻是想來買點紙而已,又不是專門來鬧事的,你們店家的磨磨唧唧半天掏不出一張紙,還敢罵我,怕是以後都不想做生意了?”


    宋公子這才注意到大家的目光似乎都凝聚在這個坐在角落的家夥身上,便也望向那邊,本以為是個什麽特別的人物,卻隻是個穿著平凡的家夥,而且還有個女孩以一種極其不雅觀的姿勢坐在那家夥的大腿上,那廝還時不時捏一下女孩的屁股,流露出猥瑣的笑容。


    即使是在花月樓,這也是極其不雅觀的場景,畢竟花月樓對外宣稱仍然是歌舞場所而不是淫靡之地,再怎麽樣也有個限度,至少也該躲到包間裏去,而這個家夥似乎就非得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對著那個女孩上下其手,偏偏那個女孩還不反抗,而是做出一副任君采擷的樣貌。


    然而劉煜現在依舊是在強裝鎮定,我的心跳速度正在不斷加快,他知道來的應該是個不小的人物,才能讓老板娘如期諂媚,現在已經過去三刻鍾了,宣紙還沒送下來,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麽,但是能拖一刻就是一刻,他也不清楚應該在什麽時候製造騷亂,按照蕭竹的意思,應該是在有人對他徹底不耐煩的時候,但是按照章曲侯的意思,似乎隻要有某個目標出現的時候就可以了。


    宋公子的出現,讓劉煜也看出了一絲端倪,這個人的身份肯定不低,很可能就是今晚的目標,所以他更加緊張了,畢竟宋家在坤城也是有名的氏族,也隻有這種人物才值得蕭竹親自動手。


    就在劉煜思考的時候,宋公子已經來到劉煜這邊,說道:“這位小兄弟,我看您也不是什麽無賴,應該也隻是替你家主子辦事來的吧,但這確實不是什麽賣宣紙的地方,我知道有家不錯的店,城北墨香軒的宣紙就很好啊,不如我讓下人帶你去那裏買?”


    劉煜看了看眼前的男人,似乎鼓足了勇氣,罵道:“你算什麽東西,老子現在在跟這兒的老板娘說話,你滾一邊去聽你的曲兒去,還輪不到你在這對著小爺我發話,還是說你媽沒教過你別人說話別插嘴嗎,還是說你天生喜歡犯欠。”


    “你這廝,”宋公子對這沒來由的謾罵感到十分憤怒,“我好心告訴你這盲流哪有好紙,是我對你客氣,你倒好,倒過來還要咬我一口,你信不信我能讓你現在開始就在坤城混不下去。”


    老板娘見勢不妙,趕忙對著宋公子勸道:“息怒啊宋公子,這就是個鄉下來的混小子,您別跟他一般見識。”


    “老鴇你叫什麽叫,我的紙怎麽還沒到,還別跟我一般見識,小爺我還不想跟他一般見識呢,沒大沒小的東西,大人說話小屁孩別插嘴這種道理都不知道嗎,生在氏族就以為自己也是個人物了,這種人但凡換個爹就跟狗沒什麽區別,我要是他爹我就得讓他好好迴爐重造一遍。”劉煜說話間,輕輕用力把大腿上的女孩推向一邊。


    宋公子聽到這些,瞬間怒不可遏道:“你找死!”說罷,宋公子衝向劉煜,右手巴掌拍向劉煜。


    劉煜仿佛預料到了宋公子的動作一般,跳起來躲開宋公子的巴掌,同時一隻手撐著桌麵,一隻腳踹向宋公子,正中宋公子的胸口,宋公子吃痛連連後退,倒在人群中。


    當他準備站起身時,卻感到屁股底下壓著的什麽碎了一地,看向身後,卻見一玉環碎了一地,而再看自己腰間,原本掛著玉環的紅繩此時就還綁著拇指大小的青綠色碎塊。


    宋公子胡亂抓起碎塊,捧在手上,怒吼道:“這可是我花了一千兩銀子才淘來的絕品啊,我戴了十年啊,你這混賬,賠錢!”


