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轉眼便隻剩下李天啟一個人了,就像是被人遺忘在了角落裏。不過卻正是他所希望的。


    奴仆們為夢幽天師沐浴刷洗泥垢,並為他換上了一套幹淨的衣裳後,將他“帶”往正殿去了。


    這裏又恢複了平靜。


    李天啟借此機會再次來到了關押著夢幽天師的地方,他想看看會否發現一些什麽線索。


    綁縛夢幽天師的木柱子並沒發現什麽異樣,周遭除了桌椅以及一些裝飾擺設也沒有發現什麽讓人值得注意的東西。


    看來,這裏隻是個平常的房間。


    忽然,李天啟在桌腳邊上發現一枚橢圓形的黑色石片,雖然石片看起來很普通,但卻略顯與地麵有些格格不入。


    他快步上前蹲了下來,看著石片躺倒位置,難道是墊桌腳的石塊嗎?


    他搖了一搖桌麵,四平八穩,並沒有因為墊腳石鬆脫而晃動,看來這石片並非墊腳石。


    李天啟輕輕將石片捏了起來,放在手裏沉甸甸的,細看石片表麵並不平順,如尋常石頭的表麵坑坑窪窪,但邊緣卻被打磨得沒有棱角,異常光滑。就著光亮看那石片的麵上,似乎還有些水漬。


    李天啟覺得這石片有些怪異,卻又說不出如何怪來,就在這時,一陣淡淡的腥臭之氣從這石片上散發出來,有些嗆鼻。


    “你在這做什麽?”忽然楊文的聲音從李天啟的身後傳來,著實嚇了他一跳。


    李天啟迴頭一看,果然是楊文,他已站在門口,正瞧著自己雙手捏著的黑色石片。


    “我……”


    還未等李天啟說出個所以然來,楊文已快步走了過來,他一把取過黑色石片,仔細瞧了一會,然後匆匆從懷裏掏出了一個油布包來。


    他一言未發,倒讓李天啟摸不透他要做什麽,隻能緊緊盯著他掏出來的油布包來。


    楊文的神色有些緊張,而且極其嚴肅。


    他這是做什麽,難道發現了什麽嗎?


    李天啟在心裏不禁問道,不過楊文既然沒說什麽,他也就不好發問。


    楊文逐層展開了這個油布包,裏麵居然放著兩片黑色的石片!


    楊文將手裏的石片與油布包上的兩石片比照後,露出一絲的喜色,他問道:“你在哪發現的?”


    李天啟不知道他的懷裏為何會藏有兩片這樣的石片,聽到問話,便趕緊說道:“就在這桌下。”


    楊文瞧了一眼桌下,然後推了一推桌子,依然是四平八穩,“不可能是墊腳石。這東西你確實是在這裏找到的嗎?”


    李天啟點點頭道:“沒錯。不過此前這裏關著個人,我懷疑這石片是不是無意中從他身上跌落下來的。”


    “你是說方才那中年男子?”楊文問道。


    李天啟忽然發覺自己說漏嘴了,本來自己就不應該亂走,現在又無意之間承認自己看到了不應該看到的事情,似乎有些……


    楊文似乎察覺到了李天啟的顧忌,便說道:“你不要擔心,既然你是郡主信任的人,我自會相信你,看到什麽但說無妨。”


    難道楊文不知情,難道他不知道夢幽天師是怎麽被抓到這裏的嗎?雖然李天啟心裏此時充滿了疑惑和不解,但他顯然從楊文的眼睛中看出了一絲不對勁。


    李天啟道:“沒錯。方才他們將他捆紮結實,可能這過程中,就讓這石片掉出來了,滾落在這桌腳下。”


    楊文微蹙眉頭,忽然轉身急匆匆就往正殿去了。


    李天啟不知道他做什麽去,看到這裏也再沒有查探到什麽,便隻能迴到了招待自己的房中。


    突然,他眼前一亮,他終於想到那片黑色的石片到底是什麽了。


    那鑲嵌在岩裂蠱熊眼珠子位置的不正是這樣的石片嗎?


    雖然此時還無法知道石片到底是否確實是從師父身上掉落,但從種種聯係的事件上看,這石片多數是從師父身上掉落的。


    畢竟師父與岩裂蠱熊打過交道,而楊文也因為當年營救郡主而到過現場,必定也是因為這樣,才在現場揀起了兩片這種石片。


    李天啟感覺有些頭疼,他正在努力地想,欲想起些什麽。


    對了,後來與蒙麵女子玉賢見麵時也曾向她打聽過師父的下落,她當時還說師父是逃了,假若當時那樣的情況下能逃,除非師父還有奇門遁甲在手,但那時不時因為要送自己與郡主逃跑,因此已甩了出來嗎?


