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朧,離酒樓有一段距離的一處商鋪屋簷下,三人正在陰影中往酒樓眺望。


    李天啟沉思了一會,“我想進去闖一闖,也許那馮大麻子就在裏頭。”


    呂六說道:“這賭檔做的都是熟客生意,李神仙您如何進得去?”


    李天啟從懷中摸出了一片金葉子,輕輕一笑說道:“這東西比熟客更好用。就看你舍不舍得了。”


    呂六說道:“那好,待會您如去敲門,可要敲三次快,三次慢,這樣才會有人給您開門,但我並不保證他看到您的麵孔時會讓您進去。”


    李天啟笑道:“你可以在這旁邊看著,我進去了你就可以走了,當然,你現在也可以迴去了。”


    呂六有些不相信,“我還是在這裏看看吧,反正此處離那酒樓還遠著呢。”


    慕容曉月說道:“天啟哥哥,聽你的口吻,好像並不想帶我進去啊?”


    李天啟笑道:“曉月,不是天啟哥哥不願意帶你進去,隻是那裏麵烏煙瘴氣,而且都是汗流浹背,臭氣熏天的漢子,你一個女孩子家不好進去啊……”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些什麽,喃喃自語道:“烏煙瘴氣……汗流浹背的漢子……那中年男子……還有那範學文……麻臉大漢……馮大麻子,原來是他。我想起來了。”


    慕容曉月急問道:“天啟哥哥,你想起什麽了?”


    “沒錯,一定是他,他居然跑這裏來了,也的確是奇怪。”說完,李天啟望著兩人說道:“此前呂六你提起這馮大麻子的時候我就覺得像是在哪聽到過這名字,現在終於想起來了,他是廉州城開賭檔的,我曾與他見過兩次麵。此人滿臉的麻子。廉州城的確是靠海的城市,這點他還是隱晦地說了。”


    他說道:“雖然已記不清他的麵容,但隻消看上一眼,就一定可以認出來。曉月,你在暗處等我。”


    慕容曉月急忙拉住他道:“天啟哥哥,你……”


    李天啟說道:“曉月你放心,當年天啟哥哥還沒有現在有本事呢,就已經踏足江湖了。何況這馮大麻子就算厲害,我也會騰挪之術不是?你就在這裏等著,如情形不對,你再出手吧。附耳過來,我與你說說。”他輕聲對著慕容曉月說了一會,慕容曉月看到他胸有成竹的樣子,也隻得答應。


    李天啟從暗處走了出來,來到了那酒樓門前,他按照呂六的方法敲響了大門。沒一會,裏麵就傳來了嘶啞的問話聲音:“誰啊?深夜裏敲什麽門?”


    李天啟淡然說道:“送錢的。”


    門縫裏隱隱有影子晃動,李天啟已將手裏那金葉子攤在了手掌上。


    “你一個道人,也好這一口?”門裏的聲音遲疑了一會,再次發出問話。


    李天啟笑道:“當然了,如若不是得知朋友在此做買賣,我還來不了呢。”


    “誰是你朋友?”門內的聲音問道。


    “當然是馮大麻子了。”


    “哦,原來你是他的朋友?”


    “那當然。這是你的,小小心意。”李天啟又亮出了一顆碎銀。


    大門乒乓兩聲被撤掉了兩塊門板,隻見一中年胖子站在裏頭扯著嘶啞的聲音說道:“進去吧,跟著聲音下去就行了。”


    李天啟將那顆碎銀拋給了他,“接著。”


    那中年胖子笑嘻嘻地雙手接住了那顆碎銀,看也不看就馬上放進了懷裏,“哎,小的在這裏先祝爺今夜發財了!”


    果然是有錢好辦事,態度與方才截然兩樣。


    這邊廂呂六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果然進去了。太厲害了。那曉月仙子,我呂六就先走一步了。”


    “好,你走吧。”慕容曉月沒有看他,她隻是很關切地看著李天啟走了進去。


    呂六一溜煙就跑個沒影了。


    李天啟邁進酒樓,酒樓一股酒酸的味道,這也是他許久沒有接觸這些酒樓了,武當山的空氣清新自然,而這裏反而混濁之極,一時倒讓他頓感反胃。


    強忍著那惡心之感,他循聲走下了地下室,果然這賭檔裏的場景如他所料,裏麵彌漫著一股酸臭之氣,由於此時正是夏秋之際,如此深夜外麵尚有些許涼意,而這地下室完全是個火爐,可裏麵的人個個赤膊上身,紅光滿麵,也是汗流浹背,他有些慶幸慕容曉月沒有跟進來。


    裏麵的人都圍在一長桌子上,顯然有二三十人之多,但居然沒有人發現有陌生的人走進了這裏。


    隻見一麻臉漢子搖著骰子,嘴裏念叨著:“天靈靈地靈靈,賺快錢押金銀!急急急如律令,手快有手慢無,買定離手!”