    “你這廝,自己要來打我,我隻是正當防衛,誰讓你非要把貴重物品掛在屁股上,這下壞了還想賴我。”劉煜笑道,說罷,他就跑向樓梯,準備前往二樓。


    “媽的,怎麽還不出來,我養你們這些人幹嘛吃的,他媽的把這小子給我抓住,我要殺了他,還有,去三樓把秦舞卿那個小娘皮給我拉下來,”宋公子再次準備爬起身,卻見劉煜並沒有上樓,而是蹲在自己麵前,笑著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


    宋公子用略有些顫抖的聲音問道:“你……你想幹嘛?”


    “當然是再送你一份禮物了。”說著,劉煜掏出火折子,宋公子剛好喘了一口粗氣,火折子立馬燃起火焰,劉煜將火折子抵在宋公子腦後,對方立刻就不出聲了。劉煜掏出彩彈,在手中把玩著。


    劉煜隨即起身,一隻腳踩住宋公子的後背,正好此時四五個大漢正準備衝向劉煜,見劉煜將宋公子踩在腳下,又不敢再踏進一步。


    “現在開始,所有人都給我蹲著,不許離開,你大爺我手裏捏著炸彈,要是有人跑,我第一個就扔到大門口,這兒要是塌了,所有人都得完蛋。”劉煜扯著嗓子大喊,同時他心裏默念,先前上樓取紙那兩個人可千萬別在這個時候下來,不過那麽久過去了都還沒人下來,說不定章曲侯已經把那兩人幹掉了。


    酉時五刻,花月樓二樓,樓梯間。


    花月樓二三樓之間的樓梯與一二樓之間的樓梯是分開的,二三樓的樓梯在二樓走廊中央靠左的房間裏,是單獨設立的樓梯間,這樣做是為了防止有人強闖三樓直搗四位花魁的閨房。


    章曲侯從窗戶外翻進來時,剛好撞上大漢的目光,兩個男人四目相對,章曲侯捂臉搖頭,怒罵道:“他媽的怎麽我每次都那麽倒黴,果然這種事情還是得交給劍姬,這種事不適合我。”說罷,兩把短刀從章曲侯的袖中甩出。


    大漢剛反應過來,卻看到章曲侯麵露寒光,雙手之中刀芒閃爍,大漢剛想轉身大喊,卻發現自己已經發不出聲音了。


    血液如湧泉一般噴薄而出,如煙花綻放在星空之上一般,最終散落於天際,血色蓋住燈罩,房間的色調瞬間轉為暗紅。而大漢隻覺得沒了力氣,癱倒在地,頭顱滾到門口,大漢這才發現,自己的身體離自己已有六七尺遠,他最終隻感覺有一隻鞋踩在自己的臉上,而後便是無盡的空無。


    章曲侯將大漢的頭踢向一邊,此時又有敲門聲響起,章曲侯立即將大漢的屍體拖到暗處。一個女孩推門進來,卻立刻被嚇得癱軟在地。


    “好……好多……好多血。”女孩的聲音顫抖著,想站起身,手腳卻使不上力氣,女孩這才注意到滿地的血液,隨即一記手刀落在女孩腦後,女孩也隨即昏死過去。


    章曲侯將女孩拖到一旁,無奈道:“他媽的怎麽這一個個的都來送人頭啊。”