    再者說,師父其時已是武功被廢,又怎麽能輕易從蒙麵女子的手裏逃脫呢?隻有一個可能,便是念長風出手了。


    這麽說來,念長風難道就是控製師父的人?師父當年在那島上的舉止完全不像以往啊,的確像是被人控製一般。


    馭獸靈師念長風擅長控製,這麽一想,也是不無可能的。


    就在這時,李天啟感到胸前那草繩項鏈下的小石頭突然變得有些顫動起來。


    這還是從未有過的事情,小石頭無端端會顫動,這倒讓李天啟是始料未及的。


    他拉開衣領,低頭往衣裳裏麵瞧去,隻見小石頭異常光亮,淡淡黑煙急轉繚繞一側,就像是喝足了鮮血一般。


    他突然感覺有些不妙,再次想起了鬥笠男子的叮囑,不敢再看,立即將衣領整理好,他方整頓完畢,門外便來了個一身錦衣華服的中年男子。


    李天啟看到來人雖然相貌平平,但卻透出一股讓人感到有些寒意的氣勢。他並不認識來人,不過他知道自己此刻所用的身份,自然有尊卑之分,看見來人衣飾華麗,顯然不是下人,於是便快速站了起來,微微低頭垂手站在一旁。


    那中年男子瞧了李天啟一眼,問道:“你……”


    恰在此時一丫鬟匆匆從門外趕到,瞧見了中年男子已進到屋內,便急忙說道:“奴婢有所怠慢紇幹大人,且請寬坐,奴婢去弄壺好茶上來。”


    “挑上好的。”那中年男子點頭道。


    “是。”


    那丫鬟看到李天啟垂手站著,雖然知道他是楊文將軍帶來的人,不過瞧他那衣著相貌並不是達官貴人,既然不認識紇幹承基,便上前介紹道:“這位便是紇幹承基大人,還不過來見禮?”


    原來此人便是紇幹承基!


    李天啟抬眼正與他目光接觸。


    隻見紇幹承基擺手道:“勿要多嘴,趕緊去沏一壺好茶來!出去關門!”


    “奴婢遵命。”那丫鬟聽到紇幹承基也如此對待一個陌生侏儒,不禁再次暗自吃驚,終於明白了不能以貌取人的真諦,趕緊匆匆出去泡茶了,當然還不忘順手關上了房門。


    李天啟知道朝廷的規矩,聽到丫鬟的提醒,便準備向紇幹承基行禮。


    誰知道“噗通!”一聲,紇幹承基抱拳跪在地上,義正言辭道:“不知戰神兵主駕到,承基迎駕來遲,還請戰神發落!”


    李天啟懵了,確實懵了,他搞不清楚狀況。他並不認是紇幹承基,也不是什麽戰神兵主。但紇幹承基,堂堂太子心腹,得力的助手,為何在第一次見麵時,卻向他行如此大禮呢?


    李天啟想不通,也著實讓人感到奇怪。


    六年前,他還是個不知世事艱險的山野小子,現在卻被一素未謀麵的朝廷大員尊為戰神,這確實讓他嚇了一跳。


    雖然有些懵了,但李天啟已不再是當年那毛頭小子,他稍一調整了唿吸,平抑住了自己那緊張的心情,便說道:“起來吧,你這是做什麽?讓人瞧見了笑話!”


    “謝我主子。”紇幹承基微微一笑,趕緊從地上站了起來。


    謝我主子?難道他的主子不更應該是太子嗎?他怎麽稱唿我為主子了?李天啟還是想不明白。


    紇幹承基拉過一張座椅放在李天啟身側,伸手道:“主子,您坐。”


    李天啟感覺有些別扭,雖然他已經假裝他便是那戰神兵主,不過還是非常不慣,但為避免被他識破,而且看到紇幹承基謙遜的眼神,他便不再推辭,坐了下來,紇幹承基退後兩步,站在他的麵前,一副極其恭敬的樣子。


    李天啟不知道該從哪說起,於是隻能問道:“你可有事要說?”


    紇幹承基說道:“主子是否已獲得足夠法力脫身?”


    李天啟心裏想,什麽足夠法力?這是什麽意思?我該如何迴答呢?


    紇幹承基雖然問話,但卻抱拳向問,不敢抬頭,似乎對著李天啟有著莫大的恐懼和尊敬。


    李天啟隨口說道:“沒有,我……本尊還未能獲得足夠的法力,倒是你紇幹承基的計劃有什麽進展沒有?”


    李天啟並不知道紇幹承基的底細,也不知道他是否在醞釀著什麽,不過聽他方才的問話,便感覺到這紇幹承基必定不是什麽普通的心腹,否則又怎麽會問出法力這樣的術語?因此便隨便問了起來,沒想到誤打誤撞,居然真的擊中了紇幹承基的軟肋。


    紇幹承基頭冒冷汗,臉色忽然變得蒼白,他戰戰兢兢地說道:“稟戰神兵主子,承基兢兢業業多年,但計劃進展頗為不順,六年前曾發現異樣天象,可最後還是未竟全功。請……請主子責罰!”


    六年前曾發生什麽異樣天象?李天啟一時便被這話題吸引住了,而且感覺到這時間倒與自己出走江湖的時間有些吻合,不禁開始留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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