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然三人尚在地底,還未出來。


    此時,伏龍樹下,摩拉克斯與若陀龍王並肩站立,他們身前,是一座石碑,在上次相見之時,這還是一柄威風凜凜的大劍,如今卻成了這般風化嚴重的石碑。


    歲月的流逝,最是傷人,它仿佛無形無跡,無影無蹤,但總能在人的不經意間,帶走極為重要的東西。


    昆鈞,或者應該說是若陀龍王的善念,他看向身旁的好友,緩緩說道:“我消逝後,將這具身體帶迴璃月港吧,昆鈞是名匠後人,將來必定名震一方,這樣的人物,絕不能有閃失。”


    摩拉克斯環抱著雙手,輕聲微笑道:“你也是老樣子,偏愛鐵匠得很。”


    若陀龍王也是一笑,感慨道:“刀劍無眼,匠人有情,這人情二字,不正是人類最引以為傲的事物嗎?”


    “若陀,我已經不是岩神了。”


    “我能感受得到……”


    “現在,我隻是一介平凡的璃月人。”


    “連你也走到這一步了啊...醜話說在前頭,我可不能保證下次,還會有震動將我喚醒。”


    “無妨,即便真有那樣的一天,墨然也會阻止你的,還有璃月的百姓,也該做好麵對你的準備了!”


    摩拉克斯轉過身,視線仿佛越過層層重巒疊嶂的山峰,看見了繁華的璃月港,看見了萬民勤勞的景象。


    若陀龍王同樣轉過去,靜靜看著四周,沉吟少許,問道:“沒有岩王帝君的璃月,可行嗎?”


    “倘若天下無神,這裏便是人的國度,我曾是人的神明,理應見證人的興衰。”摩拉克斯麵色不變,仿若世間的一個過客,終會離去。


    “任何生命都會在歲月中損耗,變質,你是是我們之中最強的一個靈魂,竟也被它所磨損……”


    若陀龍王苦笑,接著說道:“也不對,應該是墨然才對,方才看他那樣子,好似數千年來,沒有遭受磨損過一般!”


    摩拉克斯輕歎一聲,說道:“事實上,在一個月以前,墨然已然被磨損折磨,忘卻了心底一直以來的追尋目標,他在失控之前,自己施展元素力,將自己封印了...”


    又是一聲幽幽長歎,這位征戰無數的岩王帝君,此時卻是感覺心中沉重,疲累無比。


    若陀龍王啞然,少許後,他輕笑著說道:“在磨損之後,自我恢複了麽?果然啊,我沒看走眼,墨然的確是個有大機緣的人,這番成就,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吧!”


    “嗯,但可惜……”摩拉克斯隻道了一半,便被若陀龍王打斷道:“但也無妨,因果由天,倘若我們的使命已然結束,就應勇敢地踏上離開之路。”


    “摩拉克斯,你或許長生不死,但卻注定孤獨,可那也隻是暫時之事,當你來到時間的盡頭,便會與過去未來的因緣之人重逢。”


    鍾離悠悠道:“論壽命還是你略勝一籌,元素創生物的壽命,說不定是這片大陸上最長的。”


    若陀龍王還是苦笑,說道:“若非如此,你也不用因無法殺死我,而被迫將我封印了!”


    “說笑了,與老友見麵,那是無論何時,都很欣喜的事。”


    若陀龍王問道:“之前在封印之時,你有猶豫過嗎?”


    摩拉克斯沉默少頃,說道:“岩石尚可有心,我自然如此,但我是契約之神,亦曾是璃月人民的神。”


    “你選擇了義,卻並未拋棄仁,所以沒有對我施以殺手,何況在那時,我不是說過了麽?若我不願,那時的你,可不一定能鎮壓我!”


    “的確,地龍翻身震天撼地,以你的能耐,即便是全盛時期的我,也難一人對抗,更談何封印。”


    “所以才會有我的誕生啊,怎麽說我也是看著璃月港誕生的元老,即使不再是過去那副模樣,我也會以自己的方式,貫徹你我的契約!”


    “身為契約之神的摯友,我也唯有以這種方式,遵守約定!”


    若陀龍王的言語,擲地有聲,如一道晴日悶雷,劈落在地上,令當世無敵的武神摩拉克斯,都是無言。


    摩拉克斯望著昆鈞的麵龐,這張人類的臉,似乎慢慢改變,變成了若陀龍王原本的那樣,穩重如嶽。


    許久,摩拉克斯輕聲道:“謝謝你,若陀。”


    “我的生命接近無窮,將於永恆的時間一同延續下去,而你摩拉克斯,也是壽命極長的存在...”


