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日,太子等人押送著部分糧草也出發了。


    喧鬧的長安城,似乎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鶴喬是個閑不住的,在太子走後,她立即到了馬場。


    看到太仆他們半天也沒把一個馬掌釘好,鶴喬便道:“我來吧。”


    太仆嚇得不輕,“公主殿下千金之軀,怎麽能做這種事?何況這馬雖看著溫順,卻也有一股野性在……”


    知道太仆擔心什麽,鶴喬道:“有周劇跟李滄在呢,周劇力大如牛,李滄身手敏捷,若馬兒真的發瘋,他們也可以製服這匹馬。”


    太仆還是不放心,他想派人去請示天子,被鶴喬嚇唬道:“父皇正跟諸位大人商議戰事,連我都不見,難道還會見你?”


    太仆頓時沉默了。


    鶴喬說:“我隻做一次,給你們做個示範,你們可要好好學,我不教第二遍。”


    頓時太仆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鶴喬讓他們先把馬放開,自己跟馬兒說了一會話後,先騎著馬在馬場跑了幾圈。


    等停下來,才將馬牽到了專門用來釘馬掌的那片區域,將馬腿後翹,綁在一個立柱上,再讓人拿來一塊木墩,把馬蹄放了上去。


    她指著馬蹄上那厚厚一層說道:“這東西就跟我們的指甲一樣,指甲保護我們的指腹指頭,它則用於避免馬蹄直接跟地麵接觸……你們看這裏,雖然使用久了會有一些磨損,但也會一直不斷生長。”


    太仆聽得十分認真,“臣養馬數十年,竟從來都不知這些道理,臣慚愧至極!”


    鶴喬說:“太仆不必自謙,我也是偶然才發現的。”


    她又指了指另一個馬蹄,“兩邊磨損太過,明顯超過了它的生長速度,這就會影響馬的正常使用。”


    眾人都看向鶴喬指的地方,發現果然跟另一個馬蹄相差甚遠。


    “就跟人穿鞋一個道理,馬兒有了‘鞋’,才能保護馬蹄不受損傷,可以適應各種地麵,可以跑得更快……鏟刀給我。”


    太仆便立即將磨得十分鋒利的鏟刀遞給了她。


    鶴喬一邊修理,一邊道:“釘馬掌前,要先把馬掌修理平整,再將這些蹄鐵對準了釘上去……這時候一定要掌握好力度,太深了容易傷到馬掌,太淺了蹄鐵就掉了……”


    鶴喬一邊講解,一邊認真操作。


    雖然她說起來頭頭是道,但她自己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做起來難免有些生疏。


    工具的不規範以及蹄鐵的軟硬薄厚都影響著效率。


    最終,過了兩刻鍾,鶴喬終於完成了這一次演示。


    因為工具的不規範以及蹄鐵的軟硬薄厚都會影響釘馬掌的效率以及馬感受到的舒適度,所以鶴喬又讓他們將這些東西好好改良一下。


    馬場交還給了太仆,鶴喬又帶著周劇和李滄四處亂轉。


    突然,鶴喬“哎呀”一聲,停了下來。


    李滄和周劇都不明所以,立即問她怎麽了?


    鶴喬:“走,我們去太醫院。”


    來了這麽久,差點忘了她的老本行了。


    打仗時傷亡那麽大,沒有戰場醫護兵可怎麽行?必須馬上培養!


    鶴喬風風火火跑到了太醫院,正在編寫醫書的老太醫一聽,還以為鶴喬出什麽事了,帶著自己的家夥什就要往外衝。


    “老太醫,我沒事兒,不過您有事兒了。”鶴喬說。


    老太醫一愣,“臣?”


    他不爭不搶不貪不害人,老老實實給皇家人看病,編寫醫書,教導弟子,他能有什麽事兒?


    鶴喬立即給他講述了一下“急救”的概念。


    雖然鶴喬用詞有些新穎,但老太醫當了一輩子的醫者,自然很快就明白了鶴喬的意思。


    他看著鶴喬,“殿下是想讓臣培養一批會‘急救’的人,送到邊疆去?”


    說到這,鶴喬不免有些擔憂,“怪我,現在才想起來,也不知道還趕不趕得上。”


    老太醫感慨她仁慈心軟,安慰道:“殿下莫要自責,您能想到這樣的救援方式,已經很了不得了!”


    鶴喬眨眨眼,“是吧?我也這麽覺得!”


    老太醫:“……”


    鶴喬直接搶過老太醫手中的筆,抄起桌上的紙便寫起了急救要領。


    她不時發出感慨,“得快一點啊,再快一點,不然他們仗都打贏迴來了,我們卻還沒把醫護兵培養好,這怎麽行?”


    老太醫再次一愣。


    合著公主殿下方才念叨的“趕不上”,是擔心仗打得太快,她的醫護兵派不上用場啊?


    很快,他就顧不上腹誹鶴喬的行為了。


    他拿起寫滿了字的紙,粗粗掃了一眼,瞳孔便驟然放大。


    “細菌?”


    “感染發炎?”


    所以那些受傷後傷口潰爛導致高熱不退的人,便是因為這小小的“細菌”作祟?


    再往下看,除了一些戰場常用的急救知識,還有許多“衛生”條例。


    比如糞尿要集中在一處,不能汙染水源,解手後盡量洗手。


    比如水要煮開了喝,否則水裏麵一些微小的人眼所看不到的東西便會順著喉嚨進入腸道,繼而感染腸胃,滋生很多能導致人腹瀉不止,高熱不退的病。


    鶴喬寫得飛快,老太醫看得也飛快,其他一些太醫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後也都跑了過來。


    眾人圍著鶴喬,每人手裏都拿著一張紙。


    他們越看,表情就越是震驚,越是驚豔,最終變成激動與狂熱。


    等鶴喬習得手腕酸痛,暫時停下來時,卻見眾人都如癡如狂的捧著她寫的東西在看。


    “殿下,手腕又疼了?”


    注意到鶴喬的神色,李滄趕緊上前,“臣給您揉揉手腕吧。”


    周劇也沒閑著,他跑去找了幹淨的杯子,給鶴喬倒了一杯熱水。


    等老太醫迴過神,,看到鶴喬用簡陋的木製的杯子喝著無味的白水,頓時有些愧疚,“殿下……”


    鶴喬說:“別管我,事不宜遲,你們先看這些東西,如果覺得這些方案可行,那我就從召集人手了。”


    老太醫當即道:“老臣以為可,老臣可親攜弟子教授這些急救常識!”


    其他人見狀,爭先恐後開始表態。


    這種既能討好陛下和公主,又能惠及三軍將士,利國利民又不會損害到他們切身利益的事,誰又會蠢到反對呢?


    從盛朝開始,為救治傷者做出了巨大貢獻,流傳千年的醫護兵製度,便從此刻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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