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喬過去時,議事殿裏的眾人正在商議出兵的事。


    三位重臣,別說顧太尉這種身經百戰為帝國立下赫赫戰功的老將軍和禦史大夫這樣曾守過城的老臣了,就連從未上過戰場的王丞相都高喊著要上陣殺敵,以雪國恥!


    餘下一些大臣,不論年紀老幼,不論文臣武將,也都嗷嗷叫著要出征,要雪恥。


    周劇更是情不自禁地加入了請戰的行列,他目光如炬,殺氣騰騰,身上既有新兵的勇猛無畏,也有老將的沉穩幹練。


    鶴喬心想,也就是衛鈞不在這裏,不然他一定是那個態度最積極,喊的最大聲的人。


    “我朝真是武德充沛啊!”


    聽著鶴喬的感慨,李滄反應了下,隨後十分讚同地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一個侍者急匆匆跑了進來,氣息不穩地說道:“啟稟陛下,衛,衛小公子在外求見!”


    眾人一愣。


    衛家的小子,不是去軍營了嗎?


    鶴喬臉色一黑。


    好家夥。


    還沒正式當上將軍呢,就違抗軍令嗎?


    果然,衛卿已經在請罪了,“陛下,衛鈞違抗軍令,擅離職守,刺探軍情,強行闖宮,請陛下治罪!”


    眾人:“……”


    前三條也就罷了,強行闖宮是怎麽迴事?


    你真當大家都忘了你那個弟弟從小就是在宮中長大的?他要迴宮,就跟迴自己家一樣,宮中守衛誰敢攔他?


    但衛卿才不理會眾人古怪的眼神。


    衛鈞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他若是不說得嚴重些,隻怕等廷尉大人出手,衛鈞就是不死也要脫一層皮了。


    天子讓衛卿起身,又讓衛鈞進來。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議事殿內還未掌燈,衛鈞走進來時一半身形隱沒在陰影中。


    半天不見,他臉上多了一道細長的血痕,配上他冷峻如斯的麵孔,竟給人一種野性的美感。


    他穿著重甲,目不斜視,上前便道:“陛下,臣帶兵在野外訓練時發現了軍中信使,臣猜測一定是邊疆發生了戰亂,故而違抗訓練的命令,前來請戰!”


    說罷,他抬起頭,神色堅毅,“臣知法犯法,臣罪該萬死,但請陛下給臣一個出征的機會,等臣將那些傷我百姓毀我邊疆的雜碎都殺死了,再治臣的罪!”


    天子先是冷冷地哼了一聲。


    衛卿有些擔憂的看了自家弟弟一眼。


    臭小子,別玩脫了!


    卻見天子忽然又大笑了起來,“諸位可都看到了,我們的將士如此英勇好戰,冒著一死的風險也要出征匈奴,我們還有什麽可怕的呢?”


    太尉立即道:“陛下所言極是!年輕人好戰是好事,但年輕氣盛,經驗不足,難免會輕視敵人,將兇狠的豺狼當作是軟弱可欺的綿羊,損害我軍的利益……故,請陛下讓臣做主將……”


    被如此輕視,衛鈞忍不了了,“太尉大人,您年事已高,還是留在長安吧!打仗的事,您放心,小子縱然年輕,卻也學過兵法,絕不會輕視敵人,小子一定會將匈奴人打迴老家!”


    顧太尉臉色一沉,“庶子找死!”


    衛鈞直勾勾盯著顧太尉的眼睛,裏麵沒有半分懼色,“太尉大人,您就不要與年輕人搶功勞了,打仗的事,還是交給年輕人吧!”


    顧太尉臉色都青了。


    這小庶子,平常隻是紈絝了一些,沒成想竟是如此的膽大妄為,竟敢一次次的說他老!


    就在顧太尉要再次開口時,天子說話了,“來人,傳信給武安侯,讓他帶兵出征北疆。”


    顧太尉:“……”


    衛鈞:“……”


    武安侯?


    憑什麽是他?


    他們在這吵了半天,人都得罪光了,這會兒主將的位置卻落到了一個根本沒上過朝的人身上?


    前任武安侯的確是世間少有的英雄人物,可問題是那位已經同他的長子一起戰死了啊。


    如今的武安侯,不過是受父兄蒙陰承襲了武安侯爵位的武安侯幼子而已,雖說自幼便有天才之名,許多大家都對他讚賞有加,可他到底沒出過封地,也沒有去過戰場啊!


    想到此,眾人紛紛上奏。


    顧太尉直言,他可以不擔任主將,可以做個監軍,可以讓年輕人擔任主將,給年輕將領曆練的機會。


    但這個人不能是謝玄!


    眾人反對的聲音很大,天子的態度也很堅決。


    謝玄已定,不會更改。


    了解天子脾氣的眾人愣了一下,雖有些不解其意,但很快他們就加入了“副將”的爭奪之中。


    衛鈞和周劇還沒將“裨將”奪到手,外麵又來報,廷尉幼子李覆在外求見。


    廷尉李徵:“……”


    老子在這通讀律法,想著戰後該如何收拾衛鈞這個無法無天的臭小子,結果親兒子來打臉了?


    李覆同樣一身重甲,走起來甲片摩擦發出很大的響聲。


    他甚至都沒請罪,上來便道:“陛下,臣方才得知北疆發生戰禍,縣城被屠,百姓死傷慘重,請陛下允臣帶兵出征,殺他們一個片甲不留!”


    才說完,衛鈞便冷哼了一聲,“你來晚了,我們現在爭的是裨將之位!”


    李覆眉眼一挑,“誰是主將?”


    他的視線落到了太尉身上。


    可是,隻是打個匈奴而已,就讓太尉大人出麵,是不是太給那些雜碎麵子了?


    卻見顧太尉臉色難看,完全沒有要出征的喜悅,李覆便知道自己猜錯了。


    衛鈞道:“自然是,與你同樣年紀的武安侯。”


    李覆神色頓變。


    謝玄?


    看著李覆難以置信的表情,衛鈞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神色。


    他知道自己年紀太小不能服眾,除非朝中無人可用,否則主將的位置無論如何也不會落到他頭上來。


    所以他爭了那麽久,為的不過是一個上戰場殺敵的機會而已。


    可李覆就不同了。


    就在衛鈞以為李覆會像其他人一樣質疑謝玄的能力,極力反對陛下的決定時,李覆竟然欣然接受了這個結果。


    他一臉平靜地說道:“既然武安侯為主將,那臣願意做他的副將,請陛下準許臣出戰!”


    眾人都驚了。


    廷尉大人更是滿臉的不可置信。


    這還是他那個高傲不可一世的兒子嗎?


    一旁圍觀的鶴喬悄悄問李滄,“這個謝玄,不是個病秧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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