    說著,若陀龍王看向緩緩走來的一襲黑衣等眾三人,道:“還有墨然,也是將近不死不滅的存在,未來你們兩個作伴,倒也不會孤單!”


    摩拉克斯淡淡一笑,道:“已然試過,確實不錯,平日裏的點滴,很是有趣,若有機會,也讓你體驗一番。”


    “哈哈,那當然好了!”若陀龍王開懷大笑,笑聲之中並無不舍,因為他相信,終有一日,他們會再見的。


    派蒙看著笑意不減的兩位,不明白戰力驚世的他們,究竟在笑什麽,緩緩問道:“鍾離,你們在笑什麽呀,這麽開心?”


    “在誇獎一個,盡職盡責的仙人。”摩拉克斯目光轉向一襲黑衣,而若陀龍王同樣看著他,笑而不語。


    墨然無奈笑笑,自然知道他們在談論的那位所謂仙人,其實就是自己,他看著寄宿有若陀龍王分魂的昆鈞,目光有些慚愧。


    “抱歉啊,若陀,現在的我,還救不了你。”


    “無妨!”若陀龍王搖了搖頭,身上的白氣,在此時也開始消散,頃刻間,便虛弱了許多,他本就是隻是一縷殘識,能夠撐到現在,已然是極限。


    摩拉克斯輕聲道:“要走了嗎。”


    “嗯,摩拉克斯,墨然,若有緣,他日必將再會!”白氣全部消散,若陀龍王的分魂消失,真正的昆鈞,隨之而倒下,昏厥過去。


    一驚一乍的派蒙大叫了一聲,雙手放在身前,一臉驚恐。


    空看向先前實力駭人的閑人,道:“現在倒下的,才是真正的昆鈞吧?”


    “對,不必擔心,他隻是睡過去了。”鍾離語氣並無波瀾,恢複往常的那副即便天衡山崩於麵前,亦麵色不改的淡漠模樣。


    派蒙撓了撓腦袋,看著地上的昆鈞,思索道:“總感覺好奇怪,就像他突然變成我們不認識的人了。”


    “本來我們也的確不認識昆鈞呀,哪來的突然一說?”墨然幽幽一歎,目光不離那座古樸的石碑。


    “確實如此。”鍾離點頭道。


    空看著一襲黑衣和閑人,道:“但他體內的若陀龍王,是你們很重要的朋友。”


    “嗯。”鍾離雙目閉闔,沉聲道:“許多年以前的事了,雖過了千年,卻像昨日種種,曆曆在目。”


    他看向那座石碑,目光炯炯,道:“千年前,若陀襲擊層岩巨淵,是墨然親自阻止,之後在璃沙郊,又是我將他拖到此地,最終立下契約,將他封入地下。”


    “鎮龍石正是誕生於那場大戰,若陀對鎮龍石有本能的感知,下意識想要通過那件東西,來找到我。”


    “那場大戰最後,我雖勝他,卻並非是他不如我,他心中,仍有對我,對墨然,對璃月地上生靈的情誼。”


    “他是自願被封印的,卻因為磨損,忘卻了往昔的緣由,狂性大發。”


    空沉吟少許,問道:“你也有被磨損嗎?”


    “不錯,磨損的力量,即便是我也無法規避,隻是我比常人更懂得一個道理:哪怕心中不舍,該離開時,便要離開!”


    “越是強大的力量,被磨損後帶來的危險也更大,幾千年的歲月衝刷,即便岩石也會略感疲憊。”


    空看了眼一襲黑衣,說道:“所以你才打算離開,卸下岩神之位。”


    鍾離微微點頭,緩緩說道:“親手封印自己的好友,這正是我經曆的磨損之一,為了正確之路,人們不斷失去,不斷放棄,或許這就是天上那位加諸我身的磨損。”


    “但我是人的神明,無論身份如何變化,我都會以這雙眼,見證這屬於人的曆史。”


    墨然有所動容,看向遠處,正好瞧見在那等待的眾位仙家,他叫上派蒙和空過去,將感懷的空間,留給摩拉克斯。


    三人的離去,並沒有打擾到他,他怔怔望著石碑,望眼欲穿,仿佛又迴到,那伏龍樹剛剛化出,獨自站立之時。


    他微微一歎,道:“活得太久的人,隻能在記憶中尋訪往昔的戰友,以及過去的景色。”


    “即便如此,我也不後悔與你相識,若陀,哪怕已然千年過去,即使今日又將分別,你在我的記憶之中,一直如黃金般閃耀。”


    “一直,未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原神:所到之處,磨損盡消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小小的天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小小的天星並收藏原神:所到之處,磨損盡消最新章節