    我勒個戳。李天啟忽然罵出了曾經師父偶然吐出的話,這麻臉漢子果然有點門道啊,靠著武當山開賭檔,居然連天師們嘴上常說的話也改成了他招唿賭客的話語。


    李天啟已認出這搖著骰子的麻臉漢子正是那廉州那賭檔裏的馮大麻子。雖然他對此人並無好感,但他此刻想到的卻是過了這許多年,居然還能在異鄉遇到曾經見過的人,心裏也是有些感慨。


    桌首被圍著的馮大麻子並沒有像其他賭客那般光著膀子,反而穿著一身白衣,襯托出他那滿臉的麻子更顯突兀。


    雖然被眾賭客圍著,但警惕的馮大麻子還是發現了一身道袍打扮的李天啟,他不由愣了一愣,大聲問道:“你是誰?這小二居然把陌生人放進來了!”


    那些賭客本處於狂熱之中,突然聽到馮大麻子的大聲喊話,不禁皆是一震,紛紛散開,那些人的目光皆落在了李天啟的身上。


    李天啟卻並不害怕,反而笑道:“馮大麻子真這麽忘事啊?連我都不認識了?”


    馮大麻子把臉一沉,目露兇光道:“我不記得認識你。”


    李天啟將手上的金葉子亮了一下,問道:“這個呢?”


    “哇!”眾賭客皆是一驚,這桌麵上的賭資全部加起來也無這片金葉子值錢。


    李天啟本想著馮大麻子這種見錢眼開之人必定會換出一副笑容,但卻不料到這馮大麻子反而雙手按在桌子邊沿,緩緩說道:“陌生之人到我們這賭局並不受歡迎。而你若說不出個一二,那你今夜就別想離開這裏了。”


    地下室的裏側突然現出一道暗門,兩個白衣男子緩緩走了出來,這兩人都是身配長劍,麵無表情。


    “說,你是誰?居然認識我?”馮大麻子冷冷地問道。


    李天啟見狀,倒也不急,反而依然淡定自若,笑道:“馮鼎,你要我把你的事情都說出來嗎?”


    那兩個白衣男子已緩緩走進,眼看就要抽劍出來了。


    馮大麻子將手一揚,那兩個白衣男子就此停住腳步。


    “你知道什麽事?”馮大麻子的眼角有些抽動,而眼神也有些不安的變化。


    對方越是如此,李天啟反而就越是鎮定自若,他說道:“我寫一個字,你就知道緣由了。”他沾了沾口水,寫了一個廉潔奉公的“廉”字。


    眾賭客皆是汗顏失色。


    馮大麻子臉色一變,忽然舉高右手在空中揚了一揚,離他身後一丈遠的長凳上一中年男子趕緊走上前來。


    馮大麻子說道:“你替我。”他環顧場內,大聲說道:“大家繼續玩,我方才跟此人開玩笑的。我認識他。”


    “哦。”眾賭客本就興致高昂,而且多數都輸紅了眼睛,急於迴本,沒等馮大麻子話音完全落下,那賭桌上早已圍成了一團。


    那兩個白衣男子聽到馮大麻子如是說,也正猶豫要不要退迴暗門之中,但顯然馮大麻子並沒有對他們下指令,他們也就隻好站著。


    馮大麻子一瘸一拐地緩緩向李天啟走了過來,待他走近,李天啟此時更看清了他臉上的麻子,果然不愧是大麻子這個稱號!


    馮大麻子眼角瞥了一眼四周,低聲問道:“你是誰?”


    李天啟微笑道:“我來自廉州。”


    “啊?”馮大麻子忽然雙膝一軟,差點跪落在地,他戰戰兢兢地問道:“你,你是他們派來的?”


    李天啟本就不知道這馮大麻子為何會不辭辛勞從廉州城來到這千裏之外的湯鎮,做的還是賭檔這個營生,而且從方才的遭遇上看,他的確是投奔了白衣神教。隻不過他故布疑陣地詐他一詐,馮大麻子卻誤以為是其他,反而顫抖不已。想來他應該也是受到了某些人的威脅,所以才不遠千裏跑來此處。


    如此想來,這馮大麻子投奔白衣神教應該也是尋求庇護。那麽此人口中所說的‘他們’是指誰呢?


    “你自己說說。”李天啟抬眼看了一眼離馮大麻子一丈距離的兩個白衣男子,輕輕笑了起來,“你以為就憑這兩皮囊可以逃出我們的手心嗎?”


    馮大麻子此時滿頭是汗,也不知道是因為這裏的悶熱還是因為心裏的害怕。


    李天啟已從他的表情已可看出,此人必定是做了某些事情得罪了一些厲害的人物而遭到了這些厲害人物的追殺。


    在廉州城會有什麽人與一開賭檔的過不去呢?對於這個疑問,李天啟想要揭開謎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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