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畢,從殿門處盈盈走來一名十五六歲妙齡少女,隻見她身著一襲翠綠衫,下著月白繡纏枝草長裙,身披翠水薄煙紗,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好一個美人兒!


    宴上其他人大悟,這是來獻美人兒的?!


    大家個個眼神怪異的瞅著那同知朱大儉,頗有看好戲的意味。


    「此乃小女碧煙,懂歌舞,識音律,年方十五,特獻於景王殿下。」


    也不得不說這朱大儉是老官油子,把自己女兒獻出來送人,還是當著這麽多人麵,表麵上是一點都不含糊。別說沒有羞愧什麽的表情了,甚至臉帶微笑麵色如常。


    那名叫碧煙的少女,匍匐跪於父親身旁。雖然見不到其麵,但是那婀娜多姿的身段卻是在她這趴伏的動作中顯露無疑。尤其殿中宮燈散發出來的光照於其身上,更顯了其頸脖處肌膚晶瑩剔透仿佛透明了似的。


    可惜俏媚眼做給了瞎子看,景王眼神幽幽的,卻似乎並沒有聚集到那名少女的身上。


    換著常人肯定會說些話語,收下了就是‘哈哈哈,孤王就收下了朱同知的美意’。不收的話,一般像這樣下麵人送上來的美人,大體來說都會收下。畢竟宴上獻美,也不是什麽稀奇事,又是這種場合一般都不會駁迴。


    可惜今日碰到一個怪胎,不言不語,也不做任何表示,連眼神都懶得給下麵一個。


    殿上一時安靜的厲害,跪在下方處的朱大儉父女忍不住開始緊張了起來。殿中一直響著奏樂不知何時停了下來,緊張的朱大儉似乎聽到旁邊隱有噗笑聲。


    按理說此時應該有人出來打圓場了,這項工作最合適的人選就是長史司的左長史關錚了。


    可惜關錚剛來景州沒多久,對下屬官員並不熟悉,景王又素來不愛搭理他,他出於讀書人的傲氣也不想自討沒趣。


    更何況關錚在景王府的長史司辦差了一些時日,他隱隱感覺長史司裏的同仁似乎有些排擠他,不過他本身就想著混到時間就走的,倒也並沒有太過於認真。此時見到冷場,他心中隱有怨氣,自是不會上前圓場。


    「朱同知太過拘謹了,咱們殿下可不是個嚴肅的人,快迴宴上坐下罷。」福順疾步走了下來,滿臉是笑,態度殷勤的扶起他。


    又叫來一名小太監,「還不快把朱姑娘送下去歇息。」


    話音剛畢,殿中奏樂又開始響起,宴上其他人又開始舉杯推盞起來,仿若並沒有發生剛才那令人尷尬的一幕。


    朱大儉坐下正惶惶中,旁邊一名官員湊近了說:「你是第一次來景王府吧,咱們這位,不好這口兒。而且生性寡言,今日是福奉承給你解了個圍,往常沒人解圍,羞憤欲死的你也不是頭一個。」


    「那小女、小女不是送下去歇息了嗎?」朱大儉還惦記這事兒呢。


    那官員眼神詭異,「等會兒你就知道了。」話畢,就去和其他人飲酒去了。


    等宴會散後,朱大儉一路還想著那個‘等會你就知道了’,行至車馬停放處,才聽跟過來的下人說,小姐已經在馬車裏歇息了好半響了。


    景王府中,宮人太監們今晚也是有加菜的,甚至府裏還給每個下人發了兩個月餅。


    大熙朝是有過中秋的習俗的,雖然跟家人團圓不了,但還是彌漫著過節的氣氛。


    璟泰殿裏更不用說了,殿下去前麵設宴,小廚房這裏專門做了幾桌席麵,分擺各處,下麵的太監和宮人們都熱熱鬧鬧在一起過節。


    小花和春草是和小廚房那一幫年紀大些的宮人嬤嬤們用的,這些在小廚房當差的宮人,個個性格各異,但是對小花這個小丫頭還是挺喜歡的。


    吃罷飯,賀嬤嬤見小花喜歡吃月餅,又塞給她兩個。


    小花以前是吃過月餅的,那還是在錦陽候府的時候,但是景王府的月餅明顯要比那處好吃的多。月餅是紅豆綠豆餡的,吃了甜而不膩。小花喜歡吃,可惜賀嬤嬤說這東西不能吃多了,吃多了積食。


    小花把賀嬤嬤給的月餅拿迴屋,分給了春草一個。也確實,吃的時候不覺得,吃完月餅難免覺得有些膩的慌。


    小花跑去摸水壺,發現水壺裏的水都涼了。她不想喝涼水,吃了甜膩的,喝些熱水要舒服的多,思及此刻小廚房那邊沒有燒開水,小花就把腦筋動到了殿裏那間茶水房裏。


    茶水間裏有個小爐子,一天到晚都有人燒水,緊著殿下飲茶方便。


    在璟泰殿呆久了,小花的膽子也變大了不少,又思及晚上殿下在前麵設宴此時不會迴來,小花就拎著自己的小茶壺去了殿中。


    進了茶水間,平時照看茶水間的小太監不在,估計還在吃酒,小爐子上果然有個銅壺在燒熱水。小花在小爐子上燒過水,當然知道怎麽搗鼓。


    沒一會兒,水就燒開了,小花把開水倒進自己的壺裏,然後又在銅壺上加了些水。把小爐子火弄小了,提著自己的小茶壺,就往外走。


    剛走至殿門,就見景王迴來了,後麵跟著福順。


    一時之間,小茶壺也沒處藏,小花幹笑著,就地就跪了下來行禮。


    果然,這兩人也沒說她什麽,景王往殿裏去了,隻是福順行至她身側時,說了一句,「去給殿下沏杯茶來。」


    「是。」


    小花把自己的小茶壺隨便塞了個地方,就去茶水間沏茶去了。


    沏了茶,端上來,沒人說話,她也不敢走,隻能站著一旁當柱子。


    屋裏安靜的厲害,景王似乎飲酒飲多了,一直歪在那兒拿自己的手揉著眉頭。景王今日的穿戴與以往差別很大,一身親王冠服很是威嚴。又因醉酒,眼神也沒以往那般淡漠了,看起來朦朦朧朧的。往常淡淡的唇色此時看起來濃豔至極,頗添了些妖嬈的色彩。


    小花知道景王一直長得不錯,此時卻是看得心口一滯,趕緊低下了頭。


    福順在一旁殷勤侍候,「殿下喝口濃茶醒醒,是不是頭疼的厲害?」


    景王酒量不行,每逢府裏擺宴的時候,就會醉上那麽一迴。不過他酒品好,醉酒了也就隻是頭疼,也不會大發脾氣。


    「要不,奴才服侍您歇下吧?」


    景王飲了茶,又坐了一會兒,才站了起來,從走路和神態來看根本不像喝醉了的樣子。


    福順欲抬腳跟上,見杵在一旁的小花。


    「你也跟上來,搭把手。」


    平日裏服侍景王的小太監們也不知道上哪兒去了,小花隻能跟在福順身後去了後寢殿。


    這是小花第一次來璟泰殿的後寢殿,殿中擺設甚至奢華,但是看起來很低調大氣,一路隻拐到了內殿,一入眼就是一張很大的床,四周圍著重重紫色繡有龍紋的簾幔。


    景王在床前站定,雙膊平張,福順站在一旁給景王脫去頭上的冠,期間用手做比劃讓小花去給景王寬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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