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少華見他麵有難色,良久都沒有答上話,心裏不覺掠過一絲惋惜。


    李天啟拱手道:“稟掌門,弟子實難應允。”


    “哦?”慕容少華暗歎一聲,他方才所料不錯,他問道:“為什麽?”


    李天啟說道:“掌門其實已給弟子一兩難的問題。”


    慕容少華頷首道:“哪兩難呢?”


    李天啟說道:“其一,弟子已先拜夢……逍遙道聖為師父,雖然師父並未教習弟子厲害的修行之術,卻也教會了弟子許多江湖應變之道,如若弟子就這樣應允掌門,而脫離他的師道並寫下誓約,即使日後弟子學成下山,又如何麵對天下人。”


    慕容少華雙眼如炬,望著李天啟,想看透他內心是否真如此想,顯然他看到的是誠摯的目光,聽到是肺腑之言。


    “嗯,你說下去。”


    李天啟此時覺得口幹,端起地上的茶水一飲而盡,繼續說道:“其二,弟子若就此離棄師父而轉投他人,雖師父已當麵允許弟子轉拜他人為師,但當時師父似乎並不是自己真實的意願,因此,如若弟子真願意拜入天師道的門下,難道天師道願意接受背信棄義之人嗎?”


    慕容少華心裏自是一怔,但他表麵卻還是泰然自若,他心想,沒想到夕林居然收了這麽個如此有德的徒弟,而且根骨奇佳,絕對是修煉道術,練習武藝的好苗子,他緩緩問道:“哦?聽你這麽一說,夕林是怎麽迴事?不是自己的真實意願?”


    李天啟遂將與師父是如何失散,又如何遇上的情形一一告知了慕容少華。


    慕容少華心裏奇道,怎麽師弟夕林被廢了武功,居然還被挑斷了手腳筋脈?這還是頭一次聽聞,他隻聽說過夕林被趕出山門後,曾遭到妖魔的追殺,後已墜崖,緣於同門師兄弟一場,他還派人去那傳聞的崖下找尋過,卻沒有找到,想來也隻是謠傳,現在居然還收了眼前這少年為弟子。


    聽著少年述說的事件來看,夕林真倒像是恢複了功夫了,可那靈符一招就將那無滅老祖和雷炎蟾母打殘,卻不太像他的功夫作派啊,自己的師弟出招還是清楚的,雖然後來師弟也修煉了佛法,但也從未見過用佛法飛出靈符的。難道真是有人控製了他的心神?


    李天啟並不知道慕容少華心裏在想什麽,他還以為這位掌門人正在考慮如何接納他成為天師道門人的事宜,一時也沒有發話,而是依然靜坐著。


    慕容少華從思緒中迴到了現實中來,說道:“聽你這麽說,你的師父很有可能是被人控製了。江湖中有一種脈控術,是可以在一定距離內控製比施術者修為低的人……”


    李天啟點頭道:“弟子聽說過,西域老人步雲煙就有這樣的本事。”


    慕容少華眼睛露出了驚訝之色,問道:“你也知道他?”


    李天啟說道:“何止知道,弟子還與他打過照麵,當時他控製了弟子,擊敗了蜀山劍宗的木言遠等七人。後來,還想收弟子為徒呢……”


    “哦?”慕容少華不禁感歎此子的造化,不由說道:“西域老人步雲煙也是修為極高之人,能給他看上,那說明你的確是可造化之人啊。”


    李天啟說道:“可惜那前輩被殺了。”他將在哪裏遇到西域老人又如何遭遇木言遠,後來木言遠又怎麽埋伏自己,透露出在那太湖外的平地上發現西域老人步雲煙屍體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了慕容少華,說罷語氣中還透出遺憾。


    慕容少華搖頭道:“應不可能,西域老人的修為已登峰造極,即使不夠對方武功,自保理應也無問題的。怎麽會隨便就被殺了?你可有親眼驗證?”


    李天啟搖頭道:“隻是聽那木言遠說的。”


    慕容少華說道:“不能光憑道聽途說就下結論。還是要有實據。”


    李天啟道:“是。”


    慕容少華笑道:“你也不必拘謹,西域老人與本掌門可有約,不會有事的。”


    “有約?”李天啟不解。


    慕容少華捋了一下胡須,沒有迴答他的疑問,而是繼續問道:“另外還有一人,就是迴夢穀的祈夢漣漪,她能攝人魂魄,精神頹靡,意誌薄弱之人很容易就受她的操控。”


    李天啟說道:“居然世上還有這麽厲害的人物?”


    慕容少華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有些厲害的角色並不出現於江湖,隻是世人不知罷了。還有些厲害的道法之術,也可以做到,隻是施術之人修為必是極高,否則容易被道法之術反噬。”


    李天啟說道:“原來如此,謎底也隻有再見到師父的時候才能解開了。可惜弟子的修為太差,每每都拖後腿,鬥不過妖魔,也打不過厲害的江湖人物。”


    慕容少華說道:“你既然已知道自己的短板,為何還……”


    李天啟說道:“弟子隻知道事情有可為可不為。”


    慕容少華說道:“難道你在那蓮花山中,也是事情可為可不為嗎?”