    藏好女孩的身體後,章曲侯沒有立刻離開,試探了一下女孩的鼻息,確認女孩沒有生命危險,這才望向三樓。


    “雖然說最好的潛入是把所有人幹掉,但殿下囑咐過我不能殺女孩,看來潛入這種技術還得找劍姬好好學學,還是說真的是我運氣太差了吧。”章曲侯撓撓頭,踏上三樓。


    戌時一刻,花月樓一樓。


    此時的氣氛顯得有些詭異,劉煜一手捏著火折子和彩彈,宋公子被劉煜墊在腳下,其餘眾人基本都蹲在地上雙手抱頭。


    然而變故立刻就發生了,一個女孩突然站起,衝向門口。劉煜微微一笑,畢竟他一開始就沒想過所有人能老實,他就是來搞破壞的。


    隨著劉煜衝向二樓,一樓大廳像開了染料鋪一樣,紅的紫的綠的各種顏色出現在男男女女身上,每個人的臉色都變得像極其難看,如果沒有顏料遮蓋的話。


    至於劉煜,他也沒能幸免,他今天穿的是一身青色的衣服,此時從後麵看去,他有點像是染坊的工人。


    “他媽的難怪不能在室內用,這玩意的威力是有點大啊。”劉煜看向樓下,彩彈的效果比他預想的還要猛,尤其樓梯口似乎還有一坨人形染料塊在移動。


    宋公子抬起頭,看向劉煜,咬牙切齒道:“你這個混賬,他媽的明天我就拿你來裝飾我家茅房。”


    “宋公子,請客就不必了,茅房這種地方也就你會想裝飾了,我跟你口味不同,我就算了。”說罷,劉煜轉身離去。


    宋公子還沒聽明白劉煜什麽意思,隻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對著身後怒吼道:“上啊,把他殺了,提著這家夥人頭來見我的,賞千兩白銀,活捉迴來的,賞千兩黃金!”


    劉煜沒注意聽自己值多少錢,他現在隻想跑,但是很快他發現問題了,他找不到通往三樓的樓梯!


    四五個大漢已經衝上二樓,劉煜現在就在二樓走廊的盡頭,兩旁的包間都上了鎖,他現在除了跳窗就隻能跪下投降等著掛茅房了。


    而就在此時,宋公子也踏上二樓,站在大漢們身後,罵道:“他媽的你個小畜生,居然敢這麽對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啊,我可是宋家的二少爺,你知道我家是幹什麽的嗎,我告訴你,殺了你都算你運氣好,相信我,兩個月內我就能讓你去給北陸人當奴隸,別怪我沒提醒你,不少北陸人可有龍陽之好,像你這種小身板,你到時候想死都難。”


    “哦,是嗎?”宋公子剛說完,二樓最中央的房門被踹開,一雙玉腿出現,秦舞卿拖著火紅的裙擺走出來,看向宋公子。


    “秦舞卿,你這小娘皮還敢出來,我正要去找你呢,”宋公子邪魅一笑,從內襯口袋裏掏出一根皮筋,“你們花月樓的人說了,這就是你的皮筋,那天到我們宋家殺人的就是你,現在證據確鑿,你有兩個選擇,跪下來給大爺我舔鞋當我的妾,或者死!”


    秦舞卿雙手抱胸,故意挺了挺傲人的胸懷,笑道:“人家還以為你是要把我賣去北陸呢,原來隻是要人家當你的妾啊,這有什麽難的,不過你想納人家為妾,怎麽也得送點禮物吧,人家沒什麽喜歡的,就喜歡你這種人的腦袋。”


    事情從開始到結束幾乎就一個瞬間,四五個大漢的喉嚨上多出一道巨大的裂口,他們的腦袋和身體隻靠一點皮肉連接著,血液噴灑而出,原本各位大漢身上都是各色顏料,現在全都變成一片血紅。


    宋公子想要大喊,卻被秦舞卿掐住了臉頰,麵部兩側的骨頭發出哢哢斷裂的聲音,下巴已經脫臼了。


    “以想貴歐過設哦?”宋公子已經無法正常說話了,他這才意識到麵前這個女孩是一個十分恐怖的存在,一個他絕對不該惹的存在,“晃過歐,歐給以錢,郭少溝可以。”


    章曲侯此時從一樓走上來,拍拍手道:“宋公子,錢可不是萬能的,更何況你麵前這位可不差錢。”


    秦舞卿沒有看向章曲侯,她依舊捏著宋公子的臉,問道:“蕭竹他人呢,怎麽還沒來,再不來官府的人就得來了,我和他的約定裏他必須來了我才會跟你們走。”


    “出了點意外,”章曲侯看向站在牆角的劉煜,“這小子太會掐時間了,殿下現在在樓下洗臉,一會兒就上來。”


    “啥玩意?”劉煜驚訝道,“我什麽都沒幹啊。”


    章曲侯轉過身,指著自己的後背道:“我都上彩了,你小子確實是個人才,殿下剛進來你就炸,要不是我在旁邊護著,殿下現在就不隻是洗臉了,估計得迴去燒水洗澡了。”


    隻見章曲侯的後背也是一片絢麗,各色顏料混雜,交織成一幅藝術氣息濃厚的抽象畫。


    宋公子此時已經完全懵了,他明白自己今晚應該是踢到鐵板了,但他確實想不到這鐵板有那麽硬,坤城隻有一個人叫“蕭竹”,那就是太子!


    秦舞卿放下宋公子,宋公子癱坐在地上,止不住地咳嗽,好不容易才緩過來:“這次算我倒黴,你們到底是要怎樣,我不記得我有招惹過太子殿下,至少讓我死個明白。”


    章曲侯蹲在宋公子麵前,問道:“你往北陸賣奴隸這件事,你承不承認?”


    “我認了,然後呢?我賣奴隸是得到允許的,我有批條的,又不犯法。”


    “放你媽的屁,”章曲侯一腳踢向宋公子的腦袋,宋公子一陣哀嚎隨即倒地,章曲侯怒罵道:“用賄賂拿到的批條也敢說得到允許,還敢說不違法,不違法你有本事交稅啊,交稅的時候怎麽不說你是販賣奴隸所得的。”


    秦舞卿此時也懵了,問道:“等一下,你什麽意思,這家夥還販賣奴隸?”


    “是啊,而且還不止是奴隸,”說著,章曲侯抓起宋公子的頭發,問道,“半年前你跟呂央有一次交易,沒記錯吧,你們在那場交易中交易了什麽東西,那批貨又賣到了哪裏?”


    “沒有啊,我和呂央有什麽交易啊,”宋公子淚著說道,“你一定要說的話,我那天就是送了個女人給他,除了這些就沒了,真沒什麽交易。”


    章曲侯自然是不信,他抽了宋公子一巴掌,說道:“老實說話,你家現在已經被包圍了,你家人能不能活著取決於你能提供多少有用的信息,不要跟我打馬虎眼,我現在是在給你機會,如果讓我調查出來,宋家七天內全部死絕,包括你老婆肚子裏的孩子。”


    “我老婆孩子?我的家人?你對我家裏人做了什麽?”


    “閉上你的嘴,你現在沒資格跟我廢話,迴答問題,不然你們都得死。”


    “行行行,我說行了吧,”宋公子的臉已有些腫脹,“其實我也不知道那批貨是什麽,呂央那天就跟我說,把一批貨帶進巽風城,我就能獲得很多銀子,我就送過去了,我進城後就睡了一覺,一覺醒來後貨就沒了,本來貨是用上鎖的箱子裝的,一覺醒來後就全部變成銀子了。”


    章曲侯繼續問道:“這點信息買不了你家人的命,把你那時住的旅店,放貨的倉庫位置和時間全都說出來,你家就隻少你一個人了。”


    “行行行,我說我說,放過我老婆孩子吧,”宋公子低頭思索一番,說道:“那是七月初十的時候,我亥時才睡,卯時起來貨就沒了,當時貨就放在巽風城城東的納雲倉,具體放在哪個倉庫我不記得了,我當時沒住旅店,我老婆娘家是巽風城的,我在我老婆娘家住了一晚。”


    “很好,這些足夠你和你家人在下麵團聚了。”章曲侯說罷,又踹了宋公子一腳,轉身準備離去。


    宋公子瞪大雙眼,驚恐著怒吼道:“你什麽意思,這跟你說的不一樣,你說過你會放過我老婆孩子的。”