    李天啟心念一動,挺身拱手道:“弟子再謝掌門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話落,連磕了三個響頭。


    慕容少華說道:“好了,就受你這三拜吧,不然你心中必定不好受。也知道你心裏有話要問,你問吧。”


    李天啟心下一喜,趕緊問道:“掌門,請問您是怎麽發現弟子的呢?”


    慕容少華說道:“本掌門方巧路過,遠遠就看到了山崩地裂的景象,掐指一算,算得你與本掌門有些淵源,於是就趕了過去。可惜已來遲了,找到你時,你已不省人事躺在了崖下,而身下居然被你的身體砸出了大坑,落下的大片岩石都沒砸在你身上,讓人感到奇怪的事,你從外觀上看居然沒什麽大礙,隻是頸部中了毒針才導致了昏迷。”


    李天啟若有所思道:“原來是這樣,那掌門在那山上可還看到什麽人影沒有?當時弟子與同伴們正與無滅老祖、雷炎蟾母還有一個可惡的嗜血聖姑鬥得厲害得緊。我的娘親和朋友的師父都在裏麵。”


    從這少年所述,倒不像是捏造的謊言,看來真不是夕林所為了。而聯係他方才所說,難道夕林真的是被人控製了?但慕容少華轉念又一想,會不會是夕林故意施展的障眼法呢?他遭遇的這一切,都緣於被廢武功,逐出山門,如若真的要報複武當,那真不可小覷啊。


    畢竟當時這少年已暈厥在崖底,樹枝也多有被他身體刮蹭折斷的跡象,說明他掉落時,上麵的山峰還未倒塌,不然他就應該是躺在一堆岩石之上了。夕林在這少年無法看到他的時候才出來,出於某種目的,摧毀了原本的蓮花山,如此一來,倒是讓人有些擔心啊。想到此處,慕容少華長歎一聲道:“本掌門去得有些晚了,當時塵埃落定,那一片蓮花山更是被撞得七零八落,化作九十九頂蓮花山。但吉人自有天相,你也莫要傷心了。”


    李天啟聽到這裏,神色有些黯然,若不是茶水格外提神,現在他已困意重重,倒不是因為夜已深,今日勞累了大半天,而是因為心裏所牽掛的人還不知所蹤。


    慕容少華將茶壺又移到了他的茶杯上,又給他斟了一杯熱茶。


    李天啟道謝後,輕輕地泯了一口。


    慕容少華說道:“修煉功夫本就是為了強身健體、修仙得道,並不是為了爭強鬥勝,為了一己私欲,奈何江湖險惡,修煉些本事,除惡懲奸也是天道。你為了營救母親和助朋友一臂之力,精神倒是可嘉,但本事太弱,即使給你再見到你母親見到你的朋友,你能幫上忙?能否幫上忙?你現在還不認真考慮本掌門方才所說之事嗎?”


    李天啟搖頭道:“違背綱常之道,弟子不敢……”


    慕容少華說道:“罷了,本掌門也不強求你要寫下什麽誓約了,隻要你願意學,本掌門同意你加入天師道。但有個條件。”


    李天啟雙眼一亮,急問道:“什麽條件?隻要不是違背人倫常理之道,弟子願意接受。”


    慕容少華說道:“倒像是本掌門在做些苟且之事了。”


    李天啟趕緊拱手道:“掌門請恕弟子心切,口無遮攔。”


    慕容少華說道:“好了。這個條件就是你在武當山上待上六年,假若經受得住考驗,就可正式入門,如何?”


    李天啟本聽到這個條件很容易辦到,自然心裏甚是高興,可仔細一想,六年的時間要待在這裏,而且要經受得住考驗,才有可能被接納,雖然也許最後不會被接納,但憑著自己的意誌,自信完全是可以拜入天師道門下的,就是時間有些太長了……可他又一想到數月前自己千辛萬苦,的確與娘親見上了一麵,可結果如何呢?自己非但沒能救下娘親,反倒自己差點送了性命。這掌門說得沒錯,自己的確需要本事夠硬夠強,才可以營救娘親,幫助朋友。……


    那少女俏麗的麵孔也浮現在他的麵前,雙目含俏,似乎也在讓他留下來,拜師學藝。


    自己的師父夕林,在那島上不是也說過讓自己另拜他人為師嗎?


    這難道冥冥中自有命運的安排嗎?


    看到李天啟冥思苦想的樣子,雖然慕容少華的心裏也有些不忍打斷他的思考,但又怕他往牛角尖上鑽,有些決定還是需要趁熱打鐵,於是捋須問道:“怎麽?還未想明白?”


    被這突然一問,李天啟已知道不能再猶豫了,他要決定了。


    無論對還是錯,他都必須做出一個選擇,這個選擇也許會影響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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