    “販賣奴隸到北陸,屬於拐賣人口了,這可是大罪,按大乾律法,當誅九族!”章曲侯說罷,沒有再理會他,而是對秦舞卿道,“你現在可以殺了他了,隨便怎麽樣都可以,反正這家夥死不足惜。”


    見章曲侯離去,宋公子急忙道:“等一下,我還有呂央被殺的情報,那家夥被殺肯定跟他的生意有關。”


    “哦,是嗎,那似乎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呢。”秦舞卿說著,上前,一腳踩在宋公子的右手上,秦舞卿的鞋底是木製的,末端收窄,如長釘一般,秦舞卿用末端踩住宋公子的手,直接捅穿了對方的手掌。


    宋公子發出聲嘶力竭的哀嚎,無盡的痛楚從手心直衝大腦,秦舞卿直接抬起腳,宋公子的手心中,血液從洞口湧出,浸染著地麵。


    秦舞卿抽出一把刀,穿過宋公子的右手釘在地麵上,問道:“說實話,我原本還想給你一個痛快,但是我改主意了,你侮辱我的賬我等會兒再跟你算,現在的問題,是我在花月樓的姐妹們被你賣哪去了?”


    宋公子的眼裏已經失去了光芒,他仿佛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不屑道:“我把她們賣去北陸了,怎麽樣,你又能拿我怎麽樣,殺了我啊,你他媽也不過就是個婊子,老子把你當花魁養著是抬舉你,你以為你算什麽東西,那群小娘皮也不算什麽好玩意,賣都賣不出幾個錢,不過她們現在估計還在蠻子的床上哀嚎吧,你看我很慘是嗎,我估計那群小娘皮叫得應該更大聲吧,也許那群婊子已經學會享受了也說不定。”


    “你他媽找死!”秦舞卿怒道,同時另一隻腳踩向宋公子的左手,隨著哀嚎聲響起,宋公子又多了一個血窟窿。


    宋公子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他用虛弱的聲音說道:“你又能改變什麽,你也不過是個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的臭女人,殺我啊,你除了能殺我你還能做什麽。”


    “她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哦,宋公子。”蕭竹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隻見蕭竹邊鼓掌邊上樓,而蕭竹的身後,跟著一個挺著肚子的女人。


    女人看向趴在地上的宋公子,哭著問道:“他們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把我們南陸人往北陸賣,而且你不是說你出來做買賣嗎,你為什麽會在花月樓?”


    “阿芩,你聽我解釋,我……啊!”


    不等宋公子解釋,秦舞卿又是一腳踩向宋公子的胯下。


    “啊!”宋公子立刻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秦舞卿很清楚地感覺到,自己踩斷了某樣東西。


    “他們說,你拐賣花月樓的女孩去給北陸人當奴隸,我還跟他們說你從不去花月樓,你很忙沒有時間,然後他們就帶我來這裏了,我沒想到,你居然真的這麽做了,你……你對得起我和我肚子裏的孩子嗎!”


    蕭竹此時站在阿芩身後,微笑道:“女士,您還有身孕,可千萬不能動怒啊,您的丈夫現在應該已經沒了命根子了,您肚子裏這個孩子,可就是您丈夫最後的血脈傳承了。”


    “沒必要了,我這就去打胎,我不會讓人渣的孩子從我的身體裏活著出來,生一個人渣的孩子,我想想就惡心。”阿芩說完,轉身準備離去。


    蕭竹這才對著宋公子笑道:“我可是遵守約定了哦,你的家人都還活著,隻有你會死,現在你滿意了嗎,我可是很信守承諾的。”


    說罷,蕭竹轉身下樓,並說道:“把他殺了吧,殺完之後洗幹淨自己來楓宮報道,花月樓以後歸我管了,你們老板娘可以繼續留在這裏,至於你身邊那個女孩,以後她還是繼續收拾你的屋子,就這樣,滿意了吧。”


    “滿意了,謝謝你